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杨真 >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亲近
    无数的虫子在血管中游走,魏衍仿佛能看到它们细小却狰狞的口器不停的吞吃着他的血肉。

    他开始软弱的哭泣和求救。

    “父亲,救我,父亲,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实在太疼了······”

    那个高大的影子僵硬的站在远处,好像只是一道模糊的剪影,他淡漠冰冷的说道,

    “衍儿,忍一忍吧,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那么能忍耐的······”

    浑浊的烛光下,那些轻飘飘垂挂下来的帐幔这时都变成了锁链,它们开始有生命似的牢牢纠缠着他,使得他不能动弹,而剧烈的疼痛让他崩溃,可是魏衍茫然的看着帐顶那盏小小的长明灯,他感到双目的干涸,他已经难过的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噩梦是一只怪兽,忽然将魏衍从梦中惊醒,他坐起身来,感到浑身像是一张薄脆的纸张,已经被冷汗湿透了,现在他全身无力又软又累。

    魏衍喘着气,一手抹去脸上了冷汗,寂静的空室内,只有那幽幽的黑暗对着他。

    魏衍忽然慌张的从从床上走了下来,一片晦暗里,他将床头的烛台绊倒了,于是他整个人也跟着摔了下去,空旷的房间里顿时发出一声闷响。魏衍头埋在地上,忽然开始小声的哭起来。他觉得自己还在那场梦境里,因为浑身都传来了那种痛楚,带着冰冷和绝望的感受,感到那像是梦靥一样的口器开始缓慢的生长,要一点一点将他啃噬殆尽。

    风从窗外经过,在细细的缝隙里呜呜的回响,魏衍听见自己的哭声和那些风声一样凄凉。好半天他才重新爬起来,又跌跌撞撞的回到那冰凉的床上。他把头埋在被子里,似乎从狭小的空间里能够找到一丝安全感,被子上还留着杨真身上淡淡的味道。已经连着好几天又开始做噩梦了,可因为岁末的缘故,他把杨真放回家里了,明天他才能回来。

    魏衍以为自己可算得上是百炼成钢,从前那些噩梦只不过是泡泡影子,虽然总是在他的记忆里出现,但它们已经幻灭了,所以他从不感到畏惧。可就在刚才,他心里头惶惑害怕的几乎失去理智,他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魏衍,在那些黑色的漩涡里天真的游曳,于是被拉扯被撕碎,直到要失去呼吸,才开始痛苦的挣扎,可是为时已晚了。

    在这个漫长的夜晚,他感到自己内心深处那个软弱的自己还在苟延残喘着,那些黑色的影子把他囚禁在最深处,只等着他走的踉跄时一眼便能瞧见他。

    “杨真。”

    朝顺是魏衍身边最亲近的一个小侍卫,他平民出身所以见过许多皇城外头稀奇古怪的事物。那时候魏衍还小,每天都要早起到夫子那里去学习,学业总是枯燥的,而小孩子又总是好奇心那么重,只要听到朝顺随便提了几句皇城外的大街上有人能够用戏法使枯木逢春,呼风唤雨等等,他便几次三番拉着朝顺要偷跑到宫外去,可是都失败了。他的父亲,魏国的皇帝,魏直,他总是那么公正严明。他从那时就开始告诫他,你和我的兄长一样小时候都是这么贪玩,就是因为把心思都放在了玩乐享受上,所以他后来不得善终,你也要步他的后尘吗。

    魏衍认真的看着魏直,他们两个人的眼睛是那么相似,都带着魏人中那种罕见的碧色。

    那时魏衍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懂的那么多,当他想要问魏直他的兄长怎么了的时候,魏直却宠溺的笑着摸摸他的头无可奈何的说道,谁叫你是我的太子呢,你是我的孩子,你的欢乐便是我的欢乐。

