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穿越盛世繁华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两两相忘
    巴巴的赶上门,却被三言两语气得摔门而去的燕泽誉,在西华街来回转了大半晌,肚子饿得咕咕响,却坚持不肯回宫,最终还是站定在赵家夫子门口,叩响门环。

    这次跑来开门的,是一马当先的燕略韬,小小身子,费力的扳开大门,露出一张俊美的脸蛋,朝燕泽誉笑得灿烂无比:“爹爹,夫子说除了你,这辰光不会有其他人。”

    听了儿子的话,燕泽誉心中莫名一喜,勉强压下快要翘起的唇角,一抬手将儿子抱在怀里,假装无奈的抱怨道:“韬儿,你和爹爹是一伙的,别老是向着夫子和念儿。”

    “可是夫子明明很厉害嘛。”燕略韬笑嘻嘻的,根本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说道:“爹爹,夫子写的字很漂亮,和娘亲的很像。小末姐姐说,若是娘亲在,夫子可能和娘亲一样厉害。”

    “你这家伙,这么快就被夫子收买,还有没有点良心?”燕泽誉别扭的说道,将自己百般不愿离开这里的原因归结于儿子和念儿,而不是那个言语犀利又薄情寡义的女人。哼,又丑又不会穿衣,整天灰扑扑像个水桶似的,别说夫君过世,就算那个燕什么的男子在世,说不定真讨十个八个侍妾什么的,气死这个女人!心里还在生气,燕泽誉的想法有些扭曲,在心里拼命诋毁这个可恶的c不留一丝情面给他的女夫子。

    几个伺候在侧的小丫鬟,见到燕泽誉只身前来,连平日跟在身后的小城公子也不见踪影,不敢多话,唯恐一个不慎,触犯了这位傲娇恩人公子的逆鳞,惹得他又拂袖而去。小末端坐在餐桌上,目不斜视,似乎对燕泽誉的去而复返毫不在意,她抱着念儿,笑眯眯的逗着小女娃。

    在冷靓颖的交代下,安然恭敬的立在一侧,帮燕泽誉添饭布菜,侍候他用餐。

    “燕公子,今儿小城公子怎么没来?”冷靓颖将腻歪在她身边的燕略韬揽坐到腿上,一边和他聊天,一边随口问燕泽誉。

    “他有要事在身,不克前来。”燕泽誉冷哼一声,听到她亲切的说着“小城公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燕公子人贵事多,小城公子再怎么忙,怎么能与您相比?”小末一直没多话,但是听到燕泽誉对赵夫子冷淡的声音,不自觉一恼,恨恨的拆他的台。

    “小末掌柜去帮韬儿整理卧房吧。”冷靓颖知道小末一直对燕泽誉多有不满,她不想事情越变越复杂,伸手接抱过女儿,遣走莫小末。将女儿抱坐在左腿,燕略韬靠坐在她右腿上,和小女娃面对面玩闹着:“念儿妹妹,哥哥,叫哥哥!”燕略韬急着想让小女娃叫自己,不停的诱哄着小人。

    隔着半个餐桌,燕泽誉匆忙吃完饭,看着一对小儿女嬉闹,不禁想起很久前,他闹着那个人想要生个女儿,后来不经意中知道她一直在喝避子汤,气得半死,避她避了好多天,却忍不住蚀骨思念,到底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后来叫人偷偷换了药方,只是没想到,终是没能等到她为自己生个女儿。

    趁着大家不注意,燕泽誉悄悄移坐到冷靓颖身边,加入了逗弄小女娃的行列,和儿子争宠:“爹,你走开啦,念儿在学着叫哥哥,你别打扰她!”

    “怎么?这就开始嫌弃你爹啦?”燕泽誉瞪了儿子一眼,故意大声说道:“我可是你爹,爹!”

