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太阳还在半空，皮鳇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只剩下德德一个人。湖面上吹着微风，将水面荡开，阳光散成一片金子，是那样的美。
喝了些花椒煮过的茶，德德有些犯困。也许是茶叶的作用，也许是花椒的作用。也许是泡茶用的开水的缘故，他甚至不能确定，因为那杯茶就放在火炉上，一直用火温着。
“一定是皮皮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他现在哪里。”德德嘴里喃喃自语，找了张藤椅躺下，远远望着湖边。杯子里的茶还没有喝完，此刻他很想到湖边晒晒太阳。那里的太阳也许木屋这边的暖和多了。
那里有芦苇，有泅水的野鸭，有开了花的木芙蓉。也许能看到水里的金鲤鱼，基至吃青草的兔子。可是皮皮不在身边，他不想一个人前往。
秋天的风吹过，有点凉了。这个国家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冬天，今年会有吗？听老奶奶说过冬天会飘雪，河流也会凝结，家家户户要在屋里烧煤才能不冷。那样寒冷的天气树林里的野兽，水里的鱼类要怎么过呢？也许都冻死了。他终究不知道。
挑拣了几块奶酪和牛肉干，还有一些橄榄油，德德终于决定要到湖边去。不用步行，他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瞬间就到了。
岸上的樱花树叶已经黄了，风吹吹就落。眼前看到的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好久不见那只在这里居住的乌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也许游出了湖泊顺着河流到下游去了吧！
木芙蓉开了一朵又一朵，树枝几乎承受不起这样的重量。这样的盛况，大概就是人们口中说的“繁花似锦”。
德德站在岸边不动，好像变成了一尊雕塑。那是一座高两米，用大理石刻的雕塑，满身光滑，肌肉凸起，大大的眼睛。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他全身上下的毛发，那样的多，那样的密。
就这样站在那里，时间长了，也许连时间都不记得。终于有人在雕塑面前放些香烟，瓜果，开始膜拜。人们围转在旁，口中喋喋不休。
过了好久，德德脱光了身上的衣物，赤条条地下了水。只听见水声响起，泡泡冒出，已经没到了脖子上。
水草在透明的湖水里轻轻摇晃，那样柔软，仿佛轻轻一折就断。没有生根，轻轻一扯就能捞起。
湖底有一块光滑的岩石，轻易站不到上面。德德努力站着，不一会儿就浮起来，毫无办法。此时的湖泊安静得就像十二点的今晚，就连喜爱泅水的鸭子也上了岸。
水底从来就是一个神秘的世界，那里藏着许许多多的话语。有淹死的人说的，有魔鬼说的，有人鱼说的。那些话混杂在一起，永远也听不清。
不幸的，还有悲惨的尖叫。水深的世界，陆地上的精灵也在那里藏了许多不敢对同伴说的话。也有做了坏事的人日日在河边忏悔的。
那也是一个冰冷的世界。渐渐让人动弹不得，身体没有了温度，最终像雪一样冰冷。
他只觉得有人拉着身子往下坠，但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在水底，透过水面看天上的太阳和蓝天，也是那样的美。一个还是那样光亮，一个还是那样的湛蓝。
天空永远湛蓝得像一块宝石，纤尘不染。那是鸟儿的世界，大得可以让一只鸟儿飞翔几万里，高到可以到达那无妄的虚空。
耳朵里连波浪的声音也听不见了，但湖水的波浪一定还在拍打岸边。湖泊的波浪不能跟大海和相比。大海无穷无尽，一朵浪花足以粉碎岩石。海岸将漂浮在海面上的东西冲上沙滩，什么也不能在海上停留。
德德想，海上有灯塔，有了灯塔就不会在海上迷失方向了。灯塔在小岛小小的岩石上，风雨交加的晚上亮着灯光，照亮前进的方向。
他也在想，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也变得五彩斑斓了。树木不再是绿色，而是变成了红色，结出的果子则变成了紫色。天空是粉色的，就像一个七八岁少女童话般的梦。水是翡翠，道路是巧克力。曾经刺眼的太阳如今暗淡无光。
先前听不清水里有密语，如今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了。一位淹死的妇人说：“天啊，快救救我的女儿，我宁愿死了，也希望她能活下来！”多么感人，母亲死前最后的愿望。也有淹死的酒鬼说：“让我再喝一口！”但他永远喝不上了，愿望留在了这里。
一只生活在水里的人鱼希望下辈子能变成人，永远过上快乐的日子。可她不明白就算做了人也是有烦恼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那样的话语回响在耳边，这像是昨天说的。
水里一直很吵闹，忽然之间又沉寂下去，很快就听不见了。德德闭上了眼睛，也不去听了，耳朵旁回响的父母，哥哥，路人还有皮皮说过的话。
他能听见心脏在跳动了。那是颗永远不肯停歇的心脏，从出生到现在。血液从这里循环，一遍又一遍。那是他牙牙学语时心脏，那是他学骑马射箭的心脏，也是住了某人的心脏。
生命的每一步都不曾停歇。向前奔跑，能听到每一次的呼吸。
时光在一天天倒退。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呈现，让人想念那些得到的又失去的。从前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美好。死去的祖父在向他招手，“快到我这里来吧，孩子！”
德德也在喊：“祖父！”
忽然之间脸上痛了起来，只觉得有人在打它。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睁开眼睛，吐了一口水，大口呼吸着空气，只见皮皮的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皮鳇说：“你差点就死了，帮你做了急救，打你的脸。”
德德问：“你怎么也全身湿透了？”
皮鳇说：“你被水草缠住了，没过了水面，是我把你从水里拽出来的。你没了呼吸，还以为你被淹死了呢！”
德德笑说：“放心，我是死不了的。”又问：“你去哪里了，我一天找不到你。”
皮鳇说：“你忘了，我今天去割蜂蜜了。现在才回来。”说完。指了指身边的蜂蜜。
德德问：“你怎么带来了，放在家里就好了。”
皮鳇说：“我见路近，所以想到湖边洗个痛快澡。如果不是这样，我也发现不了你。”做完了急救，他也很累，于是和德德一样躺在了草地上。两人都望着无尽的天空，棉花一样的白云。
皮鳇取了些蜂蜜过来，问道：“尝尝？”蜂蜜早送到嘴里，德德张口便吃了些，连连说甜。
皮皮下了水，洗干净了身子上了岸。德德问：“你怎么不吃一些，这味道挺好。”
皮皮擦拭身子的水珠，一边说：“我吃过啦！”见有橄榄油，便涂抹一遍全身，也顺便给德德涂了一遍。
德德也不拒绝，往日也是这般，早习惯了。又说：“今年还有一茬玉米，一茬小麦。收了就完了。”
皮皮问：“今年收成怎么样？比往年好吗？”
德德说：“自然都是好的，我们这里的气候好。没水灾也没旱灾。”
皮皮喜道：“这样就够我俩吃了，一两年总归没问题！”
德德只是淡淡地说：“那是自然！”
两人在湖边又玩耍了一会，眼见天将黑了这才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