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轮回道之与子成说 > 正文 第十六章 新生实修寒露镇四
    秦好跌坐在地上,一身冷汗浸湿了衣裳,四脚并用的往后退,翻身起来就跑,那手臂却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踝,秦好脚蹬乱踢用手去掰,可他半点修为也无,根本触不到那看着有形实则无形的手,再次被拽倒在地。

    远处的三人看到了此间情形,心下焦急,却根本无暇去顾,从树林里冲出来的亡灵如潮水一般,将他们围城了一座孤岛,包子转着圈的扫射围着三人的亡灵头颅。

    它若离开,此间三人必死无疑。

    秦好拼了命的去甩去砸那只手,他从没有像此刻般渴望力量,求生的意志比什么都要强烈,甚至不顾恶心的用牙去咬。

    可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亡灵已经从土里钻了出来,翻白着眼睛朝他扑来,秦好只来得及抱住头缩成一团。

    就在千钧一刻之时,一道银光从庄稼地中疾飞而出,斩断了阻挡在前的庄稼,穿透抓着秦好的亡灵头颅,向更远处的亡灵群飞去。

    秦好望向那道银光,发现是一把速度极快的飞剑,飞剑拖着银色的尾巴,穿梭在亡灵之间,比玉陵树的长剑短一些,比包子闪电般的速度慢上一丝,却也威力极大,画着银狐,很快就杀入了包围圈,护在三人中间。

    风长眠气喘吁吁地自庄稼地中冲出,本就憔悴的面容此时如白纸般苍白,没有片刻停顿,从袖中掏出两个圆球般物体,掌心凝聚灵力向圆球中灌注,黑色的球体内部如点亮了一盏悬空灯,发出黄色的光泽。

    下一刻,风长眠将手中球体朝亡灵潮奋力掷出,球体在触到亡灵的同时,只听“嘭”一声,火花四射,被火花沾染到的数十只亡灵如被火点着的薄纸,就地燃烧起来。

    “快走!”风长眠焦急的喊道:“你们快撤,我挡它们!”

    “长眠哥!”秦好已经确认,风长眠没有带什么杀手锏,此间情形,根本不是保留手段的时候,既然他知道,比他经验丰富得多的风长眠更知道,所以风长眠此时前来根本就是送死。

    可他还是没有抛下他的学生,秦好被吓破的胆子因为生死存亡的情谊,而变得无所畏惧起来,死就死吧,能跟这群人一起死,他也不要独自活着。

    身随心动,他脱下院服外衫,朝离他最近的亡灵扑去。

    “啊——!老子跟你们拼了!”外衫是灵器,成功捕住了亡灵头颅,秦好用上了全身力气的一扑,却只是让那亡灵晃了一晃,便扯开了衣服,枯如柴火般的手朝秦好的脖子抓去。

    旁侧的风长眠心下一惊,飞身将秦好和那亡灵一同扑倒,下一刻便有更多的亡灵朝两人压了过来。

    风长眠只来得及将秦好挡在身下,便感到肩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那扑上来的亡灵已经生生撕下了他的一片血肉。

    “不——!”秦好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山谷。

    突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风长眠自肩头流下的血液拖成了一条红色的长线,挂在秦好眼前。

    嘴里噙着血肉的亡灵瞪着只有眼白的双眼,趴在风长眠肩上。

    包子如闪电般的身形在朝秦好飞扑的途中静止在空中,身后还托着一条残影。

    玉陵树头上的绑带在战斗中脱落,头发正要散开,洛天侧身飞起踢向亡灵的腿没有放下,苏牧向秦好方向扭转的头僵在了原地

    远处吞吐着火舌熊熊燃烧的树林,张牙舞爪从树林中奔出的亡灵,一切的一切,都静止下来

    诡异的一幕出现,那漫山遍野的亡灵,就如同吹熄的烛火,冒着一缕青烟,静静消散了。

    一同消散的,还有那燃遍了整片树林的大火。

    时间又重新开始流淌,包子终于掠到了秦好身侧,风长眠肩头的血液淌在了秦好脸上,玉陵树的发丝飞舞,洛天的腿落下,苏牧也终于转过了头。

    秦好透过风长眠的肩头,看到离他不远处,一个白衣灰发的身影,站在牛背上。

    那身影似梦似幻,在新月的映衬下站出了飒爽的风度,衣袂和发丝在夜风中翻飞,仿若神子。

    护在秦好身上的风长眠因为剧痛,已经晕死过去,秦好将他轻轻推开,起身定定的望着那个身影。

    在看到他的瞬间,他感觉身体最深处的一扇闸门被突然打开。

    他一定没见过他,但

    他一定认识他。

    那白衣灰发的身影足尖点了下牛背,一道清扬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

    “小家伙你在找它么?”

