“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钱的，只能凭借艺术来维持这样子的生活。”
李白一把抓起桌上的钱袋，一脸单纯。
仿佛就钱就应该是他的。
对面小五的眼睛里，染上火焰一样的愤怒。
“欸？老大，这不是上次骗了我们银子的那个小子吗？”
恰逢其时，带着惊异和紧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六个身披黑色凤纹官服，腰悬赤色弯刀的汉子在门外侧首打量。。
“不良人？”
马脸客人惊呼一声，但很快紧紧闭上嘴巴，将头掩得很低，惶恐不安的脸几乎贴在桌子上，唯恐不良人注意到他。
大唐武学繁盛，一代又一代的武学积累造就的除了那犹如大树树冠般繁茂的、天下无双的国力，还有那深入淤泥之中黑暗而腥臭的勾当。
当干这些勾当的地痞流氓被官府抓住狠狠惩罚一次后，当他们再次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时，颈上多了可用于套在头上的遮面布帽，身上多了威风凛凛的黑凤服，腰间多了一柄赤边黑身的弯刀。
缉事番役，为不良人也！
朝廷将有斑驳劣迹的地痞流氓聚集起来，形成有制度有管制的官府话事人，也就是不良人。
虽不是甚入品大官，但其主事不良帅却是女帝身旁的红人
——来俊臣。
即使是皇亲国戚听到这个名字也会不由自主心中一颤。
酒楼大厅里的人都瞬间沉默下来，仿佛是清晨阳光铺就的沙滩，汹涌澎湃的潮水悄无声息退下。即使它们曾经努力了一整个夜晚，来拍打沙滩。
不良人？
小五下意识转过身去，当他看到这一行人时，清眸阴冷，瞳影顿时寒了酒楼。
他这一回头就仿佛是火焰溅入温油，随之爆炸开来的是六个汉子瞪大的双目以及那声令得整条街都随之一颤的暴喝。
“就是他！抓住他！”
小五身手十分敏捷，一个翻身跃至李白身旁，抱住一脸迷茫的李白的双手。
“大哥，这些钱交给你了，你先逃，我拦住他们。”
他的声音极大，说完一个闪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我先逃，你拦住他们？”
李白思考着他的话，刚自语了一句，另一边密集如雨点般的脚步声就已经逼近。
抬头看去，对面六个不良人已经挥舞着弯刀向自己砍来，就像是草原上的汉子挥舞着绳索要去套马。
“我去！”
李白立马反应过来小五的意图，当下一把把银子塞进怀里，提上铁剑就一头跃出了窗户，甚至连六个不良人都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前的穷酸少年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愣着干什么？追啊！”
一名头目大喝一声，其他无人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李白一出酒楼，就看到了街角一个影子钻了进去，立马跟了过去。
你拦住他们？
那你为何跑得如此之快？
“小五，你可害死我了，原本以为你是个懂艺术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小胡同里，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狂奔，后面一人指着前面破口大骂，但随之追来的六个不良人很快让他闭上了嘴，一脸专心地逃跑。
李白跑得气喘吁吁，就像乡间里被大黄狗追赶的鸭子，但他不时回头警惕的目光，却是灵动犹如羚羊。
“该死，这两人怎么这么能跑？”
不知道穿越了几条巷子，六个不良人终于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弯腰撑着膝盖，目送两道身影消失在街角。
“老大，那好像是扶远将军破宅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不良人说道，那名头目眼睛里有惊讶流转，但很快嘴角就蔓延出一抹冷意。
风把枯叶推下枝头，他嘴角的寒意仿佛鸣唱起凄冷的挽歌。
一座破败大宅内。
无数的蛛网和灰尘积累在一座座阁楼的肩膀，常年未修剪的树木张牙舞爪般仿若在狂欢。
这个宅子很大，大到宛如一个小世界，但同样的它很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虽然是大白天，但李白还是感觉到了一种黑暗饱满却又密不透风的窒息。
小五穿过了齐膝的杂草，走进了一座相对完整的房子。
李白跟了过去。
嘴角轻抿，眉头微蹙，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原本我们一共是九个人，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依旧如同家人。从大哥到小九，一串数字将我们紧紧绑在一起，这是我们人生的羁绊。”
李白看到房子里很快冲出来四个五六岁的孩子，有男有女，他们围着小五，带着天真的笑容和稚嫩的声音，就像鸟窝里张着小嘴的雏鸟，在见到母亲回来时，那种不由自主、珍贵而又平常的笑容。
但他们的目光投射到提着一把剑的李白身上时，小小的清眸里露出了犹如小兽一般的警惕。
他们维护着小五不断后退的举动，仿佛某种直指人心的存在，触动了什么，李白说不清楚。
小五长长一叹，微微颤动的睫毛仿佛挑起了记忆上的灰尘。他目露追思之色。
“大哥，二姐，三哥，都是饿死的，他们把最后的馒头让给了我们。四哥偷东西被人抓住，被活活打死。所以现在轮到我了，为这个残破的家庭做点什么。”
李白内心一颤，小五的语气就好像在诉说着事不关己的悲惨故事，但他能深入体会其中的辛酸和艰难。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白从怀里掏出钱袋扔向小五。
他没法帮助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钱还给小五。
这里是长安，却依旧有着这样的事发生，可能正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准备离开，
但周遭很快传开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果然，在这些声音响起时，还夹杂着弯刀出鞘的声音。
很快，
十多个不良人暗呈包围之势依次散开，本就死寂沉沉的破宅最后的生机仿佛也要被那凛冽的刀芒粉碎。
“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我们动手？”
那不良人头目冷冷一笑，仿佛已经预知了眼前这些人的下场。
“带着他们走吧。”
李白拇指摩挲着铁剑剑柄，没有回头，但小五知道他是对他说的。
贝齿轻咬着朱红的嘴唇，这个模样漂亮的少年此时却有了一丝犹豫。
他一直拼命地活着，此刻却隐隐想与眼前的穷酸少年同生共死。莫名其妙！
“如果你想他们也跟着倒霉的话，那就站在那里别动。”
小五面色变得痛苦而又纠结，但最终还是一扭头，四个孩子在被他拉着跑进后面一扇门时，落在李白背影上的目光由警惕变成了茫然。
他不是欺负小五哥哥的坏人吗？
“你们的银子在我这里，如果去追他们，我可是会毫不犹豫地跑掉哦。”
李白脸上有的只是平静。稚嫩的面色，苍白而又锋利。
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临面来自不良人所发出的杀气仿佛被纷纷剪碎。
“老大，他看起来不好对付啊。”
有人悄悄在那头目耳旁轻声说道。
那头目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纠结，但一想到那钱袋里的东西可不止那些银子，最重要的是……
他猛然抬起目光，正要下令一拥而上时，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起来。
在另一个方向，前一刻还高深莫测的少年正撒丫子狂奔，奔到一半还停下来脱下烂布鞋抖了抖石子，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打了个摆子，接着狂奔……
“妈的，敢耍我！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