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带风声的贝壳
“你为什么喜欢日落？”陆安生扭过头，不去看进入警戒的小蓝七星蝶，坐在岩石上惬意地欣赏光的暖。
蝶鱼眸子闪过讶异，动作却没因此放松警戒，继而一道刺眼的彩光乍现，陆安生回头神，见蝶鱼一脸狰狞。河水涌动，激起汹涌的激流，陆安生感觉到一股杀气，但刹那间又消失不见。
只见蝶鱼表情难受，吐了一口血。天蓝色的血液像顺滑的丝绸与金色的光辉共舞，直到飘向远方。
“我不喜欢日落，只是这个时候，觉得更接近生命的尽头。”蝶衣悠悠拭去嘴边的血迹，坐了下来。
她受了村民的诅咒，不管什么情况，只要她使用能力，便会受到反噬，却永远无法死去。也就是说，她只能痛苦地活着。
“你想死？没什么依恋的东西了莫？”陆安生皱眉，有点迟疑。
“若等的是一个死人呢？算可以依恋的东西莫？”蝶衣忽然眸子暗淡，孱弱地起身，准备离去。
“我杀不了你，你走吧。不要被村长抓到，否则……”
忽然平地一声雷，远处传来一阵躁动的声响。翻动的沙浪中，一只巨大的赤绿色四脚兽发出雷霆般的怒吼声。
蝶衣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远方。尽管常年躲在暗处，她的视力不敏锐。
陆安生邪笑，“抱歉，我的小兄弟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奶奶的，别以为爷爷我天真可爱就以为老子好惹？”一个稚嫩的声音对着地面叫嚣。
灵泽无法使用，显显原型还是绰绰有余的。英招想想都气，本来正和一个小姐姐聊得甚好，怎知横中插进一老头。
刚见面边胡乱挥动着擀面棍，像是作法一样。粗大的眉毛地下是一双死鱼眼，看得出是不苟言笑的臭老头，这是八百年没见过如过厕还是怎的，脸看起来臭烘烘的。
不一会，一条熟悉的地毯出现眼前。
他娘的，不就是那条突袭他们的魔鬼鱼莫？英招可耐不住性子，拉伸着筋骨，霸气地显露原型。
这小鱼，吃了还不够塞牙缝呢！
“妖孽！”老头嗓子像是含沙。
“你作甚呢？肉丁？”忽然传来陆安生的声音，英招笨拙地扭过头，金色瞳孔的大眼巡视这周围，发现远处的陆安生和蝶衣二人。
心想着大哥哥也挺能的，到哪都能同小女孩找到阴暗地“增进感情”。
“人家饿了~”一头凶残巨大的四脚兽发出天真孩童的声音撒娇。
“够了！既然在人家地盘，少惹祸为妙。”
“好吧~这东西也没多少肉，一点也不香~”英招吐出口中残存如鞭的鱼尾，像条乖顺的家宠，不情愿地恢复了人形。
“你们！……”蝶衣瞅得目瞪口呆，那可是村长的水兽……
这一场结束的插曲并没有使水底平静下来，水底的居民闻声聚集而来。一个个子不高的老头紧紧抿着浅色的薄唇，眼中带火。眉间深深嵌入无数条刻纹和复杂的图案，不安地摆动着手中的褐色刻纹短棒。
众人无满怀好奇地期待着接下来的剧情，村长做事一向果断狠心，只要跪在地上的不是自己，那就乖乖站在一旁看好戏便行了。
“竟敢将闯入者放出来！看来当初就不该犯下怜悯之心！”村长眉毛冲天，像是被火直直烧到眉梢，烧到分叉。
蝶衣跪在地上，头卑微入尘埃，颤咧咧不敢吱声，嘴角却不住苦笑。
当年她遇到受伤的他，便悄悄将他藏在隐蔽的洞穴里。怎知他还是被抓到了，在处死的那天，平静的水体忽然暗潮剧烈涌动，飓风席卷而来，几乎卷走了一个水域的鱼人，也包括她的父母与兄弟姐妹。
若不是村长念她年幼且丧亲之痛，才留她一命。
只是，这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他死了，她被诅咒了，这万比死亡还痛苦千倍百倍。
“我……村长……蝶衣认罪……”刚想替自己辩驳，蝶衣放弃了。
她不想再这么活着了。他们一直都这样，从来不懂管真相如何，他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不管事实怎样。
顿时，千万道亮光朝她射来，她感觉身体钻进百万只虫子，酥酥麻麻，尔后又点点作痛，片片剧痛，撕心裂肺……
蝶衣缓缓闭上眼，等待着久违的那一瞬间。
她摸摸脖颈处悬挂的雪银色的螺壳，将它放到耳边。呼呼风声灌入耳道，她闻到花香，听到鸟语，触到大地春光。
听他们说，贝壳是人界与河水的的使者，它们会把人界的风转进壳里，带回海水，让里头留恋人界的人存留幻想。
“你去哪，你走了我便真的找不到你了。”呼呼风声中伴随着熟悉的声音，蝶衣忽的睁开眸子。
“为何同一个将死之人开玩笑？”她吃惊道。
和煦的风将发梢带向空中，棉花般的云朵，雪水洗涤过的蓝天，如泼墨的连绵山脉，和……肌肤触碰地面的真实感觉。
她看到不远处，白石子路上一男子站在那，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却记得那种熟悉的感觉。
只见男子像是发现了金子，跑过来将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嘴里兴奋地轻唤：“红灶，是你吗？我终于找到你了~”
蝶衣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只是一颗石子，动弹不得，任由男子摩擦亲昵。
不知为何，一股浓郁的委屈紧紧揪住她防御已久的心，不知不觉一滴晶莹的泪滑落。
“好好的哭什么呢？小哥哥，是不是哪痛着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将蝶衣拉回现实。
手指抖动，水流从指间滑过。身子一散，她轻笑，原道还是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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