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祸菩提 >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看青蝇竞血 唱无字悲歌 (五)
    几日时光辗转便过,由萱汀再往西北取道,进入憎金原不过耗时五日。五日过后,多罗等上千人已身在荒漠之中,

    黄沙无道,烈阳当空,这里比萱汀热了不少,虽说只是三月初期,俨然有五月骄阳似火的热浪。上千人马一字排开,中间有铃铛绳索栓系,马匹每走一步,悠悠铜铃作响,映衬蓝天白云,倒也意境悠远,有旷达之感。

    多罗和泥娃唇喉的红肿刺痛已经消弭,二人生半夏毒性已解,多罗对于无法搭救别人只能抱憾。

    第一队到达憎金原中心的是狄东几人。闻赫c神秘少年c狄东三人正横躺在一块草地上,他们周围是一小片绿洲,树木繁茂c绿草青青,不远处有一汪水泊,澄澈如镜,里头倒映蓝天白云。

    “还是青草绿水的好,这些日子可害苦咱家了,当年在水里泡了半年也比受这罪强!”闻赫眯着眼睛享受惬意微风,口中不断抱怨。

    “你是鱼,不能脱水,脱水了,就成了死鱼。”神秘少年在一旁调侃。

    狄东对这二人身份有大致猜测,但始终没有亲自验证过。

    “二位在此也是等人的吗?”

    少年头枕双臂,露出微笑道,“等人,等很多人,他们快到了!”

    狄东无法判断此话真假,只好继续说道,“叨扰公子许多日,甚至不曾问得公子名姓,不知”

    少年又是一笑,“名字旨在抛砖,意在引玉,你想知道我是谁大可直接询问,无需掩藏。该别人知道的,我不会不说,不该别人知道,我一定不会说。”

    狄东心头一松,立刻坐直身,朝他拜礼,“公子能明察秋毫,实不凡也!”

    少年并未在意对方称赞,他将眼睛闭起,开始介绍自己,“我名唤钦怀,年方十九,来自支离,闻赫是我守卫。我是支离的圣主,登位一载,来此参加憎金原诸国会猎。”

    “若你问支离是何地方,我会告诉你,此国四面环水,地处南方,鱼米之乡。它离大洛并不远,可惜两国并无建树,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遗憾!”

    狄东忽然无话可说了,他想问的对方似乎都有回答,可又似乎说的很少。

    “原是是支离国君,在下实在惭愧!”

    闻赫这时插进来话,“你小子跟了咱家这么久,恐怕憋了一肚子心思,劝你把心思用对地方,咱们支离从未怕过谁!”

    狄东明白闻赫意有所指,当即道,“洛皇定会与圣主一见如故!”

    钦怀莞尔,“美好的期愿往往会落空。”

    狄东刚想替自己主子说话,忽然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几句人声。

    一人音色粗浅,一人音色细长,但都能听得出,是两位年纪稍长的男人。

    音色粗浅之人道,“没想到巴衡真鱼也到了,真是巧啊!”

    音色细长那人冷笑一声,回他话,“沃土天座?见到了你,寡人恐怕得用清水洗洗眼睛!”

    沃土君主听巴衡王这么说,心中不平起来,“确实该用水洗洗的!巴衡缺水,世人皆知,赶紧趁有水的时候将眼睛洗涤干净,免得继续藏污纳垢!”沃土天座言罢甩袖离开,而巴衡真鱼竟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二人虽说分道扬镳,却都殊途同归,他们均在水泊边聚集,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钦怀等人。天座和真鱼看到钦怀,觉得是副生面孔,不由朝他们几人走去。

    “敢问是哪国国君?”沃土天座收起方才的躁动,转而换一副和蔼面孔,令钦怀等人觉得不生分。

    钦怀见两名陌生人到访,心里做了计较。为首的那个应该是沃土天座,即沃土大王。此人年近四十,五短身材,红鼻赤脸,一双眼睛细窄,说话粗浅沙哑。此人其貌不扬,却穿着华丽,一身黄金鹰服并九色松海,脚底踏一双高脚靴,靴底有五寸厚,令他身高看起来高出一截。

    另一人是巴衡真鱼,即巴衡国君主。这人与沃土大王年纪相仿,身材高挑瘦削,面部眼袋浮肿,唇色乌紫,两撇胡子如黑黄茅草。一身土黄色素袍愈加使他看起来不似一国之君,倒像三餐不济的穷苦书生。

    钦怀从草地上站起来,又四周看了看,随后问沃土天座,“二位国君并未带其他人来此吗?”

