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将案子交给了廷尉张鸥。此案查起来并不难，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张鸥先是将静慈观内的所有道姑全部关进了廷尉府的大牢。
然后又将卫青，刘彻，李当户，卫子夫全部审问了一遍。就连中尉卫绾都没能逃过张鸥的问询。
经过这么一件事情，刘启也不敢再让胶东王随意出宫了。
卫子夫和卫青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韩焉干脆暂时停了每日的野外训练，只是让卫青和刘彻每天别忘了定时锻炼。
韩焉相信卫青肯定会一丝不苟的完成。
至于刘彻嘛，他开心就好。
刘彻一点也不开心。
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件之后，他连宫门都出不去。母亲那里，就不用说了，这一次连最疼他的姐姐阳信公主，都不帮他说话了。
三日后，未央宫内，汉景帝刘启手中看着廷尉张鸥递上来的奏章。
案台之下，廷尉张鸥，中尉卫绾老老实实的站在下面。
“你也认为此案仅仅是一个贩卖少女案件？”
张鸥回奏道，“回陛下，就目前的证据来看，确实如此。”
“当初死的是三个人，可根据静慈道姑的口供，只有两个人是和她一起合作的，那多出来的那个是什么人？”刘启却是一定要追究下去，“而且，另外两个人，明显是被第三个人杀死的。这么蹊跷的问题，你身为廷尉，竟然没有察觉么？”
张鸥赶紧请罪，“卑职疏忽，请陛下责罚。”
“哼。”
刘启冷哼一声，将奏章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显然对张鸥的回答很不满意。
“你是真疏忽了，还是故意疏忽了啊!”
张鸥继续请罪，“卑职不敢。”
“行了行了，朕也不难为你。”
刘启放过了张鸥，突然又将矛头指向了卫绾，
“卫绾，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掳掠人口，甚至还威胁到了皇子的性命，这是你中尉的失职。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你可别让朕失望。”
“诺。”卫绾苦着脸答应了下来。
出了未央宫，卫绾一把拉住张鸥。不满道，“你个老匹夫，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张鸥扫视四周，见附近没有人，这才靠近卫绾低声道，“第三个人的身份虽然没查出来，但是根据仵作的勘察，第三个人乃是军人。”
军人？
卫绾第一想到的就是逃兵。
可又否定了，如果是逃兵，怎么会往长安跑。
卫绾继续问道，“还有什么！”
张鸥回答，“根据静慈的交代，整个案子都是那个人在主导，目标，计划，都是他提供的。”
卫绾怒骂道，“你个老狐狸，你说的这些，肯定没写在奏章里吧？”
张鸥叹息道，“卫大人，我老了，只想安养天年。自从上次我上书弹劾了晁错，导致晁错大夫满门抄斩之后，这朝堂可就再也容不下我这个不仁不义之人喽。”
卫绾对着张鸥鞠了一躬。
张鸥摆了摆手，转身离开，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张鸥查案用了三天，将案件定性为“掳掠人口”。
卫绾也查了三天，他只查到了第三个人的身份，就不敢查下去了。
卫绾将所查到的所有信息，汇总了一下，都没敢经任何人之手，亲自送到了未央宫。
刘启看着奏章上的内容，也愣住了。
那位杀了两位同伙，又被韩焉干掉的家伙，名叫赵二年，确实是个军人，甚至就是隶属于长安北军的士兵。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人是卫绾的人。
让刘启更加吃惊的是，这个人是个死人。不是死于韩焉只之手。而是早早在二年的吴楚七国之乱之中就战死了。
房间里，极为安静。
过了良久，卫绾低声道，“陛下，微臣认为，此案可以结案了。”
“怎么，你也怕了？”刘启抬头苦笑的看着卫绾，“当年先帝赐你六把宝剑，可就是看重你性情敦厚，处事公允，没有杂念。如今你也会怕？”
卫绾平静道，“回禀陛下，微臣不怕。微臣是替陛下怕。真要查下去，陛下当真狠得下心么？”
“就依你，此事到此为止吧。”
刘启又道，“卫绾，你和栗家事姻亲关系吧？”
卫绾心中一颤，声音仍旧平静，“陛下明察。”
刘启想了回道，“朕也不为难你，这中尉你就别当了，胶东王顽劣，你每天进宫替朕好好教导一番。”
本来还很平静的卫绾，这下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不是因为被罢官，而是因为让他去给刘彻当老师。
