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孙盈盈并不陌生。
背靠孤城面对千军万马的是这个声音，为公孙燕伴歌的是这个声音，雪中劝导公孙燕的还是这个声音。
程秋。
纵然现在几乎连动一指头的力气也快要失去了，孙盈盈还是挣扎着握住了破木剑，然后站起身来，面对着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名将。
在幻境中已见过了他太多次，然而面对面相见仍然有不同的感觉。
“何必呢？”程秋笑了笑，“我要对你是有恶意的话，刚才就已经杀了你了。”
他又叹了口气。
“我已经没有剑了。”他如是说道。
孙盈盈仍是紧紧盯着程秋，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放下剑，而后一揖到地。
“晚辈孙盈盈，见过程秋将军。”
程秋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原本是不认识的。”或许是经历过程秋的人生以至于少了许多疏离感，如同面对自己的长辈一般，孙盈盈将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的一切遭遇都同程秋讲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说有人利用浑天的凶性？”程秋看着这个小女娃子，“等一下，如果梦魂跟浑天是一样的状况，那么”
公孙燕。
目前看来，程秋已然身亡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是一缕残魂还寄居在浑天剑中而已。那么换句话说，梦魂剑中，很有可能可以找到公孙燕的魂魄。
想到这一层，程秋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看到程秋的样子，孙盈盈不由得也产生了一丝期待。她毕竟也是女孩子，才子佳人什么的c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情情爱爱的故事话本看过了不知多少，如果能用自己的力量促使这对璧人重新团圆，那么也是功德无量。
只是还有个问题。
“为什么浑天剑会被封印在这里，而且凶性那么强？”
听到孙盈盈的提问，程秋一怔，而后缓缓开口。
“那天我与燕儿重聚，以为从此再也不会分开，哪知道天地突然一黑，我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时，四周什么也没有了。只是偶尔能听到骑兵奔腾声。”
他解释的时候，孙盈盈紧紧盯着他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到一点说谎的痕迹，待他说完才松了一口气。
程秋说的是真的。
换句话说，连程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在程秋死后，有什么人取走了浑天剑，在这座城中布下大阵镇压这把剑，而后又不知经过了怎样的设计，使得梦魂剑经由王喜乐之手，也来到了这里，这样一来，两把有莫大关联的名剑气机牵引，若是没有高人出手，想来这座城不出一年就会成为一片鬼蜮，而这两把剑也必然成为凶煞之物。
这个人会是谁呢？
孙盈盈突然想到那个不知名讳的“主人”，那个人能在前半年前就为一件事布局，这里的事情，或许也是他的杰作也未可知。
只是这一切只是猜测，孙盈盈自己也不敢确定。眼下最紧要的事，还是先把这两把剑解决再说。
“程将军，您可以帮我收服浑天剑吗？”
原以为程秋会放不下这把原属于他的利器，没想到程秋十分爽快的点了点头。
似乎看穿了孙盈盈的想法，程秋笑了笑，道：“我已是个死人，浑天还不如在你手里，你有解救一城百姓的想法，想来你也不会拿它来为非作歹。再者”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能再见燕儿一眼，就够了。”
白长安看着孙盈盈与地底下那柄剑对抗，感受着地动天摇，心中正计算着万一有人来了自己应当如何应对，就觉大地渐渐平静，剑气突然之间全部消失。
孙盈盈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走吧。”她对白长安说，“去找燕儿姐姐。”
白长安挠了挠头。
这才三息时间。
究竟发生了什么？
梦魂剑剑气依然凌厉。
借助程秋平息了浑天剑的气息之后，孙盈盈并没有选择带走它，而是将它留在原地。
毕竟，浑天剑与梦魂剑正处于一种相互呼应又相互牵制的局面中。带走浑天剑就意味着人为打破这种平衡，到那个时候，只怕梦魂剑的力量会在一瞬间爆发，冲破定魂大阵，在全城肆虐。
到那时，只怕眨眼功夫，这里就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出于这层考虑，孙盈盈选择搞定梦魂剑之后再将两剑一并带走，也算是给程秋与公孙燕一个团圆。
此刻面对着梦魂剑，孙盈盈心中不禁在想，一会自己将会见到什么？遇到那位公孙燕，自己又应该说些什么？
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孙盈盈伸出手，握住梦魂剑的剑柄。
只觉剑气沿手臂而上，直指面门。
冷哼一声，孙盈盈另一手成剑指搭在手臂之上，竟截断了那剑气的去向。
“噗”的一声，握剑那条手臂上爆出一团血雾，却是那股剑气去路被截，在手臂内横冲直撞，刺破了皮肉。
出了血的孙盈盈面色稍显苍白，神情委顿，却也因此激发了心中那股狠劲。只见她银牙暗咬，手中发力，竟是要将梦魂剑从大阵的控制中撕扯下来。
四周的空气不断扭曲，荡起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涟漪。
“白大仙！”孙盈盈的声音有些嘶哑，“去把客栈里那道符扯下来！”
白长安有些迟疑的看了孙盈盈一眼，见她依然在与梦魂剑苦苦对抗，当下不再犹豫，转身就去。
孙盈盈长出一口气，而后眼前一黑。
火。
火焰肆意燃烧着，吞噬着能吞噬的一切——桌子椅子房子，以及满地的尸体。
“做的不错。”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对几个约莫七八岁小女孩说道，“走吧。”
那几个小女孩面色都有些发白，双腿颤抖。“哇”的一声，一个小女孩吐了出来。
那个男子皱着眉看了这个小女孩一眼，袖袍一甩，转身就走。
见他走了，几个小女孩连忙拔腿跟上，那个吐了的也不例外。
走过一座山头，两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那个男子弯腰上了其中一辆，女孩子们相互扶持着上了另外一辆。而后马鞭一响，两辆马车离开了这里。
离开了这片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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