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科幻小说 > 请神记 > 正文 第一回 师承
    天色已然有些晚了,然而道路上还有行人。

    那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个子的是个少年,背后长长短短背了三把剑和一个大木盒,而矮个子的则是一个少女,扎两个麻花辫紧紧跟在少年身边,寸步不离。

    这二人的身形是那么瘦弱,然而当他们并肩走来的时候,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这二人一般,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这二人自然就是孙承安和孙盈盈了。

    转眼已是半年过去了。这半年间发生了许多事,大乾与卡尼特人终究是议了和;佛教开始受到重视,隐隐有与道教分庭抗礼之势;雄才大略的运德天子突发重病,拖了五六年的立储之事再次提上日程;而与大乾隔海相望的南洋诸国隐隐有联合之势。

    然而这些国家大事与孙承安等人没有任何关系。过去的半年里,他们只不过回师父那里住了半年而已。

    道观还是那个道观,只是却多了一个女子,曾有过一面之缘又很快分别的女子。

    程素。

    对于孙承安二人的归来,师父好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只是对二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回来啦。”

    只是平常至极的一句话,就好像普通人家的长辈在看到贪玩的晚辈一样,然而这句话却引爆了孙盈盈的泪点。顿时所有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眼泪再次如同滂沱大雨一般落下。如同乳燕投林一般,孙盈盈扑进师父的怀里痛哭起来。

    看到此情此景,孙承安的鼻子也有些酸楚,只是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一边的程素却也偷偷抹着眼泪,她是见过孙盈盈如何战斗的,自然对个中辛酸有所体会。加上她自己身世也颇为坎坷,要不是遇到孙盈盈,就那么死去了也说不定,联想到自身,更是悲从中来。

    师父什么也没说,只是叹着气搂着孙盈盈。等到孙盈盈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才道:“好了,不哭了,我让素儿做了你最喜欢喝的莲子羹,洗把脸来吃饭吧。有什么委屈饭桌上说。”

    孙盈盈抬起头,用手在脸上胡乱摸了几把。师父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瞧你,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这一句引得孙盈盈破涕为笑,小跑着进屋洗脸去了。程素跟在后面,再往后则是孙承安和师父。

    师父狠狠瞪了孙承安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责备。孙承安只是低着头,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

    进了门,孙盈盈已经洗完脸坐在饭桌上了。她的眼眶仍然有些泛红,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另一边程素正为她盛着粥。

    饭食很清淡,一盆莲子羹,几碟小咸菜以及馒头就是师徒四人的一顿饭。然而就是这么简陋的一顿饭,孙承安与孙盈盈吃的却很香。或许只是因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吧。

    一边吃着,孙承安与孙盈盈一边讲述着自己所经历的种种。从刘王氏,到程家,偶遇木道人,再到那座小城与浑天剑梦魂剑,后来的面见天子,那座野寺与龙树和尚以及镇三山和“那东西”。一顿饭吃了能有一个时辰,讲述也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程素只知道他们与程琳相斗的过程,对于其他事却是一概不知,听得津津有味,而师父听得也很入神,只是眉头紧锁,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孙承安却没有说出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从另一个孙承安的叙述中,他隐隐感觉到孙盈盈身上或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他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孙盈盈讲述完毕之后,师父也放下了筷子,轻叹了一声:“好孩子,苦了你了。”说完又是狠狠瞪了孙承安一眼。

    孙承安自知理亏,只好埋头吃饭,却听师父说:“木道人这位高人我也曾听说过。据说他有通天彻地只能,为人洒脱,形骸放浪。我对他神往已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盈盈你遇到他也是桩善缘。那把木剑你要好好珍惜,不只是那把木剑,浑天与梦魂也是,这都是上天赠与你的。至于程秋与公孙燕二人原本是依托于剑身之上,现在这剑神异不再,也不知他们是否会受到影响。你们毕竟修为浅薄,一会儿我去看看。”

    顿了一顿,师父又说道:“至于那个所谓的‘主人’,我倒也有些猜测,只是还拿不准。”

    听了这话,饭桌上的三人不禁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师父。

    只见师父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们可知道我的师承?”

    据说,早在春秋时期,有一个哑巴梦见天女传授天书五部,并且用手指在他嘴中搅动了几下,命他选几个门生教授天书。醒来之后这哑巴竟然可以开口说话了,当即对那个梦深信不疑。然而这哑巴天资平平,醒来之后对天书忘却了许多,最终只记得其中的三部半。这三部半天书他教给了三个人,本意是想让他们传播开去,哪成想其中一人夜中遭遇雷亟而死,另一人则是在喝水是被硬生生呛死,只活下来了天资最为鲁钝的一个。

    这个人资质比起哑巴来尚且不如,三部半天书也没学全,囫囵吞枣的记下了其中两部,继续收徒传授。然而说来也怪,这一门每每收徒,其弟子必然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殒命,最终只存活下天资最差的那个。好在天资再差,死记硬背两部天书还是做得到的,这才使得这天书不至于失传。