自古以来，只有太子有太傅，可从没有听说过，一个未就藩的王爷也有老师的。
皇上这是想干什么！
第二天的朝会，寿春在朝堂之上宣布着刘启的四道命令。
“中尉卫绾，因为渎职，被罢免。”
“遣济南郡守郅都进京，领中尉一职。”
“丞相陶青因病请辞，陛下准奏。”
“然国不可无丞相，现擢升太尉周亚夫为丞相。”
至于太尉一职，暂且待定。
一个奴隶的女儿被拐卖未遂，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案件，却引发了朝堂之上三公九卿的变动。
四项诏令下达之后，刘启根本不管朝臣什么反应，经自退回了后殿，留下群臣面面相觑。
卫绾孤零零的率先离开。
众大臣纷纷过来给周亚夫道贺。
出将入相，这是所有朝臣的梦想。如今，周亚夫已经走到了人生的顶点了。
周亚夫强颜欢笑的应付着大臣。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周亚夫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魏其侯窦婴没有走，他要留下来给太子刘荣上课。
周亚夫走到窦婴面前，“魏其侯，这陛下是什么意思？”
窦婴冷眼看着周亚夫，“听闻廷尉破获了一起拐卖少女的案件，不知周丞相有没有听过？”
周亚夫脸色顿时难看，尴尬的笑道，“这种小案子，我怎么会听过。可不能因为这点小案子，就换个中尉啊。”
“是么？”窦婴冷言道，“这案子可不小，差点要了胶东王的性命。”
周亚夫心虚道，“还有这事？我还真没听说过。”
“我还有事，就此告辞。”走了几步的窦婴突然转身道，“对了，还未恭喜周丞相。我想陛下现在正等着你去交接兵权呢。”
周亚夫看着窦婴的背影，脸色难看至极。
退了朝的窦婴没有出宫，反而朝着未央宫的后殿走去。
未央宫后殿，有一处勤学阁，那里是太子太傅窦婴给太子刘荣上课的地方。
今天的勤学阁让窦婴有些意外。
意外的没有看到刘荣。
意外的看到了栗妃。
窦婴赶紧行礼，“参见栗妃娘娘。”
“太傅不必多礼。”
早就坐不住的栗妃，在看到窦婴时，急忙起身相迎，同时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张安去门口望风。
栗妃试探道，“太傅，好生生的，陛下今个怎么这么大动静？”
窦婴没有回答栗妃的问题，而是好心劝解道，“栗妃娘娘，朝堂上的事情，您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那是，那是。”栗妃尴尬的回应，接着又不甘心道，“我这也是为了荣儿的将来着想。太尉是个名将，可让他处理朝政，似乎似乎有些不适时宜。还有中尉卫绾，也是可惜了。算起来，荣儿也得叫他一声表姑父呢。”
“娘娘！”
窦婴一声重喝，吓得栗妃一个惊颤。
栗妃疑惑的看着窦婴，似乎很不理解窦婴为何突然这么严肃。
窦婴严肃道，”娘娘若是真为太子着想，就不该操心朝堂之上的事情。若是让陛下知道你对朝堂这么关心，最受牵连的可是太子。”
栗妃有些不以为意，但也不好反驳太傅。窦婴不仅深受皇上信赖，更是窦太后的亲侄子。于是便换了一种试探，“我只是不甘心罢了，一个小小的胶东王，就让整个朝堂如此震荡。将来长大了，那岂不是要骑到荣儿头上了？”
窦婴有些头疼，太子刘荣中规中矩，不算出色，但也从不出格。可这位母亲却从不安分，可却又没有一点政治思想。
窦婴只能开门见山，“敢问娘娘，胶东王涉险一事，可与娘娘有关？”
栗妃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太傅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
窦婴也没法纠结这个问题，只能从旁提醒，“希望娘娘不要和丞相周亚夫走的太近，以免让皇上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听到窦婴提到了周亚夫，栗妃这下真的有些慌了，“太傅，你可是荣儿的老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对于栗妃的提醒，窦婴却是义正言辞，“娘娘，卑职乃是太子的太傅，而非刘荣的太傅。同样，周亚夫乃是大汉的丞相，而非太子的丞相。言尽于此，还望娘娘能够用心体悟。”
没能得到太傅窦婴的效忠，栗妃满怀失落的离开了。
窦婴看着栗妃的离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成为太子太傅，窦婴是幸运的。
可作为刘荣的老师，窦婴却有些心有不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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