    后来他总是和朝顺出宫,甚至彻夜不回。任太子在风尘里如何花天酒地,可是魏直全都不管不问,俨然已经对他纵容到此,魏衍一直以为这是父亲的溺爱。

    朝顺几乎是陪着魏衍长大的,在他总是因为课业打瞌睡的童年,也在他纸醉金迷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总是陪着魏衍,所以魏衍对他甚至比对自己的诸多兄弟还要亲厚。后来他去了南国,当然也带上了他,他总有那么多玩的花样,让魏衍目不暇接。魏衍一度以为除了父亲魏直,朝顺便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只是后来,这个他最最信赖的人却为了几觞金子就要取他性命。

    记得春祭那天,南国四处在烟雨蒙蒙里,青山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似的,人站在雨幕里是灰色的。在刺客与南国侍卫的纠缠中,魏衍被贴身的侍卫朝顺拉着逃跑,在一处僻静的山道上,朝顺却突然停下来,给了他一剑。

    那一剑并没有落到实处,魏衍有预感似的回头看向身后为他殿后的侍卫,于是那一剑从魏衍的腰上擦过去了,魏衍机敏的躲了一下。接着疑惑,震惊,惊恐,像是麻线一样缠绕着魏衍,魏衍的腰上锋利的剑刃割破的衣服也像是割破了他的血肉,带来一种后知后觉心悸一样的疼痛感,不等魏衍说话,那明晃晃的剑又朝他刺来。

    魏衍甚至喊不出一句质问的话来,剑的主人冷静而淡漠的接连挥剑而来,魏衍朝着山道那边逃跑,结果慌乱中从泥泞的山道上滑倒滚下了陡峭的山坡。

    魏衍在黑暗中醒来,淅淅沥沥的雨滴滴在他的脸上,他感到浑身仿佛浸泡在水中一般潮湿的同时,腿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的左腿完全动不了,当他费力的撑起身体时,他的手摸到小腿有一处可怕的突起,那是骨头折断了。他窝在一丛草里,那锋利的像是锯齿状的叶片无死角的挠着他的脸,这时他感到所有意识都清醒过来后,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陡然被狼撵出羊群的羊羔,空落落的四周装满了危机,连那些呼啸过冰凉的风雨打在身上,也让他恍如被刀子割裂了一般感到颤栗。更可怕的是,魏衍的心里头却十分平静,他这时迟钝的表现好像他在魏国时,像是无数个在舞姬馆里宿醉后醒来的早晨,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和模糊,并且会呆愣愣的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了好久,魏衍那颗在胸膛里跳动的心感到了寒冷,那些刺客要杀他,为什么连朝顺也,更多的魏衍想不明白,他跌跌撞撞的靠着身后像是墙壁一样的土堆试图站起来,可骨头断裂的地方却阻止了他,只有雨声敲打叶面的黑暗里,魏衍只有躺回那丛草里,这时他又冷又饿,而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警告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求救,于是他就那么昏昏欲睡的倒在草里,他侥幸的想着这也许只是一场梦,睡醒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魏衍听见有人在叫他,殿下,太子殿下,一声又一声。

    魏衍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微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一张脸庞出现在他眼里,他嘟囔的说道,“你是谁啊?”

    那张脸说道,“殿下,我是杨真,你受伤了。”

    魏衍看见杨真的脸庞近在咫尺,他脸上带着干涸后被雨水冲的凌乱的血迹,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颊,魏衍没有发现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气,他平静的念叨道,“哦,是杨真啊。”

    杨真把魏衍扛到背上,魏衍看到自己小腿处的突起被用几根树枝固定起来了,于是他没有亲眼目睹到他用手摸到的那个古怪可怕的突起。魏衍感觉脑袋像是一锅沸水,就快融化溢出来了,他无力的把脑袋耷拉在杨真的背上,他几乎听不见自己询问的声音,“杨真,我们这是在哪里呀?”

