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喻看着正一边看地图一边找路的欧阳寻，他脸上是极认真的模样，时不时注意着周围，温喻相信他不是在欣赏洞里的风景，而是在观察有没有危险物。她想起帮她复习的他，替她买书的他，给她送水的他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自己的身边出现了这么多次，待了那么长时间，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的她竟有些习惯这样的陪伴。这样自然的，甚至要变成理所当然了的陪伴。她在想，他们的缘分是不是真的比较深，还是，深而不长？
她说:“你觉得我应该怕什么吗？”她想说说话，一向话少的她，此刻竟突然想说话。
欧阳寻笑了一声:“倒不是应该，只是好像大部分女孩子会怕黑之类的，我只是担心你也怕，却忍着不说。你不怕当然最好。”
温喻了然，说:“我倒不怕黑，就是还是冷了点。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
欧阳寻:“大概五六分钟吧，快了，再忍忍。要不要我的外套给你？”
温喻摇头:“那倒不至于，万一你病了，我还得照顾你。”
欧阳寻笑了笑，心想:那倒还真希望这样病一场。
见温喻没再说话，他说:“手放我兜里吧，比较暖和。”说着拿起她的一只手放进自己的兜里，但手却没有放开。他感觉到她的手的凉意，更不愿放开。
温喻还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自己的手终于感觉到了一点温度，即使觉得这样似乎并不十分妥当，也没有把手拿回来，又想到上次从n市他也是这样捂着自己的手，就更坦然了一些。她想，也许朋友真的没有什么同性与异性之分吧。
五分钟后，他们终于走到出口。出口是一条溪，上头停了两条小木船。船夫喊他们上船，并说明这是去景区出口的路。他们先后上了船，温喻轻轻舒了一口气。
船夫用带有口音的普通话说:“这么冷的天还带女朋友来溶洞里头旅游啊”
欧阳寻笑着回答:“只是朋友。”
船夫又看了他们一眼，说:“不会吧，你们看着就不像朋友，是不是你胆子不够啊。哎，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胆子太小，追女孩子胆子这么小怎么行，叔教你，大胆地讲，告诉她，你不讲，人家怎么有机会答应你嘛，是不是？”
欧阳寻无奈地笑了笑，只说:“是。”不知道是真的觉得有道理，还是只是疲于应对。温喻则听着船夫滔滔不绝的“恋爱经”心中暗笑，虽说胆子大有好处，但也得看清对方的意思，倘若对方并没有好感，那么胆子大，尤其是纠缠不休的“勇气”简直就如灾难。例如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学弟。
终于下了山，二人找了一家小饭馆寻温饱。
饭馆很小，看样子似乎刚开不久，而且有一种家的感觉，只因这饭馆并不那么专业，只是一个农家小院，多摆了几张桌子，多养了几条鱼。墙面上还挂着主席的肖像，印着鲜红的五星红旗和几句“两个一百年”c“中国梦”之类的豪言。肖像上头是一个挂钟，积了一些灰尘，像是走了好多年，但时间还很准。天花板上是老式的吊扇，入冬后的它似乎也进入了冬眠，安静得像睡着了许久。吊扇地下的桌子和屋子有些格格不入，它们太新了，灯光下反射出漆面的亮，一下将他们叫醒。
原本坐在门前捧着饭碗正吃着的老板娘看见他们立刻站起身来，她衣着朴素，很是农村妇人的模样，平易近人。老板娘笑盈盈地迎他们，问：“你好，就两位吗？”
欧阳寻：“是的。”
老板娘：“好，你们看看要吃点什么，蔬菜在厨房里，进去点菜吧。”
欧阳寻笑着点点头，跟着老板娘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走回温喻的身边坐下，关怀地问她累不累，饿不饿。
温喻摇摇头，说：“不累，也不太饿，你中午吃的少，应该比较饿吧。”
欧阳寻：“我也还好。”
温喻：“中午的菜确实不太好吃。”
欧阳寻：“嗯，还好。”
温喻：“那你怎么吃那么少？”正说着，突然想到以前他房里的一个小药瓶，又问，“你身体不舒服？”
欧阳寻一惊，摇摇头说：“没有的事。”
温喻正环顾了四周想倒点水，老板娘倒了两杯热开水端过来。温喻道谢后立刻将手贴上去取暖，嘴里不忘叮嘱欧阳寻喝点水。虽然言语极像直男癌才会说的话，但对她来说已是极大的关怀了，且不说每回她有些难受她妈妈都是这样关怀她的，平日里她对别人的关怀最多说的也就是“哦，那你休息”。
欧阳寻笑着点点头，呼两口气，吹起一片白雾，小心地喝了一口水。
饭馆虽小，菜却上得快，没一会儿就上全了。二人安静地吃着饭，看样子并没有太饿，但已是比中午吃得多许多了，看来这菜的味道还不错。旁边的一张桌子坐着老板娘夫妻二人，一对老人和一个小姑娘，一看便是一家人，也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餐。热情的老板娘时不时同他们寒暄，问他们的家乡，来此处作甚，待多久，是否已找好住宿的地方。欧阳寻一一回答，没有一丝的尴尬或者不耐烦，温喻一个字也没有开口，只安静地吃饭，好像她并不是被问的对象。
老板娘：“你们等会还要回镇上吗，如果不回的话我们家倒是有一个干净的房间可以给你们住。”
欧阳寻笑笑，说：“我们已经订好了，一会儿坐车回去。”
老板娘：“嗯，这个时间”她抬头看了看钟表，继续说，“四点半，还有车。”
欧阳寻点点头，回了一句“谢谢”就不再说话。
饭后，二人在老板娘的热情道别后下山，恰巧赶上了最后一班车。车上空空的，只有司机一个人，和来时完全不一样。依然是曲折蜿蜒的山路，两边笔直高大的翠竹林使得这段路不那么单调，反而挺让人享受。
温喻瘫坐在座椅上，头靠在椅背上，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两边的美景无心欣赏，她闭着眼睛，仿佛随时都要睡去。欧阳寻看着她厚厚的围巾中露出的小小的脸，眼中含笑。她黑长的睫毛，挺拔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分明就是一张孩子的脸，却怎么能说出那些老成的话来，怎么能从不求助于他人，怎么能这样有距离感，怎么能这样叫他喜欢？
外头是齐整的梯田，碧绿的竹，橙红的落日半倚着连绵的山，不断向后倒退的树和稀稀落落的行人，一切都是那样安详平静。而身边的人，半张脸染上夕阳的暖色，是那样的美好安心。他想，如果能就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只是想想，都忍不住扬起嘴角。多么叫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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