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自诩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可偏偏怕了某人,人家轻飘飘瞄我一眼,我小心脏就颤抖一下,勇气也没吞掉大半,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手里的毛巾,搞不懂在紧张什么。
乔江林倒是坦然,一手靠在车门上,一手插在裤袋里,一开始云淡风轻的表情,然后变成现在这样,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忍俊不禁的,我瞪他一眼,怒道,“笑什么笑车被撞烂了还笑得出来毛病”
他一手摔上车门,信步走上前来,站定在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轻哼了声,我咬牙看着他,他却把目光转向地上的三个小混混,意味深长地说,“你每次出现,都能给我惊喜。”
“这次跟我没关系,别往我身上挂啊大叔。”我强调说,“已经报警了,您就等着警察来处理吧。哦,对了,这人你得看好了,要是跑了,你车就没人赔了。”
我刚转身,却被人拽着马尾,我吃痛地往后退,撞到乔江林胸口去,我斜眼瞪他,怒吼地说,“你毛病啊大叔疼放开”
“好好说话,别闹。”乔江林笑吟吟看我。
“操谁跟你闹放开我”我嘴上不饶人,噼里啪啦说,“你以为你是我谁呢我跟你闹警告你放开我。不然我跟你不客气”
我这么凶了,这么剽悍了,乔江林只是耸耸眉毛,不屑一顾地盯着我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那么不懂事。讲脏话,要挨打的。”说着,一巴掌拍在我嘴上,虽说不是故意扇巴掌那种,但排在我嘴上还是有反应的,我瞪他,他也无所谓,就笑吟吟地看着我。
靠,这妖孽,敢不敢别对我笑。一笑我心疾苦软了,啥战斗力都没了。
我暗暗骂了句没出息,狠狠剜了他一眼说,“最后一次警告你,放开我”
“放开你可以,但乖乖站在这边别走,等警察来。毕竟,”乔江林松开我马尾,盯着被我扔在地上的四脚方凳,轻哼笑道,“毕竟是你砸出来凳子,他们才撞上我车的,你脱不了干系。”
“姓乔的,你有毛病”
“嗯再说一次试试”
“我说”乔江林一个“你敢说试试看”的眼神盯着我,生生把我到嘴的话给憋了回去,我顿了顿,心里憋屈啊,凭什么跟我有关系我为什么要怕他就算警察来了我也说得清,尤其是看着某人现在悠游自在的模样我心里好不爽快,我甩了甩手里的毛巾,决绝地看着乔江林说,“我说你脑子有毛病你该上医院瞅瞅我凭什么要在这儿等着我偏不看你能把我怎么着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让我干嘛就干嘛,乔江林你就是脑子有病姑奶奶偏偏不听你的,有种你来打我”
“脾气一点没变好,还是以前那么”乔江林眯着眼睛,一边说话一边走向我,伸手向我不知道要干什么,我把手里的毛巾往他身上狠狠一甩,甩疼他的手也不见他抽回去,反而更进一步,我指着他鼻子警告说,“你要敢再往前一步,我就大喊骚扰信不信”
我咬着唇,乔江林看着我笑,最终把手收回去,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拧了拧鼻子,然后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我说,“你想太多了小孩,你头上有根葱,我想帮你扯掉而已。”
一万头草泥马从我心里奔腾而过
我摸了摸我头发,果真有根葱,大约是我下午帮老板摘菜的时候不小心粘上去的,我就说怎么客人老是盯着我看呢还以为是我长得漂亮,人美歌甜服务好呢,妈蛋。
可这种丢脸的时候不能让人知道你丢脸了呀,换句话说,得装逼,于是我把摘下来的那根葱又往头发里丢,扬起下巴傲娇地看着乔江林说,“哼,你懂个屁这叫风格懂么看你也不懂”
说完我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回到烧烤摊上,在心里悄悄把乔江林祖宗问候了十几遍,感觉真是好极了。老板忙着烤肉,老板娘忙着算账,我就是个粗使丫头,只能去时扫地擦桌子。
乔江林打了电话叫保险公司来,完了就靠在车门上,看着三个小混混倒在地上,顺便看着我辛勤劳动。
没过一会儿警察来了,把三个醉鬼带回局子里,问乔江林怎么处理,乔江林看着我们这边笑了笑,最后说,“算了,自行处理吧。”
老板嘲讽地说,“这三个死小子走狗屎运了,这车撞坏了得赔好几万,烧烤钱都付不起,几万块不得要命哼,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我笑说,“老板,你也是有钱人,也学学人家的大方呗,给我一小时涨两块钱工资,我给你写个功德碑颂扬颂扬你”
