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里。”
“楚家军?”
“对,楚家自行招募和训练的军队。”
楚天南点头,对此他当然明白。古代战事不断,各藩王拥有自己的军队不仅是惯例,也是必要的。身为经常率军出征的王爷,驻军营房建造在家宅外,不仅便于及时下令调动军队,也有保护府宅的功能。
穿过城营,他们进入了人头钻动的城区,繁华的街市不时带给他惊喜。
在他想来,战火纷飞、兵荒马乱的年代应该到处是断壁残垣、民不聊生的景象才对,可是此刻展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城内建筑群高矮相杂,犬牙jiāo错,或素或雅,比比皆是。高达十余米的城墙坚固地护卫着整个城区,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不断,丝毫看不出战争的yīn影。
不知不觉中,他们转了半个城池,可他依然兴趣浓厚,眼前的晋阳城令他心驰神往。尽管人们在见到他时都表现得诚惶诚恐,但看到百姓们生活悠闲,士兵们尽忠职守,他还是很满意。
当他们由城门下来转入大街时,突然前头一阵骚乱,路人发出高低不一的惊叫声。
两人未及看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一匹黑马昂首扬鬃地往这边冲来,而它的前方呆立着一个显然被吓坏了的干瘦老头。
“啊,危险!”就在莽子大叫的同时,他身边已掠过一道黑影,扑向惊马。
烈马突然遭遇阻力,无法继续纵行,只能狂暴地在原地怒蹦嘶鸣,但最终还是被骑在它背上的驭手制伏,用力地喷着气,踢着腿停了下来。
“王爷,您没事吧?”烈马方停,尘土飞扬间即传来莽子关切的询问。
“没事。”等马平静后,楚天南从马背上跃下,轻松地回答。
此刻,他的心里实在是大为震惊,他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等驭马本事,更不敢相信自己果真身怀惊人的武功。
当他见到那匹马往那干瘦老头奔去时,脑袋里只有救人的念头,根本没有其他的考虑,就凭着本能跃起,窜到了马背上。
要是以前,做那样危险的动作他是想都不敢想的,然而现在,他居然做到了!
“王爷神勇过人,草民该死……”被他救了的老头跪在他面前连连磕头感谢。
“起来吧,不必拘礼。”他一把扶起老人,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看来我确实是能骑马、会武功的人呢!”
“当然,王爷自小能骑善战,功夫了得!”莽子拍马屁地说。
“真的?我的武功果真很了得吗?”听到赞扬,又因刚救了人,楚天南心情十分畅快,不由得意地问。
“王爷的功夫确实了得,可是您要站在这里堵着道,让百姓们齐声恭维吗?”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楚天南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车里坐着的正是昨天他醒来后最先见到的那个瓷娃娃似的美人──他的未婚妻郦儿。
他环顾四周,果真他们身边围着不少脸上带着微笑,眼里充满敬畏的百姓。
“我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他暗自嘀咕着,一拉莽子,跃上了马车。
楚天南没留意到他身前的干瘦老头仍满怀感激地注视着他,眼中有一缕难以捕捉的精光,只迳自撩开门帘进了车厢,莽子则坐在车夫身边,马车继续上路。
没想到他会上了自己乘坐的马车,郦儿愣住了。
当这个庞大的身躯落在她对面的座位上时,她感到空气霎时不够用了。
太完美了!当郦儿睁着那双美丽的黑眸看着他时,楚天南心里赞美道。
实在找不出恰当的辞句来形容她的美,昨天第一次见到她时所感受到的吸引力更强烈了。不过奇怪的是,他总觉得她的xìng格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安静。
她的确是他所见过最不寻常的女人!
“干嘛皱眉头?我不能乘坐马车吗?”见她不语,楚天南开口问。
“喔,不,只是王爷从来不屑与……”她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楚天南从上了车就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令她感到很不自在,也不习惯。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音调适中,嗓音清脆,吐字清晰。
“干嘛不说完?只是我从来不屑与你同乘一车,是吗?”楚天南接上她的话,逗她道:“怎么可能?与美人同舆,览人间胜景,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吗?”
