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颇有些激动的阿格忒斯岱蒙，女巫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也许由于没有眼睛，所以表情也就格外的难猜)，她转身就走，贷蒙只好跟了上来。
岱蒙跟在后面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他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问个水落石出。不过，他也担心催得太急了，把女巫给惹火了，于是岱蒙一路只是默默的走着。
岱蒙逃离灵恶沼泽已经跑一段路，现在又跟着女巫在丛林里七拐八绕了半天，渐渐地在密林里越走越深。岱蒙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现在所踏足的是平时人迹难至之地。虽然没什么理由，不过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走得很是艰难，因为踏足的很多地方都没有什么路。
女巫却十分轻盈在低矮的灌木和乱石间穿行，就好像她只是从林间吹过的一阵微风。一想到没有眼睛的女巫竟然比年轻的自己还要灵活，岱蒙就觉得有些发毛。
不过，今天晚上的怪事已经太多了，现在再加上这么一桩，实在是有点债多不压身的意思。
他们就这样穿行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一个山洞之前。由于灌木实在太过浓密，岱蒙都没注意具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山洞前还燃着一堆篝火，看来女巫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它熄灭。她顺手抓了一把柴添在火里，一伸手把袍子的连体帽从头上摘了下来。
粗羊毛的织物从她的头上滑落，借着火光岱蒙看见她的头顶有几处位置都秃着。女巫把一个小锡壶挂在火的上方烧着水，火焰一跳一跳的，把屋子里的简单陈设照得清清楚楚。
岱蒙坐下来就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他看了看女巫，心想：“她既然看不见，也应该不会在意吧。”然后，他就躺了下来。
“现在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你想知道什么。”女巫说。
岱蒙一下就又坐直了身子，说道：“我看到的，我爸爸那不是真的对吗？”
谁知女巫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这么说，你见过‘恶灵沼泽’了，你见过那粘稠如沥青般的黑色邪水了。”
“果然那就是恶灵沼泽？我父亲就是被恶灵沼泽淹死的。”
“不，恶灵沼泽并不能杀人，只有人自己可以杀死自己。”
“你胡说，我就差点在黑水里死掉。”
“可你还是逃出来了？”
“嗯，那是因为我父亲一直在帮我，不然我现在已经在沼泽底下死得透透的了。”说到这里，岱蒙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可怖的邪水，他不禁有些后怕。
“无论你看见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父亲。”
“什么？”岱蒙道：“那我看见的是什么？”
“因为在那里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可是我明明看见了，而且他还和我说话，这不可能是幻觉，我意识非常清醒。”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结果你还是被情绪扰乱了心智。”
“你是说？”岱蒙说到这儿不再强辩，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
“你发现，有哪里不对了吗？”女巫问。
“气味，整个过程，还有我喝的酒。还有那些黑色的液体，它们如此的粘稠又冒着恶心的泡沫，可是它们并没有任何的味道，一切都没有任何味道。”
“嗯，所以呢？”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亦真亦假，这都要看你怎么看待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求求你别再跟我猜谜了，请告诉我吧。”
女巫叹了一口气，像是十分失落地低下了头，良久，她才抬起头继续说：“那是我的师傅，他生前是一位大师。”
岱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不过女巫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打断自己。
原来白女巫所属的其实是太古时代就延续下来的教团的一脉，不过他们的理念在主流的宗派里都显得格格不入。加之他们因为人数太少，不久之后就永远地放弃了争夺正宗的念头。
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就这样一直存在了下来，虽然他们既没有发扬光大，却也没有烟断火绝。
虽然历经苍海桑田，他们却都还保留着最初的信念。他们主张苦行禁欲，与世隔绝，他们都穿着这种粗羊毛的衣服。
他们认为只有通过沉思冥想，全神贯注想往灵力，使个人纯净的灵魂与灵力的纯粹之光交融合一，才能真正认识灵力，除此而外，别无他途。
他们还认为灵力的本体包容万有，而万有归于独一的纯粹。人通过不同阶段的修炼，达到“无我”（lely）的最高精神境界，最后被灵力所吸收并与灵力合二为一。
再有就是他们必须有一定的师徒传承，否则不予承认。
而那个恶灵沼泽，竟然是她的师傅？贷蒙觉得这才是今天晚上最不可思议的怪事。
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没插嘴而是听她继续说下去。
原来他们这一派，虽然人数稀少，可是并不代表着他们修行的成功率会高一些。相反，绝大多数人在修行一生之后，都没有任何的起色。
而她的师父正是一位千年不遇的难得的大师，他的五官已近全部消失。他不在需要生理体的感观来感受世界，然后他又继续修行到了无人的状态，就要抛弃肉体与灵力合而为一。而在这时，他却失控了，他失去了对灵力的信仰。
听到这里岱蒙暗想：“怪不得你没有眼睛，原来你们这种修行居然可以让器官退化，直至消失。”继而又想：“那位大师，竟然能变成所谓的恶灵沼泽，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这样想着，就听女巫继续说，那位大师在无我之后，又失去了信仰。于是他便进入了一种非生非死的奇怪状态，而且他的意识也就此完全消失，再也回不来了。
“哦，我明白了。”阿格忒斯岱蒙再也忍不住，他抢着说道：“这位大师达到了‘无我’状态，于是他失去了自我的意识，所以他现在只是一个精神灵力的集合体，所以我在‘里面’只是因为灵力，看到了我意识里的东西。”
“对，所以说在‘里面’不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是你父亲。”女巫说着，用锡壶烧开的水，给岱蒙泡了一杯双草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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