    接着,那道身影自牛背上翩然而下,雪白的鞋靴踩在缓坡上,像是踩着,又像是浮着。

    他向秦好靠近的每一步,如同鼓点,击打在秦好的胸膛,时间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南宫瑾来到秦好身前,秦好仰着沾满鲜血的脸看着他,眼神中满是震撼,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他不是人。

    看到他的第一眼秦好就断定,世间不会有如此美丽绝伦的人。

    南宫瑾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抬起修长的手掌,擦掉了秦好脸上的血痕,笑道:

    “在楚云端时把自己养的油光水滑的,怎么,到了太乙学院水土不服了?”

    秦好的思绪还沉浸在漫无边际的震撼中,只有当那手掌触到他面颊的瞬间,感觉到了什么,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刻入了灵魂深处,即使头脑不记得,身体不记得,灵魂不会忘记。

    南宫瑾倾身在秦好耳边低语:“小家伙,别哭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秦好也不想哭,然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的往下淌,自己也控制不住。

    匍匐在秦好脚边的包子已经抖成了筛子,那白衣灰发的身影即使收敛了威压,来自血统的尊贵仍然令世间一切妖臣服。

    南宫瑾道:“鼠妖,替我护法。”

    包子的声音颤抖如同织布机,头点在地上,鼠嘴亲吻着地面,“谨遵王旨!”

    南宫瑾复又向苏牧等人看去,那三人呆若木鸡。

    南宫瑾道:“玉仪卿的后人,我有事要同他们交代。”

    玉陵树手臂举过头顶,长揖及地,行了个对族中长老才行的大礼,便朝风长眠走去,将昏死过去的风长眠扛上肩头,快步离开了。

    洛天像受到了某种吸引,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走,直到来到白衣灰发的身影面前,单膝跪地。

    南宫瑾将手掌扶在洛天头上,道:

    “这些年辛苦你了!”

    洛天像受到了期待已久的表彰般,脸上绽放出笑容,起身朝一旁退去。

    苏牧神情复杂的看着白衣灰发一尘不染的南宫瑾,南宫瑾神情复杂的看着因刚才的战斗而汗流浃背的苏牧

    沉默半响,终是没有说什么。

    一扬衣袖,苏牧便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没了知觉。

    秦好的脸上被血水泪水覆盖,已经辨不出本来的样子,南宫瑾转过身,对他轻柔的道:

    “我在古行宫外种了花”

    复又遗憾的一笑:“没有时间带你去看了。”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沉默了很久,看向苏牧的方向,道:“就让他日后带你去吧”

    秦好只是一味的流泪,根本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南宫瑾一手扶着秦好肩膀,一手按在秦好胸前,将额头抵上了秦好额头。

    秦好在闻到南宫瑾气息时,身体颤抖了起来,这是一股怎样的气息,如此温暖,如此强大,如此令人心悸又无比心安。

    竟是一种十分怀念的气息。

    后来便感觉到一股很柔,很细,仿佛血水,又比血水神圣无比的事务,自那掌心流向自己身体,穿透衣服,穿透肌肉骨骼,来到身体内部,在心脏周围形成个透明的膜,膜上似有光泽流转。

    秦好此时的感觉很怪异,被异物侵入心脏,竟不觉得害怕,那透明的膜如温暖的海水,舒服的滋润着他的心脏,因为亡灵而跳的如同打桩般剧烈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那透明的膜又用了片刻,便同他的心脏,融为一体,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而那种又暖又舒服的感觉停留在他体内,将他整个身体包围,紧张了一夜的神经得到放松,像被母亲环抱的婴儿般,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在睡梦里,仿佛那“人”对他说了什么,却只得见个模糊的轮廓,看不见他的唇形,甚至辨不出他的容貌。

