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姐这一身瞧着的确是不错，但那是穿在别人身上。”
小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言落下，不等西楚苑反应，便是又出一眼，顿时殿中鸦雀无声，一端着勺子的官员手中的勺子不小心砸在瓷碗上，巨大的响声宛若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西楚苑的面色愈发不好看，上首的明修端着酒杯微微挑了挑眉便坐回原地，片刻后，才见西楚越凌起身打圆场道：“五皇妹年纪尚幼不懂事，太子殿下莫要介意，三皇妹，你还是回去换回原来的衣服，这一身的确是不适合你的。”
“凌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西楚越凌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西楚陆宁起身，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立在原地的西楚苑，才浅笑着看向上首的明修，“苑儿这也是为了迎合太子殿下，毕竟，两国风土差异太大，倘若太子殿下来我西楚却不习惯，又如何是好？也就苑儿她能想到这点了。”
说着，她惋惜似的轻轻摇了摇头，上首的女帝随着这话儿，面色倒是好看了一些，便是侧眸看向明修，“贤侄，莫要计较，苑儿也只是为你着想，你若不喜欢，朕就叫苑儿将那一身衣服换下去。”
明修面色依旧冷淡，却是轻轻摇头，“孤只是觉得，贵国自然有贵国的风情，无需为了孤做这些过于有心之事，况且三皇女如今明显穿得不习惯，倒不如将那一身换掉，也许还会好过一些。”
见明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女帝着实是有几分惊喜，更是挑不出毛病来，这档口，便只好看向下首呆立着的西楚苑，叹息了一声道：“你且先下去换了吧，瞧着也着实是别扭的。”
“母皇”
“快去。”
见女帝态度强硬，西楚苑面色阴沉的看了西楚越凌和五皇女，这才受了屈辱似的匆匆离场。
一旁的西楚陆宁则是微微挑了挑眉头，未再多言。
经过这一插曲，楚念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下首貌似乖巧坐着的五皇女，亦是这会儿才明白，这看起来最好对付的小丫蛋，搞不好还是西楚越凌暗中最头痛的敌人。
不多时，西楚苑就回来了，这次她一身墨绿色贴身长衫，发髻高高束起，眉眼英气，似是去了妆容，偏生去了妆容的她瞧着五官冷硬，若是没见过她的大凉装扮，只怕多半是要将她看成个男人的。
等西楚苑在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定了，西楚越凌才趁人不注意站起身，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望见走出门外的西楚越凌，楚念私底下微微扯了扯明修的衣袖，便见明修面色冷然的看向她道：“去，将孤为女帝准备的礼物取过来。”
得了借口，楚念低低应了一声，便匆匆走出大殿，一旁的女帝将自家皇女与身侧两个大凉人之间的互动尽数收入眼中，却装作不知，若无其事的端起酒盏，轻抿了一口。
殿外，楚念背对着一众歌舞升平一头扎进花园中的月色朦胧里，一旁的几个暗卫见了楚念，便是连忙跟上，等楚念钻进一个假山后头，几人才装作若无其事的守在假山四周。
假山后头是一个被两座假山挡住的缝隙，月光透过假山顶上的虚空照下来，西楚越凌一袭红衣异常醒目。
似乎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身，便对上一双微微弯起的水眸，心底忽而松了一口气，她笑着上前打开双臂将扮作小太监的楚念一把抱进怀里，声音闷闷道：“无双郡主，好久不见，虽说之前一直看不上你，可此刻竟十分想念你的。”
楚念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西楚越凌的背，“能得皇女殿下思念，臣女十分荣幸。”
又抱了好一会儿，西楚越凌才松开楚念，两人分离之间，楚念竟从她眸中看出隐隐几分水光。
楚念半垂下眸子，就当自己是看错了，抬起头，西楚越凌眸中便再没了那若隐若现的红晕，只是礼貌的笑着道：“故人相聚，总是要有一丝情绪波动的。”
闻言，楚念轻轻点了点头，得体的福身，“那是，无双郡主见过皇女殿下。”
西楚越凌被她客套的模样逗得发笑，却忽而想起正事儿，便是面色蓦然严肃下来，她定定的看着楚念道：“无双郡主既能看懂我的信号，那自然是知晓我的需求，现在的情况，还需要我多说吗？”
方才在殿里的百态，楚念一直在细细观察，自然是一清二楚，这档口，便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西楚越凌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她一边思索着一边道：“现如今明面儿上虽说是三皇妹在与我争夺皇位，事实上，她不过是区区一介挡箭牌，西楚陆宁用她来吸引我的炮火，就是为了保最小的五皇妹平安长大。”