    “爹!”小女娃咯咯直笑,忽然细声细气的跟着叫了一声,三个人顿时僵滞当场,一个比一个呆愣。

    “爹,念儿可以这样叫吗?”还是燕略韬先回过神,怯怯的c小心翼翼的问道:“爹,念儿妹妹没有爹爹,我把爹爹分给她,可以吗?”

    燕泽誉匆匆瞥了眼还在晃神的赵夫子,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儿子的头,他贵为天子,可以号令天下所有人和事,可是这种给人家当便宜爹的事情,多少让他有些开不了口。

    冷靓颖终于回过神,看着稚嫩可爱,还在咿呀喊“爹”的女儿,不禁苦笑,她看了看一脸为难的燕泽誉,又看了看热切的望着她的燕略韬,内心挣扎很久,才干涩的低声说道:“燕公子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按说让她称呼您一声爹爹也不为过,只是”冷靓颖顿了顿,舔了舔唇角,燕泽誉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不自禁转开头,不敢望向她,只听她清淡的声音里有着一丝迟疑:“只是,不知道燕公子府上是哪里?家中尊长可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出预料的燕泽誉,半信半疑的转过头,看了看儿子渴盼的脸蛋,将他揽抱在自己腿上,迟疑的问道:“赵夫子的意思是,只要我这里没问题,你就同意念儿认我做义父?”

    “有何不可?”冷靓颖心中叹了口气,熬过这一关,只要自己撑住不露馅,待他大婚以后,出宫的机会就少了很多,若是多了这层关系,韬儿和念儿这对兄妹也能理所当然的相处。

    “当然没问题。”燕泽誉唯恐错失机会,一锤定音,飞快的说道:“这种小事,我自是能做主!”

    小小斗室之中,一场简单却别开生面的认亲仪式,使燕泽誉抱得女儿归,喜得他合不拢嘴。坐在屋内的软榻上,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着儿子,燕泽誉哈哈大笑,全无自制,惹得小女娃跟着咯咯大笑,燕略韬也一反常态,不像平日那个早熟的孩子,笑得前俯后仰,嘴里不停的叫着“念儿妹妹!”

    笑够了,燕泽誉从腰间掏出一双龙凤玉佩,一只系在儿子前襟,另一只系在念儿的衣襟上:“韬儿,念儿,这是爹爹给你们兄妹俩的物件,以后一定要相亲相爱,互相依靠着长大。”

    冷靓颖心中一动,走到床头,从枕头低下掏出一只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对清脆碧绿的玉戒,用红色的丝线穿起来,做成吊坠的模样:“燕公子,这对戒指,原是我与夫婿为了纪念成亲十年所打造的物件,不过,事与愿违,今生也无机会再用,权当是送给小儿女的一点纪念吧。”说着,冷靓颖将其中一只挂在燕略韬脖子上,另一只替女儿挂上,轻轻嘘了一口气。

    燕泽誉刚才还觉得此生儿女双全,再无所憾,忽然看到儿子与念儿胸口的戒指,心口却有些发闷,透不过气来,良久,他才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女人,问出他后来恨不得一头撞死的那句话:“我怎么什么都没有?”

    依依不舍的离开充满欢声笑语的小院时,燕泽誉看了看腰上悬挂的玛瑙玉佩,直接拿下来贴身收藏,想起赵夫子略显尴尬,却依然坚定的递给他玉佩时的情形,燕泽誉又有些得意,反正面子都已经丢尽,既然她肯送,他当然不舍得不要。

    得知清颜怀有身孕后,燕泽誉让她把多数事情交给慢慢适应起来的宫女芝兰,也渐渐减少了清城值夜的时间。清幽看着每到半夜就跑到人家屋顶站岗的皇上,只得认命的陪着主子爷赏月听壁角兼吹凉风。

    “太傅,如果正式认养义女,一般需要哪些礼节?”最近几日,燕泽誉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正式认养念儿。

    “回皇上,如果只是民间一般的认养,不需要很复杂的仪式,只要双方认可就行,如果想宣之于众,请亲朋好友来见个礼也行。若是牵涉到皇家,则要看是否需要将认养的孩子入皇家祖籍,如不入皇家,则同一般认养一样。若是要改入皇家祖籍,那就非同一般了。”太傅猜不透这个新皇的心思,年纪轻轻的皇上,大婚在即,怎么忽然提起认养孩童的事情?

