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到了楼下。
满地血腥的场面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们眼前，除了陆泉以外，其余几位全都愣在门口，说不出话来。
“看看你们造的孽。”陆泉重重叹了口气，指着楼前广场上满地的尸体，“你们就算是来玩游戏的，对这种场面也无所谓吗？”
没人说话。
他们几个刚才在楼上虽说也看到楼下厮杀的场景，但身居高处俯视众生难免会不当回事，等到他们从高处下来，自然也就明白了。
老刀默默地说：“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战场”
陆泉立刻反驳：“这里本来就是战场。”
老刀摇摇头，不想再纠缠于这些，转口问：“你刚才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老板要你死。”陆泉没有隐瞒，直接把老板供了出来。
老刀惊疑地问：“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我？”
陆泉又一次把手指向尸体纵横的前方，这一瞬间他回想起一路上经历过的一切，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了老板为什么执意要和长夏开战，百感交集之下，他的声音也跟着沉重起来：“看看他们，你觉得自己不该死吗？”
老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自己也清楚，很多事情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只是就像秦笙说过的那样，站的位置太高，看到的威胁太远，当发现脚下c身后的情况脱离控制时，就已经什么都来不及。
他们本以为最大的敌人是北溪，但最终出现问题的却是他们自己。
无可奈何地沉默着，老刀忽然就觉得有些累了。
陆泉可不管他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劝慰，直接扭头对赵向阳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赵向阳此时也有些茫然，听他这么说，稍微反应了一下才回话：“什么事？”
陆泉指着灯火通明的长夏城镇，满脸担忧：“你能不能去看一下，街上的光源还能支撑多久？”
这话一说出口，赵向阳和老刀同时意识到了什么，接连着急起来。
赵向阳直接把还在昏迷的陈晴扔到地上，话都不说直接扭头朝中央广场那边跑去。
而老刀则是立刻扭头对女护卫说：“快去收拢剩余警力！把剩下的火把染料也全部集中起来，尽可能把人们也都聚到一起！一定要在十二点野兽攻城之前再招募两个小队的战斗力！”
这位女护卫依旧是一言不发，听到命令后随手一个立正敬礼，然后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开。
她前脚刚走，老刀看向陆泉，非常疑惑地问：“你似乎并不想毁掉长夏？”
露出了一个满是无奈的苦笑，陆泉指了指自己，反问：“难道北溪的人都像老板一样坏吗？”
老刀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陆泉怎么都想不到的话来：“虽然是对手，但我一直觉得老板是个好人。”
听他这么说，陆泉险些笑出声来。
好人会利用自己的朋友去杀人吗？好人会整天想着打仗的事情吗？
不过这话他也没办法说出来，只能呵呵两声，转口问：“听说你是主管安全防卫的大领导，怎么，你不去前线指挥吗？”
“我预备的有专门对付这种情况的安全条例和应急计划，具体安排事宜交给属下就行。”老刀好整以暇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轻松，“现在我主要的任务是确保楼上那位的人身安全。”
陆泉斜靠在墙上，环抱双手，不冷不热地说：“把自家主子留给一个能一嗓子吼倒四五个人的怪物，自己在楼下吹风聊天，你这任务也真是太好做了。”
老刀没有在意他的阴阳怪气的话，很平淡地解释起来：“他对我们没有恶意，而且他的作战能力超出我们太多，如果真别有用心的话根本不需要留我们活口。面对这么厉害的人物，你不也跟我一样，屁都没放一个就乖乖下楼了？”
陆泉并没有想跟他争长短的意思，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嘴什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抬起头四处观望了起来。
老刀注意到他的动作，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于是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二百米左右，十字街口东南，有一家男装店。”