    杨真用镇定沉稳的声音说道,“殿下,我们在一处山谷里,等会儿就出去了,你再坚持一会儿,陛下已经派人来接应我们了······”

    魏衍什么都没听清楚,他觉得自己像是一阵轻飘飘的微风,他喝醉时常有这种感受,而杨真的背很舒服,很温暖。

    魏衍在杨真的背上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了,他又被一阵颠簸给惊醒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朝顺冷漠的脸庞,还有那些像是鬼魂一样的黑衣刺客。

    杨真开始背着烂泥一样的魏衍朝着相反的逃跑,茂密散乱的草丛和树枝划破魏衍的脸庞,他听见朝顺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朝顺对着那些黑衣人大声命令道,“包抄,包抄!他们跑不了·······”

    魏衍干巴巴的对着艰难穿行在那些树木间的杨真说道,“杨真,你把我丢了吧······”

    魏衍不想连累杨真,这个念头是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他想着杨真为他死了的话,不值得。可是杨真好像没有听见魏衍的话,他坚定的,没有魏衍想象中的慌忙,朝着树林深处跑去,魏衍却像是一条干涸的鱼张着嘴巴呼吸困难的喘着气。

    轰隆隆的水声从前方传过来,后方又传来了紧紧逼上来的脚步声,突然间,魏衍觉得自己像是一颗跌落的石头,毫无可依,重重的朝着一个深坑里砸了进去,他还没来得及吸进一口完整的气,湍急的水流就把他包裹卷住了,水里是天旋地转的,他呛了好大一口水,肺部窒息的同时,他和那些水下的暗流一起翻滚到了最深处,粼粼的光芒在水面闪耀着,魏衍看见杨真散开的长发朝他笼罩过来。

    杨真一把将他抱住,朝着水面上游去,破水而出的那一刻,魏衍咳嗽着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这冰冷的水把他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了大半。一座瀑布轰隆隆的在他们身后响着,然后杨真把魏衍拉着游到了瀑布的后头,那里面是空的,小小的石穴朝里面延伸了一小段,黑乎乎的,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

    魏衍像条死鱼,被杨真从水里捞起来,若是他有九条命,估计现在只剩下半条了,更糟糕的是,杨真背着魏衍逃跑的时候,那些黑衣人朝着他们发射了弩箭,而魏衍中招了。一一一一

    “殿下,你忍着点疼,箭羽断了,箭头还在肉里,是带了毒的。”

    魏衍靠在临近瀑布的一块石头上,背对着杨真,轰轰的声响干扰着他压根听不清杨真在嘀咕什么,下一刻,背上就钻心的疼了起来,杨真下手很快,手法特别熟练,但是生生被挖开血肉的滋味,魏衍还是头一次,痛的想哭爹喊娘,可是身上哪里不是疼的,那时的魏衍仅凭着后背的人给他的安心感受,竟然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男子汉到底是流血不流泪的。

    这是魏衍作为金尊玉贵,生而为人,在世上最凄惨狼狈的一次,好半天他缓过神问杨真道,“杨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杨真摇了摇头,把湿透了的长发竟然直接就用长剑给绞断了,魏衍吓了一跳,杨真却像是安慰般的朝着魏衍温和的一笑,“殿下,实在不瞒,你的生死好多人都在惦记着,杨真从山坡上跟着找下来,身边的人七七八八都落难了,为了方便逃命,这头发太碍事了,不过放心,陛下也派出了好多人手,只要我们到了宗庙里就没事了。”

    杨真俊朗的脸庞被水泡过后有些白,他的模样和魏衍一样都是少年人,显得秀气,不该这么沉稳的,至少魏衍没有杨真那样从容不迫。

    “你们南人不都是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吗,这是大不敬······”

    真不知道,魏衍怎么会想到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不过南人的确不剪发的,他们的头发从小时候留起,有哪个南国的男子不是长发飘飘,虽然曾经魏衍还嘲笑南国的男人涂脂抹粉都太过娘气,但就算是长发时的杨真也不像是其他南国人,他是个堂堂正正的好儿郎。

    杨真把魏衍扶了起来,“殿下,现在你是最重要的。”

    “你是怎么知道瀑布后面有洞的。”

    “我来过这里,殿下。”说话的同时,杨真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刀,那刀薄薄的却开了一道血槽,是把嗜血的刀,杨真说道,“殿下,杨真尽力保全你不受到伤害,如果到时候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希望它能帮助殿下。”

