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僵住了身体，没有看他的眼睛，只低低的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朝他走了过去。
到了办公室，顾悉坐了下来，他伸手解开了一个领子纽扣，又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才看向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的祁阳，“别紧张，老师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祁阳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老师想问我什么？”他轻轻地问。
顾悉长着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孔，看着很亲和，他温声道:“上周月考，你的成绩已经退到了班上倒数第二，你之前的成绩，一直保持在二十八名，现在退步这么多，为什么？”
祁阳抬起脸，抿直了唇，脸上浮现出难色，“老师，我觉得很累，精神也没有以前那样集中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老师，说实话，在这个班，我压力很大，大家都那么聪明，又那么勤奋，我怎样都追赶不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直接消了声。
顾悉微微眯起眼睛，“你不必有太大压力，大家都是在同一间教室，也是同样的老师给你们上课，你只要认真听课，保持之前的水平就好，我知道你在初中也一直是全年级第一，所以到了这里会产生落差，你必须调节这种心理压力，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懂么？”
祁阳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忽然道:“老师，我想转班。”
“转班？”顾悉念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温和依旧，但眸子却泛起了一层冷光，他掩饰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才道:“你想转到哪里？”
祁阳道:“我想去b14班。”
顾悉的手指摩挲着杯子光滑的玻璃面，似思索般垂下了眸子，许久，他才望住祁阳，道:“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不要做这样草率的决定，况且转班不容易，需要家长签字，这对于你来说，也很麻烦吧。”
祁阳猛地抬眼，“老师你知道我家的事情？”
顾悉注视着他那双变得像淡黄水晶一般通透的眸子，翘起了嘴唇，“你在学校是有档案的，你是我学生，我自然知道你家里的一些情况。”
祁阳动了动嘴唇，脸上浮现出了难堪的神色。
“你放心，你家的事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也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不会告诉别人。”顾悉轻声道。
这个时候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地来了老师，顾悉看了一眼门口，对祁阳道:“有时间我们再谈，不过你回去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要转班，a班虽然有压力，但资源是最好的，在a班学到的东西绝对比其他班多，你如果想考个好学校，就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不是小打小闹，知道么？”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祁阳垂下眸子，声音有些颤抖。
祁阳从办公室出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做了面无表情，他捏紧了拳头，僵着身体一步一步地朝教室走去。
果然，他知道，所以上辈子才那样肆无忌惮，祁阳咬着牙，将深深的恨意和怨毒埋藏在心底。
祁阳回到教室，贺跃似不经意地问:“老师找你有什么事情么？”
祁阳眯眼笑了起来，“没事，就是关心了一下我最近的学习情况。”
贺跃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睛，没有说话。
祁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贺跃，我们同桌也快两年了吧？”
贺跃点头，祁阳哼笑起来，偏回了头没了下文。
贺跃一怔，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闭了嘴。
两个人就这样过了两节课，放学。
贺跃收拾好东西，就要起身离开，祁阳忽然搂住他的肩膀，“我请你吃饭。”脑袋靠近了贺跃，柔软的发丝落在他裸露的脖子上，生出了一些痒意。
祁阳从来没像现在这般对自己这么亲密过，贺跃在心里道，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完全抛弃了平时冷冷淡淡生人勿近的面孔。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还是答应了祁阳，跟他一起去了学校食堂。
凌阳中学的食堂伙食是极好的，和外面的酒店有的一拼，而且也便宜，所以祁阳对学校食堂还是非常满意的。
但他知道贺跃吃不惯食堂的菜，也吃不惯重口，但这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所以他让贺跃呆着，自己去打饭。