    就这么勉强存续着,这一门已然延续了十多代。就在距今七百多年前,天书门,也就是这命途多舛的一门收了四名弟子,而孙承安他们的师爷就是其中之一。

    那一代的四个人可以用“惊才绝艳”来形容,只用了不到半年功夫便将两部天书彻底吃透。即使是天资最差的师爷,如果放在普通的修道者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可以说少了他们任何一人,都是道门莫大的损失。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难以捉摸。四人中,先是最擅长御剑术的那位在御剑飞行时从剑上跌落而死,然后再是善驭五行的那位土遁之时被大地活生生压碎了浑身的筋骨。

    但四人之中最为聪慧的小师弟却一直不知所踪,生死不知。

    “你们师公他老人家说过,这一门如果有人身死,那么同门冥冥之中必定会有所感应,所以基本可以断定那位小师弟并没有死。”

    师公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就是孙承安他们的师父。

    与其看自己的心血一个一个死去,还不如悉心教导一个,这个徒弟必然是最愚钝的那个,也就可以免于死亡了,这就是师公想出来的钻天命空子的方法。

    事实也的确如此,师父在师公门下呆了那么多年,一直平安无事。直到三百来年前,诸多神秘事件发生。那天傍晚师公摸了摸师父的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御剑飞了出去,彻夜未归。黎明回来时,身上已然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师父询问师公发生了什么,师公却只是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逼问得急了,也只是长叹一声时也命也。就这么过了三天,师公紧闭双眼,自是羽化而去了。

    后来师父猜想,师公出去的那天晚上可能遇到了那位小师弟。也只有他能够打败师公了。虽然不知道为何那位小师弟逃脱出了天命,但想来他过得也不轻松。不然凭他的本事早就可以开宗立派,成一代大家,何必藏头露尾,偷偷摸摸搞出那许多神秘事件。

    或许是毫无理由的直觉,师父心中隐隐猜测,那个所谓的“主人”,以及这一切事件的背后,或许都有那位小师弟的影子也说不定。至于为何这些都让孙盈盈碰上了,大概这就是冥冥中命运的指引吧。

    “那么那位小师弟叫什么名字呢?”

    师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虚道人,这是他的道号。除此之外你们的师公也没有透露太多。”师父如此说道。

    “那师父,我们三个谁是最笨的那个呢?”银铃般的声音。恰是孙盈盈笑嘻嘻的发问。

    师父也笑了,用筷子轻轻打了一下孙盈盈的脑袋:“你们都是最聪明的。”

    “我根本没有把天书教给你们,也不会教给你们。”

    当年师父安葬了师公,在深山老林隐居了数百年,直到有一天感受到了天意才出山。

    一出山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孙承安。

    那个小小的襁褓中的孩子咬着手指头被放在山脚,想来是谁家生了孩子却养活不起,又或许是被算命先生忽悠了一番,只得把这孩子弃置在这里。

    说来也怪,彼时的孙承安虽然还不会记事,却也不怕人。见了师父不仅没有哭,反而“嗬嗬”的笑着。

    于是师父抱起了孙承安,随便找了个地方建了一座破道观,将孙承安养育大。

    师父本想培养孙承安做自己的接班人,然而孙承安实在没有天分。天书的传承也有其规律,不同的人因其体质对天书的适配性也不同。孙承安对于天书的适配性就是零。

    非但如此,他对所有道法都没什么天分。

    师父本想将孙承安当做一个普通孩子养大,然而孙承安却在另一个方面展现出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天生亲近万物之灵。

    换句话说,请神上身的话,孙承安是个绝好的载体。

    那时的师父还没有想过把孙承安往这方面培养,然而无巧不成书,一次下山,师父看到一群山贼在劫掠一辆马车。马车周围的人们都已死去,马车中的女子为了免于山贼凌辱也已自杀。自杀之前,她将刚刚七八岁的孙盈盈藏在了马车座位的夹层中,然后用自己的尸体遮挡住了那里。

    师父赶到时,山贼们正试图搬开那具尸体,搜索夹层中可能存在的财物。只是一瞬间,师父便将这群山贼灭于掌下。

    彼时的孙盈盈已经知道了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她知道母亲再也不可能复活,面前的中年道人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随师父上了山,认识了孙承安。

    这一对男女的命运就此联结在了一起。

    师父没有传给孙盈盈天书,只是教了她一些天书中的法门。他早已打定主意,即使成了千古罪人,也不愿这功法再流传下去。他无法保证未来的传人会不会是虚道人那种大奸大恶之辈,也只能想出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即使后来程素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曾传授这神异的天书。

    说着说着话,夜已然有些深了。师父站起身来,随手收拾着碗筷。孙承安三人也抢着要收拾,这热热闹闹的,反倒冲淡了不少因刚才的话题而有些沉重的气氛。

    “得了,都回屋睡觉吧。”师父挥手驱赶着众人,“盈盈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就别跟承安一起睡了,你和素儿一间吧。”

    这话刚说完,两片红霞便攀上了孙盈盈的脸颊。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师父却已继续安排了:“至于承安,就跟我一间吧。”

    孙承安哪有不答应之理?忙不迭点头应是。碗筷收拾完,众人便各自回屋了。

    看着那边孙盈盈与程素进了屋,师父推开了自己的房门。他方才把碗筷放回后厨,因此孙承安先于他进了房间,此时正坐在床上。

    “你跟盈盈分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师父关上房门,漫不经心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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