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曼听得此声，忽然陷入一种不自然的神色。
有苏转身看去，身后那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头上却已树冠。身着浅米色长袍，一尘不染，黑色镶金的腰带边坠着玉佩，贵气无比。
长相有三分帅气，偏偏面容冷峻，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倨傲之色，让人不感轻易靠近。
有苏正想着这人是谁，忽然被那少年身边的一下人抬手给推到了一边。
苏小曼见状，微微蹙眉。对着姓王的少年点了点头就当是拘礼。
有苏被那一推，心下有点不舒服。却听那名叫王恺之的少年道：“郡主买弓送人，我替郡主付了，全当一点心意。”
听着倒似好意，实则连“可好”这样的话也未说，倒显得好意之外又有几分霸道。
苏小曼面无表情，道：“不必了，谢谢你的美意。”
转身对掌柜道：“银两明天王府会有人送来。”说完拉起有苏的手就欲下楼。
那长袍少年也没阻止，反而低首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有苏已经被苏小曼拽着下了楼，忽然听得楼上似有人道：“少爷，郡主对你好没礼，好歹也是要嫁过来的，”
后面已经听不清了，但有苏已经呆住了。
像是被人从头到家浇了一盆凉水，麻木的感觉溢出胸口，然后迅速转化成一种痛，啃食着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声音不停不停的回响：嫁过来c嫁过来c嫁过来
苏小曼感到拽着有苏的袖口的手上一吃力，回头看去，见有苏面如死灰，正微张着嘴，眼神空洞。
她本来就有些不快，道：“发什么呆呢？走啦。”
有苏恍惚的思绪被打断，但内股痛的感觉却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像是要生生把自己的胸口撕裂。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弓，安安静静的躺着在手里，却是那么的冰凉刺骨。
此后的几天，有苏亦是这个样子，不论吃饭c练功还是陪着苏小曼逛街，都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变得木讷起来。
有苏此刻一个人爬上最高的观星台，望着天上漆黑一片的夜空，黑云慢慢凝聚，仿佛一张大口，将天空仅剩的一点光亮遮住。
他也不知怎么，忽然那股痛又涌了上来。好似有钱死的那一天，但好似又不像。
少了些愤怒，却多了些彷徨无助，唯有一种感觉是那么相似——孤独。
原来这世间，真的只有自己一人。一个下人，又怎么能真的融入这繁花似锦的王府呢？
胸闷的感觉一上来，眼眶里就兜满了眼泪，有苏劲量不让它溢出来，因为他也知道，一但溢出来，哪怕只是一小滴，最后也会像大河决堤一样奔涌而出。
“这很正常，有苏。”
忽然一只大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有苏回头看去，不知何时，莫不成坐在了自己身旁，他依旧面无表情，却拿出一个葫芦，递给有苏。
“酒。”莫不成拨开塞子，“喝一口吧。”
有苏接过来，猛喝了一口，顿时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辛辣感受从喉咙一直牵到胸口，倒把那股痛生生的压下去一些。
莫不成缓缓道：“有时候这世间就是这个样子的，有苏。”
有苏没有接话，他尽力屏住呼吸，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彻底崩塌。
“我们所珍视的人会一个一个离我们而去，而我们自己往往会感到力不从心。”莫不成抬头与有苏一齐仰望着黑暗的苍穹，“我很少说话。但我今天难得想和你讲个故事。”
有苏静静的听着。
莫不成说缓缓说道：“有个少年。他住在金鳞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每天过着虽然贫苦但很安逸的时光。忽然有一天，来了一些人，他们骑着马，喝着烈酒，把村子里的羊和粮食都带走了，却留下了一村子的人头。”
“少年和他的母亲躲在床下瑟瑟发抖，看见他们把家里的大黄狗也给杀了。少年忍不住发出一声哽咽。那些人回头，就在他们要弯腰看向床上的时候，少年的母亲对着少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冲了出去。”
有苏大概已经想到了结局，但他有些不敢往下想。
“少年的母亲想冲出房屋，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出不去的，所以她死在了门口。而少年就在床下，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头滚到了床边。”莫不成忽然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仿佛时隔多年，这个故事每每说出口甚至只是偶尔想起，都能牵扯住自己看起来一直从容平和的心。
他看了眼有苏，缓缓道:“所以从此以后，这个少年都不爱笑，也不想说话。因为他清楚这些都是最没用的。人，要么学会适应这个世界，变得庸碌麻木。要么就得变得坚强，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
有苏心中震撼，他隐约明白了莫不成为何总是一副冰冰凉的样子，不多说一句话，甚至不愿多流露一丝表情。
但任然有些黯然，道：“你是个天才，而我不是。”
莫不成忽然难得一见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有种自嘲的味道，“天才？不，我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外界传我是武堂年青一代第一人又如何？武堂又如何？四年前我拜于一个十一岁的少年手中，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天才。我不过是比庸碌之辈努力一些，仅此而已。”
有苏心中大震，自己也是十一岁，但却不敢说在莫不成手中能走过一招，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却见莫不成缓缓起身，道：“跟我来。”
有苏疑惑，不知他要做什么，跟着他一路穿过后庭，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推开门，见小院里满地积攒了许多落叶，似乎经久没人踏足，踩在上面吱吱作响。
有苏虽然来到平肩王府已有半年多，但从未踏足过这片角落。
小院的中央是一块石碑，石碑不大，却古朴肃穆。似乎饱经风霜，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许多丑陋的瘢痕。
莫不成不知从哪里点了一根蜡烛，放到碑上，有苏这才看清那石碑上刻着一把古朴的大弓，纵使斑纹横生，那弓还是这样熠熠生辉。
弓臂粗壮，纹路细腻，如光鲜丝须缠绕其上。而铜咕处有鸟首状饰纹，最两端似鸟翅状向后张，乍一看去，虽是雕刻，却似活物一般，浑然天成，仿若有灵。
不正是平肩王府族徽上的大弓吗？
“这是第一代平肩王的武器，也是平肩王府历代信奉的图腾。”莫不成解释道。
他看了眼有苏，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王府，从下人做起，一步步成为平肩王的养子，一步步又成为苏国武堂的骄傲。
他越发生出一股渴望，想让有苏放手一试。
“这块标记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其实我更觉得这只是这块碑的背面，而正面在反而在他背后。”
有苏闻言，走了两步，看向石碑的背面，却见那里写了几排大字，至于写了什么字，纵使他熟读了好几本文字著论，也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不成解释道：“《原始天演论》，它只有几句话，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内功法门。但从来没人能够学会，因此成了背面。是不是很可笑，因为世人的愚笨，反而成了这王府最没有用的东西。”
有苏不解其义，道：“这文字我不认识。”
莫不成道：“太古文字，如今已经失传了。但我总觉得它并不是在记录语言，反而更像是在记录一种状态。”
他看着有苏认真的样子，心中的渴望越发迫不及待。
“试试看吧，我知道你选弓是想融入这里，但世界之外有你难以想象的广阔。而这个——就是你的钥匙。”
有人看吗？很蓝瘦，是不是写的太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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