    过了一刻钟,杨真带着魏衍走出了瀑布,显然那些追杀魏衍的人搜过之后已经离开了。魏衍腿脚不便,杨真把魏衍背到背上他们跟着溪流行走在茂密的丛林里。魏衍这时很累,头很滚烫,“杨真,我头疼得要死。”

    杨真并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把魏衍背得更紧了一些,魏衍感到到了杨真温热坚实的后背,他眯着眼睛,看着周围的那些黑影栋栋的树木张牙舞爪的,好像要朝他扑过来似的,他既惶惑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害怕,而这种不安的感觉很快就朝他席卷,就在两个人沉默的赶路的时候,从那些阴森的树木后走出来一个人。

    魏衍连忙提起精神,无力的手指轻轻拉住了杨真的衣襟,“杨真,有人。”

    杨真回过头,朝顺站在远处一棵大树下,只有他一个人。

    杨真的手摸着腰上那把沉沉的剑,思量着是对付这个人还是脱身逃跑。魏衍再见到朝顺一瞬间积压的所有愤怒都喷涌而出,他嘶哑着嗓子大声质问道,“我待你如同对待我的手足兄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加害我,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吗!?”

    魏衍腰上那衣袍破裂的创口如同一道实质的伤口,这时候比其他任何伤口还要剧烈的痛起来,痛到魏衍说话都有了一丝颤抖。

    “殿下对我很好,只是,”朝顺拔出了腰上的佩剑,那把剑闪着寒光,“你不该是太子,我今日必定要取你性命,若要怪什么,只怪你自己太过愚蠢!”话一说完,朝顺就没有半分迟疑的飞快朝两人刺来一剑,杨真一手扶着魏衍站到地上,另一只手举起剑鞘挡了一下,朝顺用了全力,杨真握剑的手被震得一疼,但他早有对策,用了一个花招把剑鞘尾巴甩到了朝顺脸上,就这一下朝顺往后退了退,然后杨真立马长剑出鞘把朝顺逼得远离了魏衍。

    杨真用剑非常刚直,每一剑力道都很猛,朝顺显得有些吃力,却无所畏惧,每一次两剑互相撞击都会擦出一些细碎的火花。魏衍软趴趴的靠在一块石头前,两个人争斗的身影在他眼睛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头实在是要炸裂了,他迷迷糊糊的倚着,意识在下坠似的的跌落进黑暗里。

    突然杨真却一声大喝道,“太子,小心!”

    原来朝顺得空便拨开衣袖露出了手臂上的小弩,朝着杨真射去,杨真抵挡时,朝顺便举剑朝着魏衍而去。魏衍勉强吃力的往一边爬了爬,朝顺的一剑落空却将魏衍的衣袍钉在了地上,他手臂上冰冷的弩箭对准了魏衍的脖子。

    魏衍已经忘了那一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四周万籁俱静,水流声,风声,虫鸟的叫声,以及剑轻轻震颤嗡嗡的声音也没有了,只有他自己沉重笨拙的呼吸声在喉咙里头回荡着,就是那一瞬间魏衍拿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小刀,狠狠的扎在了朝顺的腿上。朝顺一声痛叫,手抖了一抖,整个人踉跄的朝着后面跌了一跤,杨真此时已经将剑架上了他的脖子。

    那只弩箭将魏衍的脖子划破,流了血,没有伤到要害。

    魏衍感到一阵恶心,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发黑,可是他还是拔掉那把钉住他的剑勉强坐了起来,他还要问朝顺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这个人留不得,刚才他发了信号,要不了多久刺客们都会来的。”

    杨真在一边说着,剑刃又往朝顺的脖子上压了压,魏衍点头,这时他的头脑又清晰又模糊,他看向从始至终一脸冷漠陌生的朝顺冷淡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是在嘲笑,所有的愤怒涌上魏衍心头,气急攻心使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你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做的。”

    朝顺突然邪气的笑了一下,鄙夷的对着魏衍说道,“就算我不做,迟早也会有人这么做的,不止是我,就算你那尊崇的父亲也在盼望着你早些死去,可笑吧,你以为自己是头狼,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只被狼群养大的羔羊!”