一提到钱,我老板就严肃起来,歪着脑袋看我,怕我图谋不轨似地小心翼翼,“你一星期来三次还好意思加工资,我没开了你就已经是善良了,不过,这功德碑嘛你还是可以写的,只是我还没死,这玩意儿拿来也没什么用吧哎,你说说你要怎么写要是”
我翻了个白眼,抄起桌上的毛巾,转过身去拎笤帚说,“老板,我开玩笑的,您别瞎想了。”
老板骂我小妮子,我假装没听到,走开了。
等我收拾完转身时,乔江林已经不见了,警察也走了,烧烤摊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街道冷清下来,秋风一卷,扬起了灰尘,然后风雨便来了。
雨越下越大,稀里哗啦,像在哭,又像在笑。
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
他出现一下下,又走了。
明明安之若素的人,这下心里像被抽走了一块,总觉得少了什么,又有什么在荡漾,在泛滥。
路上车辆疾驰而去,溅起一阵水雾,倏地消失在视线内。隐没在黑暗中。我抓着笤帚感觉胳膊有些冷,原来是雨棚上的水滴下来把胳膊打湿了,白衬衫湿掉过后贴在身上,能看见皮肉的颜色。
老板娘吼我一声,叫我赶紧收拾了下班回家,我才从恍惚中醒过来,不知道自己走神干啥。我帮着把一张张小木桌搬进门市里,收了小凳子和火炉,雨声越来越大,在雨棚上跳舞,从屋檐上流下来的雨水打湿了地面,和油腻的污渍粘在一起,有点恶心。
我背着书包,打着只够一人独撑的小伞站在路边等车。平时这个点没有什么车,又下雨,更难等了,最后我决定走路,没走两步身上湿透了,运动鞋也进了水,每踩一步都吱吱作响,都是水的声音。走到十字路口,伞被吹翻了,风真是大啊,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与其让它给吹走了,不如收起来,反正有和没有,都一样。
可这风吹得真不讲道理,我刚要收伞,一阵狂风扑面而来,携带着地上的污水席卷而来,扑在我脸上,眼睛也睁不开,那种带着尘土味道的泥水钻进嘴里,我连连吐了好几下嘴里才干净了,睁眼却发现伞不见了,被风吹到了另外一处,我赶紧抹干净脸上的水渍追着伞去,四周静悄悄的,也没什么车子,我顾不上红灯,怕伞吹跑了,连忙追上去。
但风像是在跟我开玩笑似地,我追一步它跑一步,追了两三分钟还没拿到伞,呼啦呼啦一吹,又去了另一处。暴雨如注,从天上倾泻而下,绵绵不断的水柱从天而降,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暴雨声阻断了远处的声音我,只留下刷拉拉的雨声;夜色昏暗,路灯微弱的光在此时显得孤独又羸弱,在风雨中倔强地点亮着。
我追逐着雨伞去时,拐角处转来一辆黑色轿车,大约是觉得四下无人的道路空旷吧,所以速度开得非常快,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死亡就在我面前,我弯着腰正要去捡雨伞,一抹刺眼的光亮忽然折射过来,让我睁不开眼睛,我下意识地用手当着眼睛,只听见车轮疾驰而来的声音。
那一瞬,我忽然想起那次自杀的场景,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乔江林,想起他急刹车时满脸的震惊,也想起他要走时脸上的漠然。
我以为自己要被撞死了。我心里大声呼喊着不要不要,乔江林说我还小,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懂。我钱还没赚到,好日子也没过到,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就在我下意识往后退的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忽然抱住我的肩膀,毫不犹豫地拽着我整个人往一边倒,倒下的一瞬,车子唰啦地开过,急刹车停在十米之外的地方,而我和救我的人一起翻滚了好几圈,有惊无险,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其余都还好。
来人上前骂我们不长眼睛横穿马路时,我趴在乔江林胸口上,他整个人被我压在湿漉漉脏兮兮的马路边上。额头擦伤了,正冒着血丝,一双星目瞪着我,满是严肃和斥责。他身上的薄荷味和雨水的尘土味夹杂在一起,太特别,太惊心动魄,就像刚才一样。
那人骂了什么,我一个字没听进去,只觉得太吵了,回转身叫他闭嘴赶紧走不然我就报警了,我哪儿有心思看人长什么样,一心一意都看着乔江林,那人骂骂咧咧两句,巴不得甩脱责任,赶紧走了。
前一刻还后悔自己就要这么死掉了,这一刻却欢喜起来,忍不住笑,伸手去摸他额头上渗出来的血迹,用手指沾了点血,再把手指塞进嘴里,咸的。冷的。跟我的味道一样。
我笑嘻嘻地吮吸着手指,乔江林眉头蹙起来,表情有点惨烈。
“你准备压我到什么时候”他说,“起开。”
我笑了笑,露出牙齿,“嗯,这就起开。”
我正要翻身下去,乔江林却托住我,警告地看了我一眼说,“叫你起开,不是滚开。”