楚念微微皱了皱眉头，面露疑惑之色，便见西楚越凌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轻声道：“五皇妹的父妃，是西楚陆宁的正妃的胞弟，他们是高晨家的两个儿子，高晨家在朝中的地位堪比王家，只不过没什么野心，只是现在高晨大人年事已高，家中又没有女子掌家，高晨家的势力多落入了西楚陆宁的手中。”
“那三皇女为何会认为自己被西楚陆宁扶持？”这么明显的局面，若不是那三皇女是个傻子，就是西楚陆宁太会骗，反正若是稍微有一点计谋的人都不会犯替人当挡箭牌这么痴傻的错误。
楚念的问题似乎问住了西楚越凌，只见她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幽幽叹了口气，“三皇妹的父妃早就死于非命，母皇又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三皇妹因此遭到了忽视，心底当是不舒服的。”
这话音落下，楚念不禁皱了皱眉头，便见西楚越凌继续道：“再者，因为三皇妹的父妃死得早，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没人照料，更无人教她明辨是非，如今她能在这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存活至今，已然是十分坚强。”
“她嫉妒我被母皇宠幸，从小都是什么都要和我比一比，如今储君的位置她自然是想要夺走，好叫母皇多看她一眼，可她父妃的家族也早就覆灭，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手握重权的西楚陆宁了。”
楚念敛容，“可她却不知道，四王爷才是最想要皇位的那个人。”
似乎没想到楚念竟连这一层都看破，西楚越凌明显面色一怔，片刻后，便是苦笑，“四姨母与母皇斗了大半辈子了，也是母皇念及旧情再三谦让，导致了如今这种尴尬的局面，母皇也时常与我道一声后悔，可后悔也晚了。”
望见西楚越凌苦笑着的神情，楚念不由得心生同情，她伸手揽过西楚越凌的肩膀，轻轻抚了抚，“罢了，罢了，我这个曾经的敌人便帮帮你，不过，咱们有些话可是要说在前头。”
西楚越凌神色一震，“你说。”
便见楚念微微勾了勾红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对明修还”
一瞧见她开口竟不是正事儿，西楚越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现在倒是对你更感兴趣。”
楚念轻笑了一声，“逗你的，”忽而又面色严肃，“我是说，若我说我与明修助你登上皇位都没问题，你该如何回报于我们？”
西楚越凌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和楚念谈交情，见楚念面色严肃，她亦然做得端正，目光定定的与那双泛着几分冰冷气息的水眸对峙。
“我亦助你铲平异己。”
楚念微微一笑，对着西楚越凌轻轻眨了眨眼，“皇女殿下一言九鼎，成交。”
先回到宴席之上的，是西楚越凌，不多时，便是楚念带着一颗硕大的水晶回来，另还有一众人抱着的各样精美布匹，大凉特产的茶叶，看得文武百官合不拢嘴，上首的女帝似乎有些诧异，望见楚念手上端着的水晶，她表现的十分喜欢。
“贤侄有心了。”
待侍女将楚念带回来的东西尽数带回去，下首的西楚越凌才在女帝的事宜下起身，朝着明修敬酒。
“太子殿下，你我故交，是否还需多做寒暄？”
这话儿便是拉关系，证明方才她对楚念的保证并非无用功，这档口，明修回眸不着痕迹的扫过楚念，见那她微微颔首，便是端起酒盏起身，遥遥朝着西楚越凌举杯。
嘴角生生勾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大皇女殿下与孤意气相投，自然无需多礼，既这些时日孤还需在西楚多多叨扰，届时还望皇女殿下莫要嫌弃才是。”
下首西楚越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着明修浅笑道：“恭迎太子殿下大驾。”
这档口，在场的文武百官皆是面面相窥，没人知道，这刚开始还与太子明修瞧着疏远的大皇女什么时候开始竟与太子明修亲昵至此，瞧着眼前这模样，可是已经相熟了好几年？
一旁的西楚陆宁面色不大好看，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依旧静静立在明修身侧的楚念，若有所思。
这档口，一旁的西楚苑早已面色阴沉得似乎随时能滴出墨水来，五皇女则是瞪着一双大眼睛满面无辜的看着上首的明修，好一会儿，小丫头才将目光转向西楚越凌，微微眨了眨双眼，便道：“长皇姐好厉害，这么快就和太子殿下‘勾搭成奸’了。”
此言一出，原本寒暄不断的殿中再次静谧下来，众人皆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语出惊人的五皇女，就连西楚陆宁此刻亦然面色一怔，上首听见那小丫头这般惊人词汇的楚念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这五皇女，到底是真天真还是扮猪吃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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