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还未反应过来,爸爸就到学校找到了我。
一见到我,他便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云修啊,这么多天,你在哪住啊?吃饭了吗?身上还有钱吗?”
我抿着嘴笑,“没事,我很好。最近和朋友一起在打工。”
他问了很多问题,还塞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东一句西一句的嘱咐着。我只顾着点头答应,要离开的时候才说了句话,“爸,你不要觉得抱歉。是我对不起你们。云扬也好,妈妈也好,这么多年是我欠你们太多了”
他愣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神情落寞,又仿佛夹杂着一丝欣慰。
面对马上就要到来的高考,我和多多为了能够出人头地一直在努力的学习。
“云修,我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女强人!每天都开着名牌汽车去上班。”多多一脸幸福的想象着,“诶,云修,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
我思考着,在脑海里幻想了很多,“我想成为设计师。”
然后,为我自己设计一个没有悲伤地人生。
可是,我们又需要为了那个脱口而出的梦想,付出多少?
终于,高考在紧张的氛围中结束了。我和多多都报考了心仪的大学。就在我们约好了去旅行的时候,爸爸妈妈哭着跪倒在我面前。
妈妈看着我,哭的撕心裂肺,“云修,求求你救救云扬吧!”
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
爸爸说,云扬需要换一颗肾。
我问他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他们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希望我能捐一颗肾出来。
爸爸的配型不成功,妈妈的虽然成功了,但是因为健康问题却不合格。所以,我便成了唯一的人选。
我走进病房,坐在云扬的身边。
他熟熟的睡着,我轻轻的开口,“凭什么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你们养了我,所以要我以此报恩吗”
梦中的他,受惊般的蹙眉。
我快速的伸出手,想摘掉他脸上的氧气罩。但我还是没有那么做,因为罗杨说过——云修,其实你真的很善良。
曾经,我真的因为这句话,感到无比骄傲。
“罗杨。”我瘫软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拨通了电话,“你最近还好吗?”
电话那头,罗杨的声音有些失落,“我没有去参加高考。”
我仰着头,被泪水烫红了眼眶,“没关系,我养你啊。”
罗杨在那头开心的笑,有些无力。
从未如此的无助过。
而当我再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了让我动摇的一幕。
云扬似乎刚刚抢救过来,被医生推进病房。爸爸妈妈和安然都围在床边,整间病房里飘散着痛苦的哭声。
妈妈哽咽着声音,艰难的开口,“云扬啊,妈对不起你!”
“妈,你别难过,会好的。”
会好吗?
我定了定神,慢慢走进去。
“云修?”爸爸首先看到了我,吃惊的说不出话。
妈妈也是一愣,然后扑到我的面前,哭着乞求,“云修!看在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救救云扬吧!我知道,都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难道你忍心看着你哥哥他就这么死了吗?”
“你干什么?别为难孩子!医生不是说了吗,再等等就会有肾源的。”
“你说什么!等?”妈妈愤怒的站起身,长发凌乱的在额前垂着,“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儿子死吗?”
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我绕开他们,走到云扬面前。
望着他苍白的脸,许久,开口,“云扬还能坚持多久?”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安然轻声说,“如果不尽快找到肾源的话恐怕”
云扬,其实我和你一样。畏惧死亡。
医院,是一个令我恐惧的地方。这里装载着我童年时最无能为力的痛苦。
当年,那副鲜血淋漓的场面,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那种内疚和悔恨,随着血液流淌在我的身体里,久久不肯消散。
刚刚,我临走的时候对安然说,“如果配型成功的话,我就救他。如果不成功的话咱们也算扯平了。”
然后,爸爸妈妈和安然都跪倒在我面前。
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呢?
我按住跳动的心房,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真正的摆脱掉某些压在心底的沉重的东西。
“我们还出去玩吗?”多多问我。
我笑得灿烂,“当然!不过要等一等了。”
“等什么?”
“等结果。”
听我说完了事情的原委,多多低着头轻叹一口气,紧紧地抱住我,“云修,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你哥这件事,可是,你要想清楚,那得多疼啊?”
“我不怕疼。”我看着她笑,有些痴傻,“我怕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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