“不一样吗反正都是从你身上走开。”
“哪里一样”乔江林神色沉了沉,有些威严地说,“不懂事。”
说毕,他一把托起我,将我上半身推起来,我顺势站起来,他如释重负,一翻身从地上起来,浑身都湿了,还沾着脏兮兮的泥水污渍,特别惨烈。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忽然出现了”我追着他的眼神问,“大叔你跟踪我”
“我只是恰巧路过。”乔江林转过背。不屑与回答我。
我绕到他跟前去,瞪着他眼睛说,“你又撒谎顺便路过,恰巧在我被车撞死的前一秒救了我,大叔你的恰巧真准时,一分一秒都不少厉害”
乔江林凝眸盯着我,“你”
我抢白说,“别解释了你你可真够有心的,跟了我一路,下那么大的雨都没打算送我一程,竟然看着我一路淋到现在,看我淋成落汤鸡很好笑么”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说,“看在你刚救了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声谢谢”乔江林摸了把脸说。“嗯,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不能”
乔江林,“.......”
然后我俩就对视着,对峙着,谁也不让谁。不远处有辆车停在路边,咦,不是乔江林晚上开的车,换了一辆我擦亮眼睛看去,驾驶室上还坐着个男人
所以人家真的可能是路过,我自作多情了。
妈蛋,好丢脸。
我撇了撇嘴,“那个今天谢谢你了,你朋友在等你,你先走吧,我也要回家了。”说完我立马转身,因为觉得太丢人了,再不走脸皮都没了。
“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走”乔江林一把抓着我胳膊,将我半个身子扭过去,“走路回去走多久一小时两小时还是大半夜”他盯着我膝盖,原来擦破了皮,正在流血。我自己都没瞧见,他倒是眼疾手快。
我努嘴说,“大叔,这跟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
“没关系那你还拽着我胳膊。”我甩开他说,“我告诉你一年前我就对你图谋不轨,虽然一年过去了我对你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可我是个念旧的人,指不定今晚上你给我点颜色我就对你重燃希望了,我也知道你不高兴招惹我,那正好啊,你赶紧走,省得我俩擦枪走火,你到时候身不由己,回家你老婆跟你干架。”
闻言乔江林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忍不住想笑,勾着唇说,“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叫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他顿了顿,保证地说,“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冷笑,舔了舔嘴唇调戏地说,“我不怕你啊,我怕我忍不住想对你做什么呀。”
然后乔江林脸都绿了,我乐不可支,笑弯了腰,乔江林呵斥我一声,严肃地说,“瞎说”
我瞪他一眼,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我可没瞎说。”我走上前,拽着他西装领子,把他整个人往我身上一拉,迎上他肃穆的眼神说,“大叔,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要不跟我好,就别管我,别四处留情,别让我以为你喜欢我,ok”
乔江林虎躯一震,怔住了。
我满意一笑,扔开他的衣裳说,“今晚真谢谢你,可我俩还是不要互相招惹的好,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没我说你别招惹我,你招惹我我就让你栽我手里。”
说完,我转身走了,没有伞,雨也还那么大,我就那么走在雨里,膝盖上还在流血,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乔江林快速追上来,拽着我胳膊,雨水哗啦啦下,我视线开始模糊了,他硬朗的脸部和深不可测的眼神,我一样都触碰不到。他应该是有话要说的,但最终一个字没说,快速脱下身上的西装给我披在肩上,我要去拂开,他紧紧拽着我胳膊,只说了一个字,“乖。”
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心里涌起来一口气,连忙推开了乔江林转身走了。
我不敢回头,因为乔江林就一直站在我身后,盯着我,看着我消失在视线。他不知道,其实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只不过淋着雨,分不清楚眼泪和雨水,也听不见我抽泣的声音。凌寒多骄傲啊,哭也不能让人知道。