    处理完朝政,留下刚刚荣升户部侍郎的云慕涵,听完他对最新国库收支的计划和支配,燕泽誉暗自点头,在他的授意下,如今用于支持农业种植的资金占得比重越来越大,赋税也越来越轻,近半年来,农人的种植热情大大增加,开垦新田的佃户也越来越多,同时工部对于农业用具的打造也越来越精细,两相结合,使大燕这个农业大国愈加有繁盛之相。

    跟随自己多年的周伍兆,如今执掌兵权,一心一意为自己效命,唯一让他棘手的,是一直不肯受命回归朝堂的赵浩然。若是他肯执掌兵符,自己至少可以清净二十年。燕泽誉挥退云慕涵,斥退左右,慢慢来到景阳宫。太皇太后知道这是他最在意的地方,无论怎么在宫里折腾,这一块地方,却始终不敢插手。

    “倩儿,事情慢慢都按着你当年的想法在发展,你高不高兴?”坐在床上,抚摸着床上的锦被,燕泽誉叹了口气,看着被他亲手一本一本放置在景阳宫中的书卷,这些,都是她一点一滴埋头撰写,交付予他的,每一册书卷,都是一个行业的精髓,就算十年之后,也无人能望其项背,也说不定百年之后,也无人能及,毕竟,她所来自的地方,是自己想也无法想象之处。

    收到上官文宇的书信时,燕泽誉一阵恍惚,他没想到这个眼高于顶的越国太子爷,竟然郑重征求自己的意见,准备迎娶温如轩。吃惊的同时,燕泽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今的温如轩,在冷靓颖的影响之下,早就今非昔比,能够打动上官文宇,似乎也是很自然的事。回了书信,给两个人备了份大礼,派遣使臣前往越国恭贺。下朝之后,燕泽誉换了便装,不自觉又朝西华街走去,清颜在家养身子,清城早早出宫,其他太监宫女根本没人敢与这位新皇较劲,清幽依旧以暗卫的身份守着他,他打发掉所有围着不相干的人,乐得独自清净。

    来应门的,是一贯留守家中的安然,见是他,安然恭恭敬敬的说道:“燕公子,夫人与小姐被您家小公子请去清净园做客,不在家中。”

    燕泽誉没想到儿子手脚这么快,仰头看了看天色,一招手,唤来守在暗处的清幽:“备马,朕要去清净园。”

    众人正在热热闹闹的逗着孩子们,尤其是看燕略韬耍宝。半大的小人,一会儿要照顾应紫雪,一会儿要照顾念儿妹妹,明明忙得分不开身,偏他还爱逞能,非要周全在两个女孩之间,结果不是弄掉了念儿的拨浪鼓,就是摔了雪儿的小梳子c小镜子,小的哭得眼泪汪汪,大的臭着脸不理他,燕略韬忙乎了半天,两处都没讨的了好,沮丧的趴在冷靓颖肩头,委屈的差点掉眼泪。

    赵浩然前去接待突然而来的燕泽誉时,冷靓颖急忙让笑然和嫣然收拾随身物品,揽着燕略韬说道:“韬儿,念儿妹妹比较小,今儿天色比较晚了,夫子就先带妹妹回家,改日再一起玩耍。”

    燕略韬恋恋不舍的抱了抱冷靓颖,撅着嘴巴说道:“夫子说话算话。”

    清秋和应道谦知道冷靓颖不愿意在这里遇见燕泽誉,协助她们一行从侧门离开后,才匆匆赶去正厅拜见燕泽誉。

    燕略韬见到父亲,一改刚才夫子离去时的不快,高兴的跟他说起夫子与念儿妹妹前来做客的趣事,燕泽誉始终不见她们娘俩出来,忍了好几次,等到儿子的絮叨告一段落,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韬儿,夫子和妹妹还在府里吗?”