    晴朗的日头高悬在天空,将秦好的眼皮照的红彤彤的一片,他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朝周围看去,只有那远处烧焦的树林,能隐约证明他们昨夜拼死战斗的痕迹。

    苏牧坐在不远处闭眼调息,洛天撅着个屁股蹲在地上似是在掏蚂蚁洞,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昨晚那个身影。

    秦好只觉得胸中一紧,“哇——!”放声哭了出来。

    从三岁以后,他就没有像这般哭过,像被别的小孩抢走了心爱的玩具,像离开了母亲温暖的子宫,像那年从幼儿园的滑梯上摔下来一般。

    只觉得无与伦比的伤心

    洛天被秦好的哭声吓了一跳,向苏牧投去求助的目光,苏牧只是睁眼看了下,便朝洛天摇摇头,任秦好哭的天崩地裂声嘶力竭。

    秦好嚎啕大哭了一个时辰,声音也哭哑了,眼泪也流干了,肚子也哭饿了,便收住了哭声,冲身边二人委屈的道。

    “我饿了!”

    苏牧冷哼一声,起身朝镇子的方向走去,秦好在洛天的搀扶下起来,抽了抽鼻子,抬手将眼泪鼻涕擦掉,跟在苏牧身后。

    走出几步后,又朝那不远处低头吃草的大黄牛喊道:“跟上,不然宰了你!”

    大黄牛吓得一个激灵,牛腿险些站立不住,赶紧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镇子,便被村民围住,吃食如流水般端了出来,原本就热情好客的村民,在见到风长眠因为帮村民驱鬼而受重伤后,对太乙学院的人更加尊敬仰慕。

    “哥,你怎么不吃了?”洛天抱着只鸡啃得满脸油光,旁边的秦好却只是简单吃了两口便停了手,这简直不像他的风格。

    秦好的思绪还在昨夜那“人”身上,那真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孔,还有那种震撼灵魂的感觉。

    他们这次强穿一定和他有关,秦好此刻可以断定,他和洛天苏牧,并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世界的。

    “哥哥!”范大姐家的果儿见秦好没吃多少饭,犹豫了半响,从口袋里掏出了把瓜子,放到了秦好手中,“哥哥,谢谢你们!”这个腼腆害羞的小女孩,才几日时间,便同秦好亲近起来。

    秦好看着果儿天真无邪的小脸,飘飞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此时,他才得知,昨夜风长眠编了个理由,让村民和学生先行离开,并没有说明具体情况。秦好等人也从善如流,将亡灵的事隐瞒了过去。

    填饱了肚子,秦好将那镇长叫到一边,交代了几句,只见镇长连连点头,回自家院子将一辆带棚的牛车拉了出来,套在黄牛身上,还铺了几层厚厚的被褥。

    镇长不无担心的道:“那拔庄稼的人,你们可找到了?”

    秦好笑道:“放心,以后不会有那种事儿了。”想了想,又多交代了一句,“让村民们好生对待自家养的牲口,别干太重的活儿,忙一阵歇一阵。”

    镇长忙点头称是。

    风长眠肩上的伤虽经过简单包扎,但还需要回去好生处理,便同村民们辞行。

    这时,范大姐走上前来,有些难为情的道:“我那死鬼老头说昨天就能回来,可现在你们都要走了还没回来,他以前从不这样,我听说你们昨夜遇着的鬼很厉害,我那老头”

    说到此,不禁眼圈红了起来。

    风长眠赶紧道:“范大姐放心,大哥是去龙城,跟鬼怪出现的地方不是同一方向,我定会托朋友在龙城寻他,让他早日回家。”

    范大姐点点头,推着果儿让她把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秦好打开一看,是些葱油饼。村民们也纷纷将自家准备的干粮塞给了学生。

    一阵依依惜别,告别了村民,秦好一行人上路了。

    风长眠被学生们搀上了牛车,脚踝扭伤的蒋飞儿也坐了上去,走出镇子没多久,秦好在路边看到了被他救回来的茶亭老头。

    秦好跑过去,贴在老人耳边说了句什么,老人眼中露出释然的神情,起身走了,脚步竟十分轻快。

    洛天来到秦好身边,道:“哥,你跟那老头说了什么?还有你找的大仙找到了么?”

