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祸菩提 >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雪开敲风谷 月起噪名城(四)
    明戈被邀请参加憎金原一会,是良疆之主归荒授意的。归荒在信中曾言,诸国能见面成友,可相互交流,国与国多多联系,才能使国家更繁荣昌盛,令百姓更丰衣足食。一味闭门不出,无疑是要错失与他国更多合作的机会的。

    归荒的合作机会定不是指单纯的贸易合作,军队与军队可以合作,君主与君主可以合作,文化与文化可以合作。对于有开疆辟土念头的明戈而言,这封邀请信无疑是替他开启了成功之路的大门。

    明戈将信件的由来都说了一遍,他目前只知道在荒原的西南边,有一个大国,名叫良疆,良疆之主,名唤归荒。其余,再无所知。

    洛东啼也说了自己翻阅典籍得知的两个国家,一个是以衣品为风尚的沃土,一个是以鱼为圣兽的巴衡,可这两国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二人心底都没有什么底。

    明戈问起洛东啼关于万重山上的安排,洛东啼直言不讳,“此人并非大洛子民,也非大王子民,此人最可能是他国奸细。他跳入倒满酒的沟壑定有所图,须得将他所图因果找到,万一对方图谋不轨,也能稍加防范,不至叫旁人钻了空子。”

    明戈细想之下,觉得此话有理,他当即笑道,“果然还是东土人杰地灵,孤这莽汉坐洛皇面前,真叫贻笑大方!”

    洛东啼不置可否,他自然明白明戈定不是他表面所展现的这样,至少欲用他之手除去明拓的这招借刀杀人,已经令明戈暴露了心机深沉的特点。

    说起明拓,洛东啼自然又把明拓在大洛所有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他说这些的目的是为了打听夷图部落的情况。

    “恐怕明拓与夷图部落早有勾结,他曾与鲁安一人各掌半部傀儡术,结果鲁安从明拓手里又将他的那半本偷了回去,明拓不是个容易罢休的人,定然会对鲁安出手。”

    “明拓蛰伏在朕的身边,以骄奢作风降低朕对他的期待,他以自己为饵,令鲁安起疑,更令朕相信自己对他的掌控,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他处心积虑,加速朕与鲁安的内斗,他则坐收渔人之利。不仅吸收鲁安的残余势力,更是报了鲁安从他那里夺书之仇。他的心思从不露山水,即使身边只剩下一个宰谷,都不曾令他心灰意冷。”

    “这样的对手,无法成为朋友,只能是对手,且是会赢过自己的对手!”

    洛东啼一番言语说的极为恳切,他多次明说明拓不凡,这令明戈有些恼火。

    “他虽是孤的弟弟,却也是北族的次等人。他幼时自命不凡,可惜北族王规如此,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继子只能是次等人。若是孤死了,北族也是孤的长子所得,这个江山,从未有过他的容身之地!”

    洛东啼不肯言语,他能感觉到明戈有血统高贵的自豪感,可这自豪感对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并无半分帮助,于是洛东啼又不得不花心思旁敲侧击夷图部落的情况。

    “北族不容明拓,他只好前往夷图部落,不知此国是否也参加了憎金原会猎?”

    提起夷图,明戈心中戾气更盛,“一个女子建权的部落罢了,能翻起什么风浪!”

    洛东啼为了从他口中知道更多的夷图的的消息,觉得迎难而上最好。他摸了摸袖边,轻笑一声,“大洛有些女子比男儿更勇猛,朕认识一人,她医术超群,有救苦之心。一生不为名利所累,活的潇洒自在,实在羡煞旁人!”

    明戈轻哼,似有嘲弄,“女子习医,能称圣手,莫非大洛缺医?”

    洛东啼捏着袖子,为自己辩言,“大洛物华天宝,自然不缺医者,然有仁心者,即使千万民簇,恐怕也不多见。”

    明戈觉得“仁心”二字听来甚为刺耳,“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仁心又能干什么?大洛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仁心者多多。北族乃义国,虽与大洛有些摩擦,好歹边境两民有些情谊。今日,洛皇又不计前嫌来北族做客,实是有心与孤结交,与北族结交。然洛皇总以“仁心”说事,是欺孤北族无人吗!”

    洛东啼没想到这两个字会激怒对方,他只好一再缓和明戈情绪,“令兄长嗔恼,东啼实在罪过。兄长虚长东啼不少年岁,不知东啼私下以兄长相称,是否得宜?”

    明戈听洛东啼将自己身份降低不少,这才心有平衡,“兄长不敢当,你我贵为两国君主,还是得有国君的身份的,兄长是小家,国家乃大家,岂可同篇而论!”

    洛东啼笑了笑,“大王说的极是,朕,受教!”

    明戈见对方服软,心头不由畅快,他看着洛东啼略显稚嫩的面庞,不由还是软下了态度。

    “洛皇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孤自会与你说个痛快!”

    洛东啼怕欲速则不达,只好吞吞吐吐,体现为难的样子。明戈见他这副态度,立刻不爽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作何吞吞吐吐的,有话请直说!”

    洛东啼见有了台阶可以迈,便言辞修饰一番,“并非是朕不愿开口,实在是再怕令大王恼怒。明拓将鲁安和其部下一起带离,去了夷图部落,朕寝食难安呐!”

    明戈总算明白洛东啼想要问什么了,“你旁敲侧击许久,定是为了问夷图部落,孤说得对不对?”

    洛东啼笑笑,“大王英明!”

    明戈哼笑,“那你不必担心,夷图是个女子建权的部落,她们全国上下都是女人,女人怎么能翻出风浪,洛皇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洛东啼很是好奇,“为何会有这样的一个国家在?和北族又有何渊源?”

    明戈脸上露出苦涩,苦涩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成正常模样,“北族视生养为大事,一个女人无法生孩子,那是耻辱。在一百多年前,有一群女人背叛了生她们养她们的土地,前往荒凉地戈壁生活,她们在那里建权,并使更多女人背叛北族,去了她们的部落。她们视男人为耻辱,以男人为猎物,她们忘记了,是北族将她们养大的,她们是一群不义歹徒!”

    明戈说的气愤填膺,洛东啼能从他的话语里推断出来,推断出北族女子曾经经受过何等的对待。

    夷图部落是一个女子当权的国,它与屠彝北族恰恰相反,它视女人崇高,视男人卑劣。第一代立国君主名唤裙萝,为了纪念裙萝英明,于是使历代国君都名唤裙萝。夷图部落的女帝没有名字,她们都被唤作裙萝。

    现在的裙萝只有二十三岁,风华正茂,然已在位六载。她住在割笑城,割笑城寓意“女子有誓,割笑立志”,整个部落枕戈待旦,强练武功。她们与屠彝北族有世仇,她们从北族逃亡至此,她们经历了许多次惨绝人寰的屠杀。她们要颠覆屠彝北族,进行一场世仇的最终决战!

    在距离噪名城万里之外的一片戈壁当中,正黄沙翻飞,风鸣如浪。而在这片千里戈壁中央,正巍峨矗立一座石城,石城浑黑霸道,看上去不似人间住所,倒像是鬼门关。石城大门高约三丈,四周石墙高约四丈,墙身刻有诸多武术招式或狰狞面孔,墙头匾额刻有“割笑城”三字,这三字写的大气磅礴,尽显豪迈。

    石墙之内是一间间独立的石屋,每间石屋不大,仅供至多八人居住,这样的石屋有上千所,只有在城心位置的一间石屋与众不同。那间石屋更为宽敞,也更为漂亮,外头种了几株高大的胡杨,胡杨树叶火红,枝干盖天,恰好将石屋笼