不一会儿就端回来了两个餐盘，祁阳将其中一份推给了贺跃，笑了起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给你打我喜欢吃的菜了。”
贺跃目光落到放着重重香料的红烧鱼和蒜心炒肉，脸色微微一变，他看了祁阳一眼，“你喜欢吃这几个菜？”
祁阳咬住了筷子，“是啊。”
贺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含着筷子的唇上，那被撑开的嘴唇还隐约能看见粉红娇嫩的舌尖，目光一点点幽深，祁阳却浑然不觉地摆弄着手机。
“老是推送一些垃圾新闻。”祁阳抱怨了一句，低头扒了一口饭，“你也吃啊。”
贺跃遗憾地垂下了眼，他伸手从筷子盒里取出筷子，望着面前的餐盘，却如何也下不了口，只勉勉强强地吃了几口白饭。
祁阳饭量极大，也非常容易饿，他现在几乎是前胸贴后背，饿的精神都有些不济，所以没时间再去招呼贺跃，只专心地扒着自己眼前的饭。
贺跃放下筷子，看着祁阳吃饭，即使是饿极了，祁阳的动作都有些慢条斯理式的精致，但也不会显得狼吞虎咽，他看着祁阳吃完一碗，才抬起眼。
“你怎么不吃？”祁阳皱了眉头，又似想到了什么，“不合你胃口么？”
还没等贺跃回答，他便伸手端起贺跃盘子之中盛着米饭的碗，将里面的米饭倒进了自己的碗中，抬眼对上贺跃的目光，他眯眼笑了起来，“既然不喜欢，我给你吃掉吧。”
贺跃默默地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将盘子里的鱼夹到了祁阳碗里。
祁阳朝他笑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等着。”说着，便起身往窗口走去。
贺跃皱眉看着他高挑的背影，目光却不可控制地落到了他的臀部，那即使穿着休闲裤，也难掩其浑圆的翘臀。
他真是没救了，贺跃想，一边厌恶着这样下流的自己，一边的目光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离不开。
过了一会儿，祁阳回来了，他手里重新端了一个盘子，“这里的馄饨也很好吃，你应该会喜欢。”他说着，将盘子轻轻地放下，推到了贺跃身边。
贺跃看着还漂浮着细碎葱花的馄饨，“谢谢。”
祁阳笑了笑，重新坐下，开始吃饭。
贺跃也捏住了勺子，搅拌了几下，又舀了几个放到了祁阳的碗中，“你也吃几个。”
祁阳抬眼看他，唇角翘起，“本来就没几个，你吃吧。”
贺跃舀了一个放到了嘴里，发现的确很好吃，心中少了几分排斥，他很快地将这一大碗馄饨吃光了。
这个时候祁阳也吃饱了，两个人相视一笑，一起起身出了食堂。
“还有三个月高考，你想去什么学校？”祁阳低声问。
“我么？”贺跃看了祁阳一眼，目光带着谨慎，“还没确定，你呢？”
祁阳抿唇笑着，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白皙的脸上，更显得出他的俊秀来，“我吧，想去燕南大学。”
贺跃有些吃惊，“燕南？可是你的成绩？”
祁阳叹了一口气，清浅如水晶一般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我的成绩是不行，所以你能不能帮我补习？”
“补习？”贺跃眸光忽然暗沉下来，“恐怕不方便。”
祁阳心里发笑，不方便？怎么会不方便，明明你心里是十分愿意的吧，所以啊，坦诚一些不好么？
心中无论怎么想，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失落的笑容，“就当我没有问吧，抱歉。”
贺跃动了动嘴唇，“我没关系的，只是我家里还有人，不方便。”
祁阳眼睛微亮，“那可以来我家的。”
贺跃顿了顿，“去你家？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我家就我一个人住。”
贺跃思考片刻，答应了祁阳。
祁阳高兴极了，他毫不吝啬地对贺跃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贺跃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没忍住勾起嘴唇，淡淡地笑了起来，今天祁阳给他的感觉倒和之前全然不一样，以前老是绷着脸，今天倒是经常笑，贺跃有一种第一次认识他的感觉。
傍晚，贺跃回到家，他一推开门，就见贺远只穿了一条短裤坐在地板上打游戏，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像之前那般训斥他。
贺远是贺跃的大哥，本身也是十分聪明灵活的人，但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本来是拘在隔壁市的精神病院治疗，现在似乎的好了，便被父母带回了家，让贺跃照顾他。
贺远年纪也不大，刚刚二十三岁，虽然有着精神病病史，但平时看起来也倒正常，表面上看着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他那些怪异行为，好像还没有从精神病的状态掰正过来一般。
贺跃跟这个哥哥的关系并不亲密，他知道贺远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却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父母没有告诉过他，当时贺远在国上大学，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却在大二出现了精神问题，好像还做了什么事，闹得挺大，使得当时校方保留了他的学籍，联系了他爸妈叫他们带贺远回国治疗。
于是就在精神病院呆了两年，直到前不久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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