终于走到了拐角处,脚下一下子软了,我靠在道路威胁的挡板上,终于听到了自己哭泣的声音。我捂着嘴巴,怕吵到漫天的大雨。悄悄探过脑袋去看乔江林,他已经转身走向轿车,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没一会儿那车子就发动了,往我的对立方向开走。
我和乔大叔,终究不在一条路上,不能一起回家,不能一起坐车。所以我也不想麻烦他绕路送我一程再离开,不想给自己没用的期待和希望。人要有自知之明,凌寒你是什么地位,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且真心要是送你的男人,不会给你犹豫的机会。再说乔江林也不是那种可以讲条件的男人。
那天我凌晨四点多才回到家里,洗完澡给自己煮了一大碗姜汤灌下,再捂着厚厚的被子一觉睡到下午一点钟。老天爷怜悯。没在这种时候给我火上浇油让我淋浴生病,穷人是生不起病的,一般我都在家里备着生姜,淋了雨就得喝姜汤,不给医院一点赚钱的机会。去年惨痛的经历,这辈子都不想再有了。
原先我时不时想起乔江林,可自从那晚见过一次后,我基本上不会想起他。好像他的忽然出现是打碎了我的梦境,让我更加清楚地看到现实,不再像个小姑娘似地做梦。
后来我辞去了大排档烧烤小妹的工作,专心做好卖场,因为我们店长荣升为经理,而新的店长将由五个店员的培训考核中产生,我便是五个之一。
其实当店长没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每个月也只多五百块钱的底薪,根据团队的销售业绩提成,但我看中的是外出学习的机会,如何成为一名销售精英并且带出一支精英团队。我总不能一辈子当个站卖场的小妹吧人要有目标有希望,奋斗时候才有动力。
皇天不负苦心人,后来我拿了考核第一名,顺利成了店长,当个小官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制服也从橙色换成了蓝色,是管理人员的标志,也是自信的提升。
很快,我被公司安排为期两周的培训,和其他品牌的店长一起去往北城郊区的度假村酒店进行封闭式培训。那度假村是我们商场开发的,一般用作股东们休息度假用,偶尔商务宴会或者重要会议、培训什么的,也会来这里。
这边都是别墅型酒店,我们组十二个人,一并住在一栋别墅里,白天培训,晚上随便放风,偶尔安排一些集体活动,日子倒是过得轻松。
另外还有许多温泉池子,组长给我们发了票,凭票可以免费去泡温泉,培训完过后,我和同事约好一起去,但她临时来了大姨妈,只能我自己去。
说来你们别笑我,我土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泡温泉,所以我好激动的,欢天喜地地去了温泉池子,找到休息室换衣服。这边的休息室都是单独一间的,有些有vip的标志,有些是普通宾客共同使用的。
我换了衣服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从楼道里洒进来,特别漂亮。我穿着泳衣,裹着浴巾,正当我想唱歌时,忽然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有点小小声的,我竖起耳朵仔细听。这才听到那声音原来是有人在咳咳,我不说,大家都懂的。
门上挂着金色的牌子,vip休息室,我瞅了一眼正要离开,可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我脚步就凝住了,毫不犹豫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只听见里头啧啧的声音,像是亲吻,可亲得这么激烈有够饥渴的啊
男的说,“乔江林是不是不行怎么你每次见了我都这么迫不及待嗯”
“哼,我就没见他行过,结婚这么久,一碰他就软,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女人抱怨地说。
我算是明白了,这里头的女人是乔江林老婆和她情人
可为什么她说乔江林不行乔江林怎么不行他行
我懊恼地撇嘴,忘记了自己是在听墙角,竟然说,“放屁”
“谁在外面”
靠被发现了赶紧跑
我刚转身便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裸男上半身没穿衣服的裸男
而且他抓着我肩膀把我往隔壁房间拽房间里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脚上踩着拖鞋,脸蛋贴在他**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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