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祸菩提 >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立垂荒盟信 与切耻同行(四)
    泥娃身殒,对多罗打击颇大。这是个多罗爱护有加的姑娘,如今却因一己失误导致惨亡,多罗无论如何也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她已经醒了,却要装作依旧熟睡的样子,她眼眶蓄满泪水,却始终隐忍不发。

    泥娃的死对于洛东啼而言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若要他大张旗鼓去替一个小小孩子找寻凶手,必然会引起多方反感。他要替大洛子民考虑,只能对多罗多加安抚,希望能息事宁人。

    多罗何尝不明白洛东啼的苦衷,可她终究不是洛东啼,她身上没有家国重任。虽然多罗对洛东啼明确说明“洛优亭之恨再不提起”,可因多罗之过而导致另一人丧命的事再度发生,多罗内心的愧疚与煎熬与日俱增。

    多罗已经打定主意,她不会给洛东啼找麻烦,但这个凶手她必须揪出来。洛优亭的仇她没法报,泥娃的恨必须得找个宣泄的出口!

    三月二十二日,离诸君复命归荒提议只剩一日时间,一日过后,这场憎金原会议将宣布结束。

    这场会猎令屠彝北族c夷图部落c支离c大洛四国同原先几国打了个照面,良疆替危辰择了新主,更是提出了各国互立驿站c互通有无c增强贸易的想法,这场国君聚会,也算众人不枉此行。

    这日裙萝再度主动拜访上门,她面露焦急在前厅落座,静静等待洛东啼前来。洛东啼带着严晨一起来的,当裙萝看到洛东啼时她正准备开口说话,待看到严晨后,立刻转头质问,“洛皇这是什么意思!”

    洛东啼倒不以为然,“今日女帝来的匆忙,恐怕有大事发生。多一人也可多分一份思考,严晨是朕心腹,女帝能信得过朕,定也能信得过严晨!”

    裙萝被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得道,“希望你的臣子不辜负你的信任!”

    洛东啼知道裙萝此番前来定不简单,如今又见她对臣子有所敌对,他心里已将多罗来意猜了个大概。

    “女帝前来可是为了鲁安之事?”

    裙萝能料想到洛东啼能猜到她来此的目的,当即也不隐瞒,直言道,“确实是为了鲁安一事。”裙萝深吸口气,“她背叛了本帝,现在人已无踪无影,所以特来与洛皇商讨!”

    洛东啼难得皱眉,这种情况确实棘手,“女帝怎知道她背叛的?”

    裙萝撇撇嘴,这是她的失职,她不该将鲁安带到憎金原来的,“鲁安被本帝带到了憎金原,本帝今日去她内帐视察,发现只有一封书信遗留。信中明说她不愿再呆夷图,选择远走高飞。本帝找了她许久,始终无获,这才来与洛皇洽谈!”

    洛东啼理清前因后果,他对裙萝的失职暂不评论,只用心问道,“她的屋里是否有物件收拾的痕迹?憎金原黄沙漫天,她不可能一个人走出去,是否有偷马匹或者骆驼?”

    裙萝对此只是摇摇头,表示鲁安既没有收拾东西也没有动任何马或骆驼。

    洛东啼沉寂了一会,最后猜测道,“鲁安想必投靠了更大的买主,若她对咱们的密谋有所了解,恐怕她会反过来对付你!”

    这也是裙萝担心的一点,也幸好裙萝早早找了大国依附,“本帝正是担心这一点,大洛与夷图好歹命系一线,不知洛皇是何想法?”

    洛东啼再三思量,最后道,“傀儡完成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现在还算不得急事。而真正该关注的是明拓的活傀儡,活傀儡制法只需月余时间。明拓现在人在夷图,女帝应看好此人,万万不能叫他的活傀儡泄露,这才是急事!”

    洛东啼的想法自然在裙萝的考虑当中,她来此并不单单只为鲁安失踪而来,她更想知道当初大洛如何避过傀儡肆掠的。

    “本帝听闻大洛曾遭傀儡肆掠,不知洛皇如何安然度过的?”