    巴衡真鱼抢了沃土天座的话,“水泊周遭方圆十里,单人进入此地即可,若人多了,连腿都迈不开了!”随即他又自我介绍道,语有诚恳,意带谦卑,“寡人巴衡真鱼,名唤哈拿鱼。巴衡国以鱼为圣兽,还请国君不要扰乱水泊之中的水灵!”

    沃土天座听他说话,开始出言讽刺,“鱼有千种,有凶狠嗜血的,有软弱可欺的,有光鲜亮丽的,有貌丑不端的,不知你的巴衡,崇尚的是哪一种?”

    哈拿鱼拿眼白回他道,“听说第一任沃土天座是个裁缝,所以你们沃土视裁缝为启蒙者。裁缝毕竟是人,既是人,便有奸诈狡猾c忠奸不分c清明果断c乐善好施之别,不知贵国是以哪一类裁缝为启蒙者的!”

    沃土天座被反讥一遭,心中不快,当即高声道,“本座沃土即使每人都好逸恶劳,也比你巴衡来的强大富有!”

    哈拿鱼嘲讽一笑,也冲他高吼,“巴衡的子民即使富有,也不能接受灵魂的贫穷!”

    钦怀在一旁看这二人相互争执,他心里清楚,他们一个是巴衡真鱼,哈鱼拿;一个是沃土天座,裴有衣。他心里更清楚,他们一个似乎效忠巫贤,另一个,更愿与良疆相处。

    这日是三月初八,已有三国造访憎金原目的地,一是支离,二是巴衡,三是沃土。他们除了内部干戈不断外,都无一例外在翘首企盼其他国君的到来。

    三月十日,天清气朗,第四国在临近午时到了,正是夷图部落。裙萝依旧英姿飒爽,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肤色泛黄c脸上有多块黑斑的女子。她从树林小道踏出,慢慢踱步至水泊旁,再捧一汪净水,清洗面容。

    她手上的水刚要往脸上泼去,便传来沙哑的人声,“这破败地方竟有如此美娇娘?”

    水从裙萝双手缝隙流下,她的头微微偏转,未做应答。那人见裙萝没说话,开始愈加放肆起来,“你如此貌美,不如做本座夫人如何?本座营帐就在不远处,可能赏脸一观?”

    裙萝双手陷在柔软的水波中,她见登徒子逐渐靠近,两爪立刻衔水,猛力朝对方双目刺去。幸好只是细腻的水珠,但也将对方双目震的生疼,那人双手捂着眼睛,不停退步,口中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袭击本座!”

    他的话音成功将哈鱼拿与钦怀等人引出大帐外,他们几人一看,原来叫喊的是沃土天座,裴有衣。

    钦怀率先跑至水泊边,他对裙萝拜了一礼,接着问她,“不知姑娘来此何为?是否是寻找家兄而来?”

    裙萝不明所以,直到狄东跑到钦怀背后对他耳语,钦怀才知道这个女子与狄东并无关系。

    裙萝不欲与他们有过多纠缠,但也一如既往霸气宣誓,“本帝在此与诸君会晤,希望平等对待。诸位该知道,能造罪孽者,从不分男女!”

    此话一出,四下哑然,众人面面相觑,竟丝毫没有料到眼前这位双十年华的少女竟是一国之君!

    钦怀当即作揖请礼,“支离圣主钦怀,多有冒犯,还望女帝不吝!”

