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儿，你变强的理由是什么？”岳通古的语气很严肃，脸上有些肃然。
“父母死于那场大灾的时候，我才七岁，能活到现在，是无数人的举手之劳，也曾偷过抢过，看过经历为了一口饭杀人或是被杀的场面，很幸运，我活到进了行天宗，活到见到师父你。
几年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流浪那三年，没偷到，也没抢到，甚至于遇不到一个举手之劳的人，我会是个什么样子。师父，我并没有自己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我唯一想做能做的就是成为一个管闲事的小人物，越强大，我能管的闲事就越多，仅此而已。师父，这样算不算？”
恍惚间，岳通古忘了回答，他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消瘦的背影，点点斑白的长发，明明矮了岳通古半个头，岳通古却觉得眼前之人无比高大。一时间，这个消瘦的身影与石林重叠在一起。
石林发现师父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知趣的没有打扰，候在岳通古身前。一会儿工夫，岳通古回过神来。
反问了一句：“你可知，这浑沌浊世，好人活到比坏人更艰难？”
“我知道，就像我经历的，愿意举手帮忙的，往往是过路的游侠，普通百姓，很少有富贵人家，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但是我不会刻意去做些什么，就像曾经那个游侠告诉过我的一句话‘我只能帮到双手能够触摸到的人，我也只会帮这么多人呢，就像我只多了一个馒头，只能给你一个人一样。’我想着，我实力更强一点，我的手是不是更长一点，也许没那么刻骨铭心，但是这就是我的梦想。”石林语调很慢，话语里夹杂着些回忆，深邃的眼神中藏着别样的光辉，而这光亮，岳通古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心里隐隐有些刺痛。
看着眼前的徒弟，岳通古心里百感交集，眼前的人像极了一个人，像极了那个只在他心里留下背影的人，像极了那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人。说实话，他更愿意石林是个自私的人，就像他更愿意十年前的师父自私一回一样。他不知道，石林不是烂好人，他只是个对举手之劳有着浓厚兴趣的人。
“今天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们要出远门，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岳通古没有再说什么，独自回到屋里。
石林觉得消息有些突然，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去收拾。
翌日。
“师傅，我们要离开这里吗？”石林一边收拾，一边询问。
“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师傅今天的话尤其的简洁，石林有些吃惊。“什么地方？”
“大致在北边，不过不急，先带你去边境森林见见世面。哦，对了，”师傅转身回到最里面的卧室，取出一副拿布包裹的物件。一打开，灰尘四散，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这是我们师门的传承之宝，现在，是你的了。”
听到是宝物，石林心里十分高兴，捧着双手接过来，一个趔趄，身子前仰摔倒在地。
“忘了说了，宝物总共有五百斤。”岳通古在旁补了一句。
石林跪在地上，摔的红肿的手小心翼翼解开这件神秘的宝物。一边还瞄着师傅，感慨师傅的身体力量真是深不可测，也感慨着师门的传承宝物为何这么重。东西一打开，石林傻眼了，所谓的传承之宝是一套衣服，准确的来说，是一套铁衣。
还不是一般的铁，而是产自苦寒之地的铁，在天然低温与人工高温的处理下，硬度以及坚韧度可谓是世间罕有。而且与其他矿石有很高的适应性，融合在一起，能够增强材质本身的硬度以及坚韧。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重，还不是一般的重，重量大概是同等铁块的十倍。
眼前的这一套“衣服”的确称得上是宝物，毕竟这种寒铁虽然不是非常稀有的珍材，但是复杂的工艺，出产环境的严苛，也同样使得成品的价格居高不下。虽然看起来整套衣服好像除了寒铁就没有什么其他值钱的金属了。
石林刚从这套衣服上回神，心里咯噔一下。衣服，这时候给我套衣服，莫非。。。
“别磨蹭了，穿上吧，”师傅的话像是锥子一下敲进石林的心里“对了，那四百斤的寒铁块我先替你收着，穿好之后还有礼物给你。”一下地狱，一下天堂，石林还来不及感动，师傅就不见了踪影。想到还有另一件礼物，不由得大腿又抖了一下。