    洛东啼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这个秘密与多罗性命挂钩,定不能透露半点。

    “这个问题朕不能回答你,女帝与其关心过去,倒不如忧虑将来。如今鲁安筹码已失,女帝该拿什么重新与朕谈判呢?”

    裙萝对洛东啼趁机要挟的做法表示愤慨,当即冷笑一声,“夷图并非只能与大洛合作,若洛皇咄咄逼人,想必会失去一名可靠地助手!”

    洛东啼态度冷淡,“朕不介意女帝另择明主,哪怕女帝与良疆合作,大洛也不会多看一眼!”

    裙萝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怒气朝天,当即叫嚣道,“洛皇真不怕本帝乖乖将明拓送出去,好让他与鲁安做个伴吗!”

    洛东啼当然怕明拓和鲁安会面,他必须把明拓掌握在自己手心他才会觉得踏实,他必须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裙萝,才有可能把明拓收入囊下。

    “若想得到大洛庇佑,请将明拓拱手相让!朕不介意十万一百万的傀儡大军,大洛有的是对付的手段!而女帝,恐怕只能睁眼看自己的夷图灭亡了!”

    裙萝被洛东啼的强硬堵住了去路。鲁安携带的傀儡术势必要形成毁灭的力量,而大洛有克制傀儡的办法,她只能跟着洛东啼步调走,或许能避免傀儡危机。

    但裙萝还是不甘心,“明拓可以拱手相让洛皇,请问洛皇能给本帝什么优待!”

    洛东啼强势回应,“朕不能给女帝什么保证,傀儡危机乃是女帝一手挑起,却要大洛去收拾后事,这对大洛并不公平。现在大洛答应处理后续,女帝却又嫌弃大洛给的优待不够,即使宽和如朕,也不能忍啊!”

    这番言语倒让裙萝觉得自己做错了,每一次与洛东啼的谈判都叫她心力交瘁。若不是形势所逼,她断然不会再踏入大洛地盘半步的。

    裙萝归去途中满身疲惫,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脑海空荡荡。裙萝素来冰冷强势,却在这个小小的憎金原屡屡碰壁。她刚到访这里便遭裴有衣轻薄,晚宴上又逢归荒侮辱,如今又遇洛东啼压榨,桩桩种种,足可摧垮心高气傲者满怀高冷。

    裙萝一直步履蹒跚,浑身透着死气,就连遇到半熟之人也不自知。

    这半熟之人是琴秀,他见裙萝状态不对,好意问询。

    “女帝似乎身体不适,可要旁人帮助?”

    裙萝从自己思绪中走出来,她抬头一看,儒雅飘逸的琴秀正站在她的面前。

    “不劳人君,本帝无碍!”

    琴秀则笑笑,笑容如沐春风,叫人不舍移眼,“憎金原上全是男子,想必女帝受了不少委屈!”

    听到这话,裙萝鼻尖一酸,可依旧高傲回应,“女子与男子也可一样,请人君勿要小视女子!”

    琴秀依旧笑容亲切,却又带有一丝辛酸,“委曲求全c悲伤煎熬c万念俱灰这些念头,从不分男女!”

    裙萝能听得出对方的感怀伤世,可她分不清对方的情有几分作真几分作假,“人君好歹大国之君,这些情绪上的东西,还是不要对他人说得好!”

    琴秀将嘴角一扯,“若女帝不嫌弃,不如到本君营帐坐坐,可聊国事,可扯闲常,不知女帝能否赏光?”