    裙萝看着钦怀一声冷笑,旋即又对捂着眼睛偷偷观望的裴有衣道,“本帝在等你的歉意!”

    裴有衣将遮目双手拿开,狠狠咬着牙,“是你先前并未通报名姓,且还将本座眼睛伤了,难道你不该向本座道歉吗?”

    裙萝双目越发阴厉,嘴角森森白牙露出,显然十分不悦。

    “本帝的歉意,恐怕你承受不起!”

    裴有衣刚想继续与她唇舌交战,却被哈鱼拿从中隔断。

    “女帝须知,并非所有人都具有被宽恕的资格,沃土天座的歉意,恐怕会侮辱了女帝!”

    裙萝闻言,立刻将目光抽离裴有衣,转接到哈鱼拿身上,“你是?”

    “巴衡真鱼,哈鱼拿。只是有一事烦请女帝,巴衡以鱼为圣兽,还望女帝不扰水中生灵!”

    裙萝将右手藏在后背,“本帝记住你了!”说罢抬步离开,前往自己的大帐营地。

    裴有衣两眼忿恨,对哈拿鱼道,“一副奸猾嘴脸,今夜就派人将水泊之中的鱼毒死!”

    哈拿鱼蔑视斜睥,“那你将成沃土的亡国之君!”说罢,两腿迈出,已是走远。

    四下人群哄散,留一汪水泊依旧,裴有衣也作无趣,甩甩袖子摸着鼻子离开了。

    晚间时候,月轮初生,四周仍有薄寒。地面水汽氤氲,逐渐凝成水雾,同树梢青草挂绿,形成透凉的露水。四座大帐仍有烛火,里头人影安伏,看似已经入眠。

    裙萝耳听四野寂静,便掀了被子起身,预备外出一寻皎洁月色。那个容颜有黑斑的女子同她一道,二人沿草丛路过,遇露水沾身,最后走到水泊边,说些悄悄话。

    裙萝找块尚算干燥的地方坐下,两手托腮,露出少女般柔软的目光。

    “你的石莲雕的甚好!”

    她身后的满脸黑斑女子也随她一起坐下,二人间隔一臂距离。

    “常年呆在宫中,闲来打发时间,便雕刻些小玩意。”

    裙萝将目光对准弦月,月牙如勾,清丽生辉。

    “莲花长的什么模样?”

    黑斑女子脑海回忆往昔,朵朵生莲绽放,竟是美丽不可方物。

    “花色纷繁,不蔓不枝,莲花长莲蓬,莲蓬生莲子,有吉祥意。”

    裙萝从未见过莲花,更没见过莲子,“莲子是什么?可食?”

    黑斑女子看水泊湖心上的弯弯明月,对她道,“莲子可食,其味苦涩,犹以莲芯最甚。”

    裙萝眨眨眼,喃喃自语,“苦涩么倒真想尝尝!”

    二者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直至月上中天,衣衫渐湿时才有所察觉。裙萝刚准备打道回府,却发现从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当即抓住黑斑女子,示意两人不要露面。

    片刻之后,细小声响突然消失,转而带来一人似笑非笑的低音。

    “那个地方可藏不了人。你身在何方,暂居高地的我,可是一目了然啊!”

    说话的是个男声,音色柔和,又带有一丝戏谑,这并不是已到访的三位君主的声音。裙萝犹豫片刻,还是起了身,拔地而起,朝对方丛林边缘走去。

    那人正站在树林的出口处,背朝阴凉,面朝月光。他双臂环胸,明眸善睐,笑意浅尝辄止。看似是一位落拓青衫客,却又有红粉书郎的人间烟火。

    “一句话就将你诈出来了?未免太好骗了!世间恶者横行,你如此轻率,恐怕要吃亏啊!”男子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他也不动,将后背借力一株歪树。

    “夷图女帝裙萝,敢问尊驾?”裙萝站的笔直,她有不输男儿的霸道,更有强过男儿的细腻。

    男子面上表情未变,以不高不矮的语调缓缓脱口,“我是巫贤人君,琴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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