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博衍再次沉默，无论原身还是现在的他，都很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
纪芷若刚抬起的脚，也又收了回来。
对谢氏父子牵连进科考舞弊案中的内情，纪芷清是知道的，还是祖父告诉她的。
谢博衍深居简出，是朝廷命官之子，有纪家这个厉害的姻亲，还很有名气，这样的举子，就连荣锦侯都不敢打主意c卖考题。
但临考之前押题，做大量的应试文章和诗词，是很多先生和举子们的习惯。
这个习惯，谢家父子也有，而偏偏，这次他们就押中了，不仅押中了，文章和诗词还被荣锦侯拿去贩卖。
这些文章和诗词不仅有谢书恒做的，还有谢博衍做的。
父子二人因此被牵扯到了其中。
其实押中考题这种事，虽不多见，但也不罕见，尤其是谢家这样，几代人都和科考打交道，又深谙此道的书香门第。
当一了解到案情，都不用纪盛文解释，纪芷清就笃定，谢家父子是被冤枉的：他们的文章只不过是不小心流传了出去，被荣锦侯得到，又加以利用而已。
显然，这么想的人非常多，要不然，谢家父子也不可能被判得这么轻。
说实话，在前世，纪芷清就觉得，与其说是纪盛文救了这父子两人，还不如说，是谢家的名望，尤其是谢博衍的才华，救了他们——人人都知谢博衍有会元之才，那他何必再去冒险作弊？！
可是现在，从谢书恒的话中不难听出，这其中，是有内情的，而且还和祖父纪盛文有关。
纪芷若想起，昨晚自己提起科考舞弊案时，谢书恒种种不合常理的表现，心，一下子乱了。
“我不管到底是谁想杀我，我只知道，是娘子救了我。”谢博衍的话，听起来有点无赖，却直指人心：“就算是左相大人动的手，爹，你觉得纪家四房，会有人知道吗？”
纪盛文对纪家四房有多无情，是人人得见的。
“至于失了贞洁这种事”谢博衍轻轻喘息着，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纪芷若不由攥紧了拳头，就算婚事不成，她依旧很在意谢博衍对她的看法儿，这真是非常奇怪的事。
“切——”谢博衍忽然冷笑了一声：“若是娘子不舍命救我们，爹是不是又会怪娘子薄凉？”
他轻轻地说：“娘子就不知道失了贞洁的可怕吗？当时明明有那么多人看着，可她还是去做了！”
“爹——”他的声音变得凄厉：“如果我这个夫婿能护着她，护着你们和我自己，娘子她也不想这样啊！”
他想起清晨时，纪芷若抱着他呢喃哭泣，一颗心碎成了无数块儿。
“爹告状，是为我报仇，帮纪家不过是顺手而为，可娘子前前后后实打实地救了咱们父子三条命，我是两次，爹是一次。”
谢博衍也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爹想让我写和离书，行啊，等我死了吧，至少还给娘子一条命。”
“你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谢书恒轻声地呵斥着，并不敢大声，一个是怕被人听到，一个是舍不得：“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怎么就像个妇人般，要死要活的！”
纪芷若的眼中已晶莹一片了，谢博衍如此对她，她实在受之有愧啊！
忽然，屋子里的谢书恒，声音变了：“儿啊，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纪芷若抬步就走了进去，在外间和谢书恒走了个对脸：“伯父，发生了什么事？丫鬟呢？”
纪芷若并不是故意遮掩，实在是一急之下，乱了心神，要知道，现在谢博衍是一刻都离不开人的。
谢书恒支吾了一声，没说出话来，但脸已涨得通红了，一半是急的，一半是觉得对不起纪芷若。
谢博衍的话，说得句句在理，若是有法子，不为救人，纪芷若又怎会失去贞洁？！
谢博衍状态还不错，不过是说多了话，又情绪激动，累晕了。
若不是亲耳听到，纪芷若都不相信，谢博衍能说那么多的话，为她辩解c并表明心迹，想来也是全凭一口气撑着。
见谢博衍稳定下来了，谢书恒就想离开，他现在很矛盾，有点没脸面对纪家人，尤其是纪芷若。
纪芷若叫住了他：“伯父，有一事相求”
既然谢博衍觉得欠了她的，那么她就想办法让谢家还上这个人情好了，省得谢博衍在和离时，夹在她和谢书恒之间，左右为难到以性命相要挟。
而纪家也的确很需要谢家的帮助。
纪芷若求谢书恒，帮纪思源请两位得力的师爷。
师爷，是县令的必不可少的左膀右臂，尤其是纪思源这样的草包，没了这样的人辅佐，简直寸步难行。
可纪思源偏偏就没有。
不是纪思源不想要，而是好的师爷非常难找，还有点脾气，瞧不上纪思源这样的。
何氏呢，见识有限，不懂得这些人的重要性，觉得那么多的银子是白白丢在水里，还对他们缺乏信任。
结果这么多年下来，这件事就耽误了。
谢书恒听了，长叹了一声，越发觉得谢博衍说得很对：纪盛文但凡对纪思源还有点父子亲情，就不可能这么不闻不问，像找得力师爷这样的事，是该在纪思源上任前，就由纪盛文安排好的啊！
在刺杀这件事中，纪家四房毫不知情，十分无辜。
“好，我这就去写信。”谢书恒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他执教十余年，门生很多，无论是直接请人，还是打听这方面的消息，都是很容易的。
纪芷若又说了奉养的条件。
谢书恒吓了一跳：“如此丰厚？”这比纪思源的俸禄都高了。
想起昨天抄的纪芷若的嫁妆单子，又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纪家，准确地说是纪家四房的家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也难怪何氏敢在婚书上写“倒贴”两字，他昨天不过来一道用膳，其实是有羞于见人的成分在其中。
现在，纪家又岂会在乎这一点点给师爷的奉养？！
纪芷若此时对自家的家底没什么概念，原身对这些并不关心，她来了之后，也没功夫儿去看自己的嫁妆单子，所以很坦诚地说：“非常时期，不得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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