    裙萝本意是拒绝的,可她又没有旁事,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便同琴秀一道回府,进行另一场秘密谈话。

    且不谈琴秀打的什么算盘,他对最近到访的四国最为关注,明戈和钦怀他尚且并无太多接触,反而对洛东啼和裙萝十分上心。

    琴秀的所作所为自然被归荒看在眼里,在归荒眼中,琴秀只是一个小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这日未时,夕阳即将落下,整个沙漠灿烂如金。金线同流沙行走,涤去千里尘埃,叫残阳入眼,补全支离破碎。目之所及,红光盖野,过往处既逢苍茫,又集悲凉。

    归荒正高站在沙丘处,往来并无风讯,只有一寸落日。裴有衣站在沙丘下方弯腰听命,看似诚惶诚恐,忠心不止。

    裴有衣正逐条汇报近日诸国行动。洛东啼与裙萝的密谋会谈,钦怀的始终闭门不出,琴秀的多方周全计划,明戈同哈鱼拿的一见如故,惠旻的看似纵情声色这些都在归荒的监控之中。

    归荒将这些信息入脑,同时也问了一句,“咎伍呢?还傻着吗?”

    裴有衣点头回答,“还傻着呢,他每日坐在水泊边,一呆就是一日,主上大可放心!”

    归荒点点头,继续道,“加重对钦怀的监视,孤王要知道他每日都在干什么!”

    裴有衣得令,道了声“遵命!”

    就在裴有衣刚要离开时,归荒又将他喊住了。

    “洛天子的卿卿死了一位孩童,可是你所为?”归荒知道裴有衣的劣根性,此人和惠旻不同,他们一个是假荒淫,一个却是真好色。

    裴有衣脸上肤色一白,显然知道归荒已经晓得他玩弄死了一个小丫头,他立刻跪下求饶,“非属下所愿,谁c谁让那孩子那么不禁折腾,若c若大洛追究,还望主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多担待些!”

    归荒不置可否,只冷冷一笑,道了句,“你去吧!”

    裴有衣额头布满冷汗,只得乖乖离去。

    而归荒依旧独立此处,看彤霞布满西天,任血红浸染黄沙,始终岿然不动,安稳如山。

    明日将是最后的期限,不知道有几个人会拒绝他的建议。归荒很清楚,接受他的建议是死,拒绝他的建议,也是死!

    晚风送爽,落叶无声,多罗在屋里闷了一日,好歹能走出帐门透透气。泥娃尸身已被洛东啼安葬了,多罗并未到场。安葬地在水泊附近,多罗为求心安,还是踏着沉重的步子,独自去悼念泥娃一回。

    届时夕阳已经落山,沉沉天幕厚重,如同粘着日月的石头,欲要将人砸个粉身碎骨。

    多罗在泥娃墓前蹲下,一方小小土丘,引墓前人无限感慨。这里也不知何时就要夷为平地,他们这些人一走,一缕幽魂独身在此,寂夜秋凉,根本无尽头。

    多罗思绪难断,心潮难平,索性将四肢一瘫,准备在这里度过长夜。坐在水泊上方的咎伍看到多罗失魂落魄模样,也顾不得他人监视,顾自摇摇摆摆朝多罗这里走来。

    多罗眼睛闭着,并未看到咎伍身影,直到对方在多罗身边坐下,仿痴呆样子到处拔草翻土,才使多罗回过神来。

    咎伍小声提醒多罗,“现在小声说话,有人探视,得装作痴傻,不要觉得我怪异。”

    多罗刚想起身,被咎伍这句话打消了念头,她依旧假装闭眼,使耳朵保持一分情醒。

    “这个女娃娃我知道是谁杀了她。昨夜我一直徜徉在此,夜里有人前来抛尸,他们是裴有衣的部下,言尽于此!”

    多罗闻言,立刻睁开双眼,而咎伍在说完这番话后又蹦蹦跳跳呆呆傻傻的跑到别处去了,仿佛方才一番话只是多罗的凭空想象。

    多罗感念咎伍的提醒,她忽然茅塞顿开起来,人生有了目标与盼头。

    多罗仇恨萦心,已消失了原先的豁达,如今她为俗尘所累,难得片刻潇洒。

    夜里多罗忽返营帐,一改之前的行为作风。她在外室独寝,不与洛东啼对话一句。多罗已知道裴有衣是谁,她彻夜难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亲自宰了裴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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