    “咳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和父亲又有什么关系?!”

    魏衍的诘问有些力不从心,朝顺从一个变成了个十百千个似的在他面前摇晃,他的脑子像一块被拧紧的破抹布,一时无法思考,他扶着自己的脑袋迫使自己看向桀桀怪笑着的朝顺,“到底是谁要害我,还有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对我痛下杀手,平时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钱,地位,女人,你要什么有什么,我从来不会拒绝你······”

    “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你拥有的一切只不过是所有虚伪堆积的假象,你迟早会变成其中的一堆枯骨,你什么也给不了我,太子殿下,我最亲近的手足,最后就让我这个兄弟来告诉你一些事,你已经被抛弃了,魏直不再是你的保佑神,你到这里来,不过是一个挑起南北战争的棋子,棋子就是用来抛弃的!啊!”

    魏衍不是傻子,他只是情愿自己活的天真,当朝顺说道关键处,他明白自己成了一个巨大阴谋车轮下的蝼蚁,但是他那快被疼痛搅得破碎的头脑驱使着他,再一次把那把小刀从朝顺的腿上拔了出来,由此朝顺一声痛叫,魏衍将小刀抵在朝顺的胸膛上,他碧色的瞳孔一片浑浊,“说,这和父亲到底有什么关系,说啊,你说啊!”

    魏衍身体用力,那小刀在朝顺眼睁睁的目光中插进他的胸膛,不过朝顺并没有因此感到疼痛似的大喊大叫,他悲悯的看着魏衍,眼神中好像突然有了同情一般,那个眼神温和又宽容,那个眼神就是朝顺,那个陪着他长大发过誓要保护他的小侍卫,平日里的眼神。

    可是这个眼神现在是如此的嘲讽,魏衍那把刀子想扎又扎不进去,五里迷雾将他重重锁住。

    朝顺这时候好像生气了,他阴阳怪气的大叫道,“还一口一口叫他父亲,就是他将你献祭似的送来南国,傻子!你真是下贱!”

    可是下一刻朝顺叫不出来了,魏衍凭着身体的力量一把将小刀插进他的心脏里,他瞳孔涣散的看着魏衍,似乎呼吸感到难过,魏衍低声说道,“我拿真心待你,现在······你便把他还给我。还有,你不该这样辱骂我,我就是他的孩子,我是魏国太子,是他一手养大的未来君主,到底谁才是下贱之人。”

    朝顺眼神复杂的看着魏衍,魏衍拔出小刀对着杨真说道,“放开他吧,让他流干净这肮脏的血慢慢的死。”

    杨真放开了朝顺,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魏衍,准备把他背到背上,魏衍却一把推开了杨真,固执的朝着前面走去。魏衍感到浑身都凉透了一样冒着寒气,冷得他直打哆嗦,他的脑子像被分家了似的,魏衍感觉它们被钢丝切割得四分五裂,魏衍抱住自己,似乎是想抱住自己的身体,他实在害怕身体也被分裂开。这时,杨真从后面走了上来,坚定的,沉稳的,一把将魏衍背到背上,朝着那树木幽深的山谷外走去。

    朝顺撑着自己的剑站了起来,他看着自己胸口上那个流着血的窟窿,开始绝望一般的大笑,直到把眼泪笑出来,他对着山林大声嚷嚷道,“你这个傻子,傻子!”

    紧接着他又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突然跪倒在地上,面对着魏衍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的说道,“傻子,我的左面根本就没有心,我的殿下啊,到底谁会将您送入地狱······”

    魏衍问杨真,“为什么不杀了我,这不是你们南北间一致的愿望吗?”

    杨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殿下,杨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魏衍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就累的晕了过去,“哦······”

    就这么睁着眼睛到了天亮,魏衍习惯的看着窗户从黑色变成白色,天光倾洒进来。他一个人起身走到大厅里,使馆里的人已经给他把早饭准备好了,他看着空荡荡的位置忽然就没了食欲。一个小厮说道,“张大人说今晚上南国有许多有趣的活动,问您是不是要一起去。”

    魏衍捏了捏眉心,轻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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