郦儿猛地抬头,与他闪闪发亮的双目接触时,立即又避开了。
他在搞什么名堂?讥讽吗?可那也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他向来是冷漠无情的。
郦儿心里嘀咕着,既惊于他反常的言行,也如同以往每次与他相见时一样,被他出色的相貌和气质所吸引。
偷偷再瞟他一眼,不料又与他的目光相遇,那灼人的目光令她心跳如鼓,面红耳赤。
她转头看着窗外,以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
看出她的窘迫,楚天南也不逼她。他看了眼窗外,又将目光转回到她脸上。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天下战事不断,晋城却能如此繁荣,真是奇怪,你说是不是?”
郦儿看他一眼,本不想回答,可见他凝视着自己,似在等待答案,便淡淡地说:“晋城自三家分晋以来,经数百年豪强的强征力发,几毁几建,尤其是北齐后主高纬和即位为帝前的晋王杨广大兴土木,修城固池后,自然不同于一般小城。”
楚天南对她的话很是赞同,但囿于自己对这一带的地理及相关知识的欠缺,他渴望尽可能地多了解这座突然之间成为他“属地”的城池。
“晋城面水背山,地理位置很好。”他试图引导她多讲点晋城的事。
郦儿看着窗外点头道:“没错。晋城又被称为‘北都霸府’,自先秦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东有险峰雄关,北可抑制匈奴、突厥,汾、晋两河环绕,草场肥沃,粮食充足,人口众多,资源丰富,是个能战能守的军事要地。所以历代晋王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君王信任的重臣……”
察觉到楚天南锐利的目光正集中在自己脸上时,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于是立即止住话头,默默地看着窗外。
“请继续。”见她停住,楚天南急切地追问,可是她再也不肯开口了,他只好真诚地请求。“我记不起过去的事,你得帮助我。”
他的语气和他诚恳的态度令郦儿无法拒绝。
“此城是当今黄河流域仅次于长安、洛阳的大城。”她简略地说。
“看来郡主对此地很了解,也很有看法,希望日后能多听到你的见解。”
“王爷是说真的吗?”他的话令郦儿禁不住转过脸来看着他,当看到他脸上并没有嘲弄或鄙视的神色时,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当然是真的,为什么怀疑?”楚天南被她的神情迷惑了,她总是没有脾气,这么安静吗?
郦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专心地思考着什么。
第三章
楚天南又问:“郡主刚去哪里?”
“查帐。”
“查帐?就你一个人?”听到郦儿说要去查帐时,楚天南大吃一惊。
郦儿对他的惊讶一点都不奇怪,只平静地说:“不,还有大娘,我这就是去城东与她碰头。”
接下来,两人都各怀心思,不再开口。
楚天南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瓷娃娃就像对这座城堡一样,急需要了解的地方还很多,而且要了解她似乎更难,但他有信心也很有兴趣对她透彻的了解。
而郦儿则在想,王爷今天真的与往日大不相同,不仅乐意跟自己同车,还很乐意跟自己说话。而且,他实在是俊美得让人难以抗拒!
眼前的他头戴紫纶巾,身着彩锦袍,加上天生的贵气,果真是风流美公子!
他的俊伟和今天对她的和颜悦色,令她平静的心湖充满了波澜。
可是想起过去十年来他对自己的冷漠,她的心又平静了。她相信他今天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明天又会恢复本xìng的。
在城东的“大木行”前接了赖大娘,马车开始转回王府。
赖大娘看到王爷与郦儿同车时,先是一怔,而后又开朗地笑了。
从赖大娘口中得知,她与郦儿每月都得到城里王府开设的各个行铺栈店查帐时,楚天南惊讶地问:“王府没有帐房吗?”
知道他仍然没有恢复记忆,赖大娘笑道:“原来是有,可是一年前因病去世,以后就是郦儿在做,反正她跟着老帐房已经做很多年了,所以也熟悉。”
“那为什么出门都不带丫鬟或侍卫呢?”他担心地问。
郦儿再次看了他一眼,赖大娘则笑道:“这里是晋王府的天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况且大家都认识我们,从来没发生什么事。”
这里真的那么安全吗?楚天南看着车外的集市,半信半疑。
余下的路,郦儿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端庄地坐在那里听赖大娘跟楚天南说着府上及城里的事情。
楚天南不时将目光转向她,发现她真的很安静。而且她表现得很明显,如果可能,她是绝对不想跟他说话、甚至见面的。
不难看出她与“他”──真正的楚天南,确实相处得不好,为什么呢?
