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武馆门口,百姓们越聚越多,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忠勇武馆围了起来。
沈风眠手里没兵器,那金刀男子便也把腰上金刀解了,扔到一旁的同伴手里。
人群屏息间,那金刀男子猛然出手,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劲风,向沈风眠袭去。
沈风眠早有防备,敏捷地侧身一闪,同时一拳击出,打向那金刀男子腰侧,金刀男子反应极快地揉身擦过。
沈婉宁目光落在两道缠斗的身影身上,只觉得这金刀男子行动间身上有股诡异力量,似乎似曾相识。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镜翁给她造的那段回忆里头,自己与雪鹃在北疆救过的男子身上见过的。
可他的年龄对不上,自己在北疆救的那男子应只二十上下,生的也颇俊朗,如果这段镜翁所造的回忆中的人,是真的有所影射并且真实存在的,那么放在当下的年龄,应和自己身畔立着的魏焉差不多年纪
她心乱如麻,偏偏场中那缠斗的两人中,一人渐渐不支,节节败退!
沈风眠与那男子两掌相接,却被那金刀男子震出一掌的余力打退了数歩。
再看那金刀男子神色,仍是一副老神在在而游刃有余的表情。
沈风眠面色惨白,口中腥甜气息盈满,但又无路可退。
周围大楚的百姓们还在殷殷凝望着他,他又怎么能把师父的名声败落,让忠勇武馆背上懦夫骂名!
沈风眠咬了咬牙,还要再战,那金刀男子见他如此,脸上倒是露出一点笑容来。
他自同伴手中取过金刀,又把那同伴腰间佩剑抽出,凌空丢给了沈风眠。
沈风眠微怔,那男子道:“你力气拼不过我,可试试刀法。”
话音刚落,那男子已到了沈风眠身前,一把带鞘金刀挟着风声猛然劈落!
人群中的少女面色一变,那金刀鞘上所镶的绿宝,自己在北疆那段假记忆中也曾见过的
这究竟是为何,那记忆既然是假的,为何其中所见如今反而成真!那么,她在那段记忆中最后万箭穿心的结局,是否也会成真
她心神俱震,场中一声巨响传来,沈风眠勉力以刀身支撑着那未出鞘的金刀巨大的威压,嘴角已殷殷流出血来,偏偏那男子撤了力道,那金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猛力劈落下来!
沈婉宁大急,她稳了稳心神,抬起一只莹白的手来,对着指尖正要咬下,却见那场中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一个布衣少年立在沈风眠身前,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把那刀鞘接住,又轻轻拨开。他面上毫无异样,就似这件令沈风眠吐血的事情,对他来说好比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人群顿时哗然,那少年从沈风眠手中拿过刀来,轻轻抬眼,瞥着比他身量高了一头的大汉,声音懒洋洋的。
“这位仁兄,下手太过,有损阴德啊。”
雪鹃已惊声道:“姑娘你看,是魏焉,是魏焉啊!”
身侧立着的少年如今站在场中,沈婉宁放下手指,默默凝视着他。
如果之前自己还仅仅只是觉得魏焉似曾相识,甚至一开始在路边给他银子,收他进沈家,都仅仅因为这份似曾相识的缘分。
那如今,魏焉已经向她证实了,他真的是在北疆那段记忆里,自己和雪鹃在风雪里刨出来又救回来的青年。
那眉眼渐渐与她的记忆重合,或许她自以为是假的万箭穿心,并非是假,而是镜翁的警告吧。
她此刻心神安定下来,少女微微垂下眼睛,看向那场中重新缠斗起来的身影,其中一道属于金刀男子,而另一道属于她捡回沈家的魏焉。
出手便见高下,这少年力气极大,出招虽无章法,但却极其锋利快速。加上他生的俊逸,手脚修长,使得他的身手多了几分行云流水的好看,而与他相对的金刀男子却如一座巨山,势大力沉而又凶悍无匹,这两人打斗起来,场中尘土飞扬,空气似乎都更燥热了几分。
人群看了少顷,已有那内行人看出门道来,如果说方才的沈风眠与金刀男子缠斗时,那金刀男子尚只出了三分力气,如今却不得不出七分力气了。
围观百姓中有那激动的二八少女,此刻已双眼含泪,极为激动地看着场中的少年,就在这区区几招之间,魏焉已经成了京城少女崭新的梦中情郎。
场中一阵沉闷的金属相击之声,那大汉与魏焉打的兴起,一把将那刀鞘拔下,丢在一旁,他手中的金刀甫一出鞘,围观人群便倒吸一口冷气。
这极为出色锋利的兵刃在烈日下发出耀眼的金光,似乎在拔出这刀的一瞬间,他浑身凶悍的气势更盛,且隐隐带着嗜血的兴奋。
饶是方才与他战得不分高下的魏焉,此刻也不由轻轻皱眉。
这男子必定上过战场,否则此人身上那种嗜血无畏的气息又作何解释?
上过战场,便是兵士!
北疆派出这几个兵士游勇来大楚,又是意欲何为!
在北疆时对兵士司空见惯的沈婉宁也不由脸上露出淡淡忧色。
此刻还坐在地上的沈风眠见那金刀男子拔出刀来,不由冷笑一声,自身后武馆弟子身后也拔出一把刀来,递与魏焉。
魏焉没接,他肃容凝视着金刀男子手中的武器,他此时才留意到那男子金刀鞘上所镶嵌的绿宝,那绿宝也同样给他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他想起自己养父在去世前所说的话来,若是养父所言为真,自己该是北疆商队过京时所弃。
魏焉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藏着一块绿宝,质地极为鲜润夺目,比男子刀鞘上的那块不但不逊色,反而更胜三分。
他心念既动,那男子出招时,少年反应便微微一滞。
那男子金刀闪电般指向少年胸口,偏偏少年才反应过来,他勉力躲闪,仍是被那金刀划破了一块衣襟,胁侧一块新鲜刀伤汩汩流出血来。
男子见此极为不满:“小子,你与我拼命也敢分心!”
他甫一说完,便又调转刀身向魏焉击去,魏焉已经受伤,此刻气势颇落下风,场外的沈婉宁咬破指尖,一颗莹润的血滴落在空中又轻轻滞住,仿佛有一张网轻轻把它兜住。
沈婉宁在心中默念数声,又紧紧凝视着场中那两人,心力猛然暴涨,她只觉心口微微一痛,那血滴没入胸口,却并未染红她的衣襟。
几乎是与此同时,场中那金刀男子也如同被一张柔软的网弹开,那金刀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猛然攫住,又奋力甩落,那男子被那金刀的力道一带,顿时甩出去四五丈远,浑身都滚满了尘灰!
男子顾不得身上疼痛,他趴在地上猛然翘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魏焉,眼中闪过激动狂喜的华彩。
而围观的人群此刻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那起先被吓哭的孩子更是拍着手咯咯大笑起来。
沈婉宁有些虚脱地摇摇欲坠,雪鹃顾不上欢呼,忙扶住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沈婉宁摇摇头,静静露出一个笑来。
那笑容有些苍白,但却充满了欣慰与喜悦。
人群的呼声几乎淹没了半座京城,天色似乎都为之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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