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事情已经不一样了。”老和尚轻轻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件事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取决于我。”
白久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三年前，左近那场事故，大大刺激了丘彼客的内心，从而使得他开始提前出现觉醒的征兆。只不过，这种觉醒就相当于揠苗助长，是不完整的。”老和尚手掌一摊，掌心出现一幅画面，画面中正是昆吾山。
老和尚手中的画面一变，变成了封生林，说道：“这三年来，清醒的时候他是丘彼客，可当他睡着之后，梦里的心魔就支配了他的躯体。醒的时候，他人在昆吾山，可睡着的时候，受心魔支配的他则能完美调动那部分不稳定觉醒泄露的神通，一下子通过空间跳跃到了封生林。接下来的事，你也就知道”
“我不明白这和你的关系。”白久眼神微惘，不解道。
“你未经轮回转世，所以不明白，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如果按照原先预定的那样，在觉醒之后，我们的融合将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瑕疵。”老和尚摇了摇头，轻声道，“现在，他心里有了恨，而这种仇恨和我的本质是互相冲突的，所以若是现在提前觉醒，必然会面临觉醒不稳定，甚至有可能出现意外，沦为只知杀戮的魔物。”
白久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释迦，对不起。”
“你我之间何来对不对得起一说。”释迦老和尚笑道，“真不知道，咱们两个，不对，是咱们三个，三观差别这么大，是如何成为至交好友的。”
“因为我们是同类。”白久看着老和尚，认真说道。
释迦老和尚一愣，随即仰天大笑起来。
他笑得是如此的豪迈，和以前那个慈眉善目c悲天悯人的老和尚形象完全不同，以致于白久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
“咳咳，你刚才说仇恨和你的本质冲突，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到答案。”白久咳嗽了几声，打断道，“我们的本质是什么？或者说，世界是什么，因何而存在？我对世界的推演产生了无数种可能，其中一种，有没有可能世界只是一场个人幻觉或者集体癔症，而世界之外的我们睁开了眼，这个世界就不复存在。”
集体癔症，全称叫群体性癔症，又叫群体性心因反应，这个词汇白久是从陆离那得知的。
群体性癔症是指由某种能够导致人的精神紧张的因素在人群中相互影响，从而引起的一种轻微的心理或精神障碍。也就是说当某个人出现一定的不良症状的时候，人群中的其他人得到这种心理暗示，于是出现无意识的模仿，从而表现为与此人相似的不适症状。
群体性癔病症是一种常见的神经病，也是一种与刺激c功能丧失或改变有关的群体性精神性反应，没有相应器官结构或功能变化，也称“流行性癔病”，临床表现为症状多样性，主观症状与客观体征不符合，意识一般不丧失，病情变化与精神状态有关，有暗示性和传染性
这是白久先前没告诉撒呱呱的，他问白久怕什么，白久怕的是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么自己这么多年来见过的人c做过的事又有什么意义？甚至于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思？
所幸的是，这只是他推演万千变化中的一种可能，但这种可能既然存在就说明有一定的概率会发生。
如果世界是假的怎么办？如果自己是假的怎么办？
存在主义者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中开宗明义地写道：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就是自杀，要么自杀，要么精神自杀。
可问题在于，世界会不会由于你的自不自杀而有所区别？
这是本质与存在的一个先后问题，也是古老的理性注意与存在主义的分歧，前者认为本质先于存在，而后者认为存在先于本质。
在存在主义者看来，人生活在一个与自己对立的c失望的世界之中，人在世界上的地位是不确定的。绝对自由的人也是烦恼和无所依靠的孤独者。
人虽然有选择的自由，但他面对的未来的生活却是混沌而没有目标的。他只是盲目地走向未来，他只知道人生的真实的终结就是死亡。死亡作为人生的最后归宿，对于个人的存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如果人迟早都要死去，那么我们活着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于是，存在主义认为，人是在无意义的宇宙中生活，人的存在本身也没有意义，但人可以在原有存在的基础上自我塑造c自我成就，活得精彩，从而拥有意义。
可悲的是，无论是白久，还是撒呱呱c释迦，他们连真正的拥抱死亡都做不到，他们是被死亡唾弃的神。
老和尚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不过我恰好知道一点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世界是真实的，我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真正残忍的不是我们的存在是否真实，而是我们的本质是否真实。当年，我原本打算到中央禁区的中央，的中心去看一看，后来发生的事导致我提早进入转世。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去那看看，答案就在那里面。”
“可那里面不是山林凶兽？”白久一愣，生而知之带给他的模糊印象里，那里荒无人烟，只有凶兽和山川草木。
老和尚摇了摇头，“不要过分相信世界告诉你的，所谓生而知之，说到底是纸上得来终觉浅。”
说到这里，老和尚抬头望了望天空。
碧蓝如洗的天空被四四方方地框在大报恩寺院子之中，今天的阳光是如此明媚，风儿是如此喧嚣，可惜再温暖的日光，再温柔的春风也是假的。
“小白，我的时间不多了。”老和尚站起身来，望着某个方向，那里有一艘船正朝着方丈岛驶来，船上有一个男子带着三千少男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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