既然自己的生活已经改变了,而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改变,那么现在就让他也改变一下别人的生活吧!而且他决定,就从她开始!
楚天南一回到府中,立即有丫鬟送来热水洗手漱口,接着又送来饭菜。
“怎么就我独自吃饭?我不是有妹妹和未婚妻吗?”他奇怪地问。
莽子迟疑地提醒他:“爷忘了,是您不想与两位郡主一起吃饭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天云郡主身体不好,吃得很少,而郦儿郡主常惹爷不高兴……”
莽子的回答十分勉强,楚天南已经猜出了几分。他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问:“是吗?郦儿怎么惹我不高兴?”
莽子在他的注视下字斟句酌地回答:“天云郡主吃饭老咳嗽,郦儿郡主总掉筷子,有次还、还把菜汁甩到爷身上,所以……所以……”
“所以我就不跟她们一起吃饭了,是吗?”
莽子轻轻点头。
“她们一向都在哪儿吃饭?”
“各自屋内。”
“那还像一家人吗?”他不满地问,然后不再说话,端起碗就吃,但心里却在想,这规矩也得改──今天就改!
吃过午饭,他要莽子陪他在府内转转。
沿着大院漫步,他发现一路上遇到的仆人或士兵都对他恭敬有礼,可是似乎都不愿意多说话。
“他们是不是都很怕我?”在向一个修剪树木的园丁问话,却得到拘谨的回答后,他似有所悟地问莽子。
“这个嘛……是、是有一点点……”莽子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是个坏主人吗?”
“不!不!绝对不是!”莽子急忙否认。“主子只是不爱说笑,虽然有时候脾气差了点,但大家都明白王爷管理如此大的家业,必须奖惩分明,其实您并无恶意。”
他虽然说得婉转,但楚天南的好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
他能理解对于一个长年在外征战的王爷来说,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头都需要“立威”以确保自己的权威不被人蔑视;可是他更倾向于“恩威并用”,服人当先服心,这是他管理公司的原则。
他们越过训练场,出了后门,往大片浓荫后的一长排木棚子走去,那里是王府的牧场和马厩。
“郡主,不行啦!”
才靠近马厩,就听到里面一个男人带着哀求的声音。
“为什么不行?我已经驯服它了。”一个清亮的声音急切地说。
是郦儿!
“王爷……”莽子想劝住往里走的楚天南。
“嘘!”楚天南示意他安静,坚持走进木棚,并拉着莽子站在yīn影里。
在他们前方的隔栏后,有个看起来像是马夫的男人和两个一高一矮的女孩。那高个儿女孩正是郦儿,她手里牵着一匹高大俊美的白马,矮个儿女孩则是天云。
她们要干嘛?楚天南好奇地想。
“郡主,为了大家好,快把缰绳给小的吧,小的可不想挨罚。”男子焦急地说。
“怕什么?他不会知道的。”郦儿不满地说。
“王爷在府中,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郦儿低声咒骂了句什么,但稍微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将缰绳递给了他。
马夫赶紧将那匹高大的马牵进了厩房。
“唉,真扫兴!”郦儿沮丧地往干草料上一躺,唉声叹气道。
天云在她身边坐下安慰道:“郦儿姊姊别急,反正哥哥回来总是住不长,等他走了,你还是可以自由自在地骑‘雪里红’的。”
“可是这次他脑袋坏了,恐怕一下子好不了。”郦儿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她的话听在楚天南耳朵里实在不是滋味。她就这么希望自己离开吗?
他想走出去当面质问她,可是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
他拉拉莽子,悄悄地退出了马厩。
离开马厩后,莽子不时偷瞟主人的神情,对他反常的举动似乎万分不解。
他的好奇让楚天南感到好笑,于是他悠然地问:“以前的我会怎么做?”
此刻,他发现这趟惊险的时光之旅还是很好玩的。
见他问得认真,莽子犹豫着答道:“爷会立刻出去申斥郦儿郡主。”
想到那个马夫的担忧和一听到他提出的理由,郦儿就将缰绳递还给他的神态,楚天南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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