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有人凭借巨力生生将空间撕裂开来,突兀的出现了那么一丝裂缝,然后有人从那裂缝中走了出来。
是老大。
老大手里提着一把刀。
弯曲如新月的刀。
“孙承安呢?”老大开口发问,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威仪。
在她发问的这一刻,她就好像天地之间的君王。
孙承安自然就在她面前。
然而老大问的并不是这个孙承安。
所以孙承安也只好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这回答似乎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因此老大听了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低声道:“我就知道。”
两人说着话,这里却并不止这二人。
汤久诚这时却也停下了动作,只是惊疑不定的看着二人。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野兽,早已失去了人类的思维,脑中只有战斗的本能,然而野兽的直觉有时却比人类的思维来得更加敏锐。
那是生物天性中趋利避害的本能。
每个细胞都在颤抖,都在试图对这个突兀出现的女人表示臣服。
然而臣服并没有用,汤久诚知道这一点。他知道,这个女人带着这样的一把刀于此时此刻来到这里,自己的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
汤久诚不愿意死。
于是他喉咙中低吼一声,径自扑了上去。
老大只是抬了抬手,甚至连正眼也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一刀。
这只让孙承安狼狈万分的野兽就这么停止了动作。
他身上的电光仍在闪动,甚至比起之前更为剧烈,但却就那么停在了原地,还保持着扑过来的动作。
然后有一道线出现在身上,从头到胯将汤久诚分成了两半。
那道线在扩大,汤久诚的身体也随着这道线向两边倒下。
一个完整的人自然没办法向两边倒下,能向两边倒下只有一种可能。
一刀,汤久诚被生生劈开。
断口处光滑异常,血液与内脏并没有流出来。仔细看时,原来那里早已被汤久诚身上的电光烧灼的焦黑一片。
孙承安有些发愣。他实在没想到这个老大竟然有如此之强的实力。
但这其实也是情理之中。那个男人已经很强了,能领导他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弱手。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好在这样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不然孙承安简直要怀疑自己要窒息在这诡异的氛围里了。
打破寂静的是那个男人,另一个孙承安。
“哎呦,老大,你怎么来了?”那个男人大呼小叫着,跟个狗腿子一样从楼里跑过来。
老大只是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
“过几天写五千字检讨交给我。”
没有理会一瞬间如丧考妣的那个男人,老大如是说着,转身从裂缝中走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汤久诚一眼。
就好像只是随手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那个男人看着老大的身影消失在裂缝中,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然后看着孙承安。
“还好你没事。”他说。
这是一句废话,孙承安如是想着,然而看到那个男人的脸上却是一片郑重。
是啊,还好自己没事。不然自己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孙盈盈了。
孙承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从那个男人口中,孙承安得知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人被压抑太久,总会爆发的。爆发的强度取决于压力的强度,那些学员也不例外。
一个女孩子成了这爆发的导火索。
那天,这个女孩子从五楼抹着眼泪,遍体鳞伤的走了下来。
她在五楼所遭受的一切彻底引爆了所有学员的情绪。学员们集结在一起,冲上了五楼,把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好的汤久诚从床上揪了出来。
工作人员的阻拦在汹涌的群情面前有如螳臂当车,被轻易的踏过。
学员们把汤久诚绑在二楼,将自己所遭受过的痛苦千倍百倍的返还给了他。
电击,这一汤久诚用来维护自己统治的工具最终被加诸于汤久诚自己身上,就好像一个昏庸的统治者被自己发明的酷刑杀死。
电流在汤久诚身体里肆虐,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自己给他人带来的痛苦。每一缕肌肉纤维都在颤抖,裤裆里屎尿齐流,手指弯曲成不自然的形状,浑身抽搐。他想尖叫,然而叫声在喉咙口就被电流阻挡了回去。
那一天,网戒中心的电闸因为过载而跳了闸。
汤久诚则在跳闸之前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这件事情终于超出了地方所能捂住盖子的范围,中央迅速成立了调查组,彻查各种不规范的矫治中心。越调查,其中牵扯的东西就越令人心惊。最终,一纸禁令使得这个野蛮生长了多年的畸形产业被彻底摧毁。
然而它带给当事人的那些痛苦却无法就此抹去,而是化为了最深的阴影深深烙在他们心中。
而汤久诚的怨念则连年盘踞在这里,最终形成了这么一个属于他的“理想王国”。
孙承安默默的听着那个男人的叙述。他虽然无法理解所谓“网戒中心”c所谓“网瘾”都是个什么意义,然而整个经过还是能理出个头绪的。对于汤久诚先是被电死而后再被老大一分为二的结局,他也只能在心底默默说一句咎由自取。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此间事了,孙一峰也成功被解救了出来,可以说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当然了,那个男人的五千字检讨则不计入内。
终于,第三天,分别的日子要到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这一天对于孙承安来说还是有点猝不及防的感觉。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学到,就这么要回去了?
然而临行的时候,他却知道自己错了。
还是那个大厅,还是那片光幕,然而在这里的人只有孙承安和那个男人。
“从这里过去,你就能回到那个时间节点了。”那个男人脸上是难得一见的郑重。他有些挣扎,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低头半晌才对孙承安说,“你把手伸过来。”
孙承安依言伸出手去,之后那个男人便把手搭了上来。
手心一热。
“那把枪,你见过的。”那个男人笑了笑,“但是只能用一次。这跟天地法则有关。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用。”
“我”孙承安嘴唇蠕动着,这份礼实在太重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那个男人却又把一个长条木盒放到了他手上。
“老大给你的。”他还在笑,“老大这人面冷心热,你别太在意。对了,这个可以随便用。”
孙承安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那个男人猛地一推,身体一个趔趄跌入了光幕中。
“再见,”越来越远的视野中,他看到那个男人挥着手,“一定要保护好盈盈。”
再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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