    “夫子说天快黑了,念儿要回去睡觉,早就走啦。”燕略韬哪里知道自己父亲幽微的心事,老老实实的说道。

    “韬儿带爹爹去看看你住的园子吧。”听闻冷靓颖早已出发离开,燕泽誉只好耐下性子,与儿子一起来到他与雪儿居住的“雪落园”。

    “爹爹,娘亲说这个园子其实应该叫雪略园,雪儿在前,韬儿在后。爹爹知道为什么后来成了雪落园吗?”燕略韬指着园子门口的几个大字,颇有兴致的考校自己的父亲。

    “爹爹不知。”看着冷靓颖亲自手书的“雪落园”,燕泽誉一阵恍惚,摇摇头,轻轻说道。

    “舅舅说,娘亲的意思是,雪落不长存,遇艳阳成水,遇寒夜成冰,最终渗入泥土,不留一丝痕迹。”燕略韬清脆的童音,一声声敲打在燕泽誉的心口,他弯身抱起儿子,拼命将他搂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当女人遇到男人,可以是水,也可以是冰,然而,雪落无痕,女人要是绝情起来,男子亦比不过。终于,她还是不肯为他坚持,选择了放弃。

    进到儿子居住的地方,看着星月c影月仍旧一丝不苟的照顾着儿子的起居,凤月隐身为暗卫,日夜看护儿子的安全,如月帮忙小末打理书院,燕泽誉叹了一口气,她把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妥善恰当,肯定早就存了离开的心思,偏自己还大意小心眼,为了她不肯再生孩子,跑到马亦双房里待着,与她置气。

    离开雪落园,燕泽誉信步来到等闲居,看着这座被她一气之下改掉名字的园子,泪水浸湿了双颊。她也曾心心念念的为了自己,将园子题名“彼岸轩”,曾在情深缱绻的时候,在自己耳边轻声诉说爱语:“我终于到达彼岸,遇见了三生三世追寻的那个人。”

    暮色降临,园子渐渐被暗夜笼罩,陷入孤独寂静之中,赵浩然也不让人来打扰他,燕泽誉推开园子的大门,终于鼓起勇气,踏入等闲居。

    初秋时节,园子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在初升的一弯细月下,燕泽誉看到了植在入口处的两株早桂,繁茂的绿叶中,黄色的小小的花朵,微微散发着香气,熏然扑面。紧接着的,是大片大片开得正盛的彼岸花,绚丽嫣红的花瓣,将半个园子染得通红,堪比刚刚落下的夕阳。

    捂住胸口,燕泽誉举步维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那片鲜红似火的花丛,来到园子的主屋门口。

    守着园子的下人,早已将屋外走廊上的灯火点亮,屋里也有着摇曳明灭的光亮。燕泽誉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又是一阵心痛难当,原来,她将晋王府的正屋,原封不动的搬到了这里。进入内室,里面的家具摆设都与他从前的卧室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明黄色的锦囊,他来到桌前,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他曾送给她的彼岸花项链,曾经挂在她脖颈上,偶尔纵情的时候,他会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啃咬,笑着说要咬出与彼岸花一般无二的齿痕。

    “原想与君共白首,几番波折难连理。不愿造化作弄人,只叹红颜多薄命。心伤心碎心已止,缘浅缘深缘由天。唯愿今生君欢喜,两两相忘于天地。”

    燕泽誉将信捧在胸口,颓然瘫倒在软榻上,这个女人,她拿命换取的,却是他的忘记和欢喜,她早就做了这样的决定,而他却始终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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