    秦好指了指后方拉车的大黄牛,道:“都是它搞的鬼。”

    “啊?”洛天伸长了脖子朝大黄牛看去,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黄牛。

    “那开茶亭的老头是为了捉这家伙才偷偷去的镇长家,这可不是个普通的黄牛,是个达到初妖境的牛妖。”

    秦好说到这,后方不远处的苏牧也竖起了耳朵。

    “牛妖曾驮着镇长家老小去过龙城,途径那间茶亭,在亭中下了幻术,用于维系幻术的,便是那个你摘不下来的铃铛。”

    “你是明道境,你摘不下来,那牛妖必是境界高于你,而它还需要介质来施展幻术,包子让蒋家兄妹中幻术那次没用任何介质,所以牛妖的境界低于包子,由此可判断它是初妖。”

    “开茶亭的老人虽然衣衫褴褛,却是个修行者,在村民中幻术的第一时间,发现蹊跷,只不过境界比牛妖低,无法破除幻术,便驱赶客人,关闭茶亭,甚至用火烧毁了自家房子,令村民不敢再接近那里,其实都是为了保护大家。”

    “看到我们中境界最高的风长眠虽有与那牛妖一战之力,却不能稳胜,便对我们什么都不肯言,是怕我们遇险。”

    “至于那茶碗中的铜钱,是那老人自己放的。”

    洛天挠了挠头,疑惑道:“他傻啊?!”

    秦好白了他一眼,道:“老人的儿子想必瞒着他从军了,又死在边关,包子捡回来那块木牌,是他儿子的遗物,死在边关的军人无法千里迢迢将尸首运回来,会给所有军人一块刻了名字的木牌,人死后,就将木牌摘下,以便确认死者身份。”秦好想到了风长眠密会的那个青年人的话。

    “木牌会同抚恤金一同送到亡军家中,而那老人衣衫褴褛,又饿了许久,身无分文,他的抚恤金必是被他用在了别的地方,怕是他无法花自己儿子用生命换回的钱,便将它放在茶碗中,送于客人。”

    苏牧听到此,抿嘴一笑。秦好没有发现,继续道:“中了幻术的村民做了件他们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拔庄稼。”

    “那头蠢牛不知被人奴隶了多少年,记恨上了庄稼,不过还好它没伤人,不然就堕落成怪了。”

    洛天道:“那幻术呢?”

    秦好道:“已让它解了,包子去确认过。那蠢货知道包子境界比它高,咱们一来,就逃走了,害我找了一天。”

    秦好想到此,朝前方的玉陵树看去,小跑着来到玉陵树身边,讨好的笑了笑,正要张口,玉陵树便道:“昨晚的事如风长眠老师所说,我只是同小鬼周旋了一阵,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秦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为还没有发挥他最擅长的唇舌功夫遗憾了一番,同时心想,这小子倒是上道,又回到洛天身边。

    洛天摇了摇头道:“不对啊哥,你既然知道了真相,以你的性子怎么也得在村民和学生面前炫耀一番啊?”

    话没说完,就被秦好狠拍了下后脑勺,“蠢货,要让他们知道这头牛是妖,它还能活?人家好不容易修炼了百年,只是拔了一片庄稼就弄死它,它可不知道在那庄稼地里干了多少活呢,死了可惜!”

    洛天连连点头,苏牧嘴角的笑更深了些。

    秦好摇头摆尾的道:“反正有包子镇着他,小爷我又还没开窍,多一个保镖加坐骑,傻子才会不要,哎呦苏牧,又是你,干嘛又打我,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剑的?所以我才不要和学霸做朋友,我告诉你你这样容易没朋友,哎呦!喂!有完没完啊?!”

    洛天不理会两人的打闹,继续问道:“哥,那老头怎么不跟村民言明实情,那样村民们也不至于打他啊!”

    “又不是所有的好意都要让人知道,无愧于心就行了,这叫低调,低调懂不懂?”秦好踹了苏牧一脚,转身就跑。

    一行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鹿门山下,在风长眠的指引下,没有再走那令秦好绝望的石阶,顺着另一条缓坡回到了学院。

    风长眠被一群尊师重道的学生搀着去了后山,秦好便找了处草甸安顿黄牛,不管是他还是洛天苏牧玉陵树,都对那个白衣灰发一看就不是人的“人”选择了闭口不言。

    仿佛那是一处禁忌。

    也是他们心底共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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