纵然陆泉可以无视他对自己能力的嘲讽，但身为直男被人戳破穿女装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为情了，稍微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决定把原因解释出来：“我来的时候还穿着北溪的衣服，接头的人是个女的，她只有女装。”
老刀摆出一副“你爱怎么样怎么样老子懒得管”的样子，随口应了声：“哦。”
陆泉感觉内心受到了伤害，但又没法继续辩解什么，勾着头就怒气冲冲地狂奔而去。
后面的老刀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忽然想起现实中某个认识的人，不由得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也不知他是在高兴，还是在伤感。
没过一会，秦笙慢慢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看到守在门口发愣的老刀，很亲密地喊了句：“张叔，在等我吗。”
老刀回过神，转过头看到满脸轻松的秦笙，猜到他和那个蒙面人一定达成了不错的协议，于是就笑着说：“你好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我倒是想叫啊，可惜您老人家退下来以后就再也没去过军区，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出自家大门都要打报告申请”
秦笙用打趣的语气跟老刀说着话，忽然一阵风过，外面的血腥气味也跟着飘了进来，经过他的鼻子，也止住了他的脚步。
见到他的表情逐渐凝重，老刀叹了口气：“咱们这次，或许真是弄错了。”
秦笙见到楼下的惨状后会是什么样子，陆泉并不清楚，他只是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把衣服给换下来了。
老刀没有骗他，这里真的有一家男装店，而且店里有一面用薄金属磨制的镜面，趁着外面的路灯，还能让他仔细挑选一下。
不过对于男人来说，衣服什么的只要干净c看着顺眼就行了，也没什么好挑的。
陆泉随便换了一身，临出门前看到柜台上有一把剪刀，顺手就拿过来对着镜子把自己头发给剪短了，虽然剪得很难看，但原本都快过肩的头发被剪了一大截之后，总算是没有之前那种阴柔的感觉了。
看着镜子里如同被狗啃过的发型，陆泉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帽子扣在头上，急匆匆地往中央广场赶去。
街道上的光源已经快要熄灭了，以它们两个小时的持续时间来计算的话，现在差不多已经快要十点了，距离野兽最狂暴的十二点，只剩两小时。
两个小时看似宽容，但现在没有人再维持路上的灯火了，而且经过刚才的异常混乱，目前还保有战斗力的警察所剩无几，最外围的警察就算没有掺和这场内乱，没有后援的他们很难顶住野兽攻击。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长夏都将处于大半个区域都没有灯光的境地，如果陆泉不能尽快赶到人多的地方，那毫无疑问会在光熄灭之后被汹涌而至的野兽撕成碎片。
虽说平时所有警察加起来也就三百多人，但长夏精心设计的密集街道和楼房一定程度上能化解从外面包围而来的攻势，当围攻变成巷战，三百多个警察足以借助防御工事挡下十倍数量的野兽。
可是上面说的这个战略是有前提条件的。
野兽怕火，所以只要城镇里有火光存在，它们最多也就是包围城镇而已，可是在十二点到一点这一个小时内的时间里，它们会集体进入狂化状态，不仅不再畏惧火光，而且攻击欲望会非常强烈，但只要撑过这一个小时，它们就又会重新对火光产生畏惧心理，也会猛然变弱，很容易就会被击杀驱逐。
老板计算过，随着长夏地域范围不断扩大，巷战的地形优势反而在不断减弱，到如今，坚持一个小时已经将近极限。
至于如今元气大伤的长夏能坚持多久，陆泉并不清楚，他只是知道，今晚一定会死很多人。
从他所处的位置，已经能依稀听到远处外围区域传来的惨叫声，还有野兽被鲜血激发兽性的狂吼，即便不懂得计算时间，他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很快，大片大片的灯火依次熄灭，吼叫声越来越多，惨叫声也更是此起彼伏，陆泉虽然很努力向着有光亮的地方跑，但无奈长夏人口太多了，此时意识到不对开始逃生的人们也都自发往光明的方向聚集，人潮汹涌，自然而然就被堵在了路上。
正在他被挤在人群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哥要帮忙吗？”
陆泉猛一抬头，看到了不久之前跳楼的那个孔奇。
见到是他，陆泉忽然想起赵向阳说过他是会轻功的。
轻功这种从来都只是存在于武侠小说里的神奇东西，陆泉自然是仰慕已久，见到这么个高手忽然从头上冒出来，他立刻知道自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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