石林缓缓地提起衣服的部件，其实衣服只有上衣，像一件黑色的背心，正好适合穿在里面，寒铁背心上还有一个个小小的凹槽，刚才师傅取走的那些寒铁块就是嵌在这些凹槽里的，不出意外的话，过些时间，那些寒铁块都会压在自己身上。石林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想想这日子才刚刚开始，认命似得穿上背心。
身上感觉多了一座小山，石林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压下了几分。走路倒是如常，不过要跑起来就难了，虽然背上的压力很重，但他依旧挺直身板，等着师傅口中的另一件“礼物”。虽然他已经不抱丝毫期待了。
一会儿工夫，石林看到师傅拿着一根黑乎乎的棒子，高度正好到岳通古的眉头。
“师傅，这是？”石林问道。
“这是你的兵器，虽然你是个铁匠，但总不好让你提个锤子和别人打架，所以帮你打了根棍子，其中可是掺了十余斤的寒铁，足够你用到地宫了，至于之后你的武器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对了，这根棒子你也要背着，武者的武器自然是要随身携带的，除了吃饭睡觉，不能离身。”
石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接过师傅手中的棍子，估摸着和自己平时用的铁锤差不多重，大约也就是七八十斤的样子，加上身上的衣服，差不多二百斤的重量压在石林身上。连身上的元气都隐隐压制了，运转一个周天的时间都是平时的好几倍。
因为石林负担太重，所以磨磨蹭蹭了一个时辰才出城。城门口停步的石林，回头看着流城两个大字，眼角有些湿润，好歹也是待过三年的地方，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那柄宝剑还熠熠生辉的立在那里，在他眼中依旧神秘。
“走吧，你师徒二人本就是江湖散人，随遇而安才是本分，哪有什么旧土可恋。”师傅早已看惯了此中事，自然不会像少年人一样多愁善感。
也就是短短一刻钟，刚才的离愁别绪早就扔到九霄云外了，石林背着二百斤的重物，在黄土地上走出一个个清晰的脚印，每迈一步，额头上的汗水就掉下来一滴。
“师傅，北边有什么？”
“我们在冲击地宫的时候，需要火海之精的辅助，借此突破，不仅能增加一成的成功率，还能极大的精纯元气，可以务实根基。而半年以后，北荒之地一年一度的武道大赛就要开赛了，依照惯例，每年前十都能获得一缕火海之精。
而且武道会还有年龄限制，未满十八才有资格参加，此等大会，参与的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大多是走刚猛路子的，也不排除有些纯粹来历练的，前十基本上都是人关三阶的选手，所以你需要尽快进入人关三阶，才有一拼前十的资格。”
“那师傅，您当年也参加过吗？”
“那当然，师傅当年可是败尽天下大半英雄，夺得前十。”
“师傅，你就是第十是吧。”
“额，毕竟天才太多，师傅还是仗着咱们功法能挨打，在人关境比较占便宜，才勉强拿个前十，我前面那些人，除了个别陨落的，最低都有地宫六重了。”石林注意到师傅有些落寞，转过话题。
“师傅，从没听您说过，师祖是什么样子的？”
“你师祖呀，是个很善良的人，他这个人总想着去守护那些遭受不白苦难的人，又一次，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土匪窝去救被掳掠的村民，几个当家的都是地宫境的好手，结果他扛着三道入骨的伤，杀光了那群土匪，自己躺了一个月才修养好。我呀跟着这个师傅，几年里，担惊受怕，生怕他一个见义勇为把自己赔上去。”看似抱怨的语气，却透露出回忆的小小温馨。
“他老人家真是个英雄呢！”石林有些神往，比起师祖的大志向，自己想帮的只有眼前人，能做的只有手上事，实在是微不足道。
岳通古想到了那个人，一个模糊的背影浮现在眼前，那个人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而另一个提刀的人，是他今生最大的梦魇，也是杀死至亲的凶手。
“入道之日，就是决死之战。”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石林，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冷肃。
石林抖了抖，却发现一瞬间那种感觉消失了，他只是以为天气可能要变化了，一时忘了身上的疲惫，催促着师父快点。
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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