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一个充满诗意和画意的季节。不论是晴阳高照,还是细雨绵绵,总能有动人心魄的色调。一排三球悬铃木半围着一座教学楼,枯黄的叶子铺了一地,很美,美得不像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种美的存在。
枯黄的树边聚集了一小撮人,都穿着五四时期的衣裳。其中有一个人扛着三脚架和单反,其他人手上都拿着一份稿子。一个女生在众人面前指手画脚。
班长:“我们身后的是报社,这幕拍温喻来这边投稿,恰好碰上学生□□,结果被段祺瑞执政府的警察失□□杀。□□的同学把阵型排好,横幅举好在路边待命。温喻拿好文稿站在路边准备走进报社。好,各部门就位。”
该下雨绝不会因为你喜欢晴天就不下,该今天不会因为你不希望就不来。说到底,其实生活才是最任性的吧。
温喻穿着五四学生服,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外套,头发扎着两个麻花辫,意外的有些当时的年代感。因为脸色苍白,原本导演(班长大人)建议扑点粉上个淡妆,被无情拒绝。编剧干笑:“嗯也可能是忧心忧得这么苍白,也算应景吧”
刚下过雨的阴天灰蒙蒙,空气中是浓浓的湿润的味道。
温喻捏着文稿的手捏紧又放松,捏紧又放松。心里默念:不就是走段路么,走就是了。
“acti一n!”
捏紧文稿,温喻大踏步箭一样地走了出去。周围一群人纷纷咋舌于她飞一般的速度,惊讶于原来腿短的人也能走那么快!只有导演一声“咔”。
导演双手交握,甚委婉道:“温喻,稍微走慢一点吧,毕竟现在也不是逃命的时候,一会儿可以走快点”
温喻转身看她,听完这段话淡定地走回原来的地方,站定。
不远处□□队伍中的某个高个儿女生憋得脸都红到脖子了,忍笑忍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温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站得笔直又僵硬。
为了能全程观察温喻,潘蘅以友情客串凑人数为理由成功加入了这个不怎么和谐的剧组。男生们纷纷欢呼雀跃欢迎之至,知道她已经有家属之后纷纷败兴而归,望着阴郁的天空感叹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现在她正笑得开怀,全然不知道已经被某个人默默记在了心里。
前途堪忧。
“acti一n!”
温喻调整了一下,再次像弹簧一样冲了出去。没等导演喊咔她就很自觉地绕了回来。可怎么办,平时走路她就挺快的,现在浑身上下不自在只想快点结束只会走得更快。
这一段路走了四遍,身边的埋怨和嘲笑她好像浑然不觉。她也很不耐烦,但这是作业,必须要完成。
深呼吸她定定心神,一边暗示自己走慢一点,一边往教学楼里走。
摄影师确定了一遍镜头,觉得比前几次好了很多,就算过了。
接下来是学生□□,她站在路边看着他们跟前的路面发呆,手里的稿子已经被她捏皱得不成样子了。
情景很简单,她从报社走出来,一群学生正□□到这边,她站着看了一会儿,几名警察拿着枪来阻止,双方发生了争执。她看到一个警察怒火心生,举起枪要射杀其中一个领头人。这个领头人和她一样是北京大学的学生,她很快地冲过去将他一推,自己被枪打中了。
这么简单的剧情,还没有台词,简直不能更好拍好不好!编剧如是说。本来是很好拍的。但是主角偏偏是温喻。其通过率已经完全低于平均值了。
发呆的场景拍得最好,一次通过。毕竟是她最在行的了。
□□的口号喊得震天响,引来了众多路人的围观,包括教学楼的老师学生。众人都觉得有些窘迫,恨不得捂脸退避,喊口号也不情不愿,除了乐在其中的潘蘅,喊得又响亮又愤慨,众人觉得:真不愧是学艺术的!
接着是发生动乱。
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拿着十几块钱一把的玩具枪冲入人群,大吼:“干嘛呢!都我给散了!”默默扫了一眼周围爹啊,脸都丢光了。
学生a:“哼,卖国贼!我呸!”
警察a:“他妈的还敢辱骂警察,都滚!否则带你们进牢子!”说着就去推那些学生。学生们也恼了,纷纷来反抗。警察把两个学生撂倒在地,其他有些怕了就跑了,有些看得急了冲上来和警察打。警察b恼急了,大吼一声:“看你们他妈谁还闹事?!”说完就拿枪对着其中一个领头的男生。眼见就要开枪了
要开枪了
真的要开枪了
怎么还没来?
警察b偷偷瞄了温喻两眼,用眼神示意她:该你了,快上啊!我要开枪了。
温喻看他们打成一团的时候头皮就一阵发麻,想到一会儿要挤到一大群人里头去就走神儿了。
警察b急了,转头看导演,导演无奈地喊“咔”。
导演看着温喻,极有耐性地循循善诱道:“温喻啊,你看那个警察枪举起来了你就立马冲过去,否则救不到小冯他就死了!”
那他死好了
当然没有这样说,温喻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导演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回应,心塞塞地走到摄影师身边,说:“刚才不好的部分可以剪掉,从温喻冲过来开始拍。”
打板的同学是因为体型太胖穿不进演出服,试穿的时候差点没把衣服给撑破,小抠门儿摄影师看那个扣子都绷起来立马叫他脱下,生怕因为衣服少了群众演员。这时候看着温喻不冷不热的样子还拍那么多次,他忍不住心里头想:就这样还不如我拍呢!哼,凭啥不让我出镜!凭啥!
温喻听了肯定巴不得交给他,导演听了估计只能呵呵了。
警察b大吼:“看你们他妈谁还敢闹事!”说完举枪瞄准。
温喻看准时机就冲了出去,借着冲劲儿推了他一把,手没有使劲儿。
结果男生纹丝不动。
温喻默默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到原来的地方。
小冯同志头皮一阵麻:囧。
众人:
因为太静默,人群中扑哧一声显得有点响。众人纷纷看向潘蘅。
本来捂着嘴笑的潘蘅扫视一周:“你们看我干嘛!不是我!”
潘蘅急了:“真不是我!”
说完甚真诚地看着温喻:温神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你不信我我就去天台!
温喻瞥她一眼就没再理她,也没听到那声笑,满脑子都在想等会要使多大力气推比较好,用什么姿势摔比较不疼。
导演对小冯说:“别使那么大劲儿站着,放松!”
小冯讪讪笑着应了,心里委屈:我没使劲儿啊
再一次打板,温喻看着警察举枪,深呼吸了一下就冲了出去。蓄了不少力气准备推,结果小冯同志吸取上一次教训全身心地放松了就差要把自己与大自然相融,手刚碰到他就像一团气要散了一样倒到了一边。一大把力气没了施力对象,她突然失了重心,顺着偏侧的方向,她微微偏头,恰好看到了站在摄影师身后的欧阳寻。
她惊得瞪了眼睛。一半是因为突然失重,一半是因为突然看到他。
虽然只有一秒,但这个表情在她脸上出现已经算是非常生动的了。
一秒后,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得,想了半天做了半天的思想准备还是什么都没用上。她安静地闭上眼疼,死了。
在拍这一幕之前导演编剧和小冯就在商量到时候要不要把她接住,她听到之后直接吐了两个字:“不要。”不管他们怎么说到时候可能会有点疼,而且接住的话剧情可能更饱满一点,她还是两个字。于是,她就这么华丽丽地摔了,小冯同志眼睁睁地看着,半点没敢伸手。
摄影师慢慢拉近镜头,特写,1秒2秒3秒5秒
咦,额头上怎么有血?道具组这么贴心么居然还准备了番茄酱?
长达10秒的特写镜头终于结束。
导演一声“咔”,温喻如蒙大赦,知道自己的部分已经完全结束了就戴上外衣的帽子把自己的伤口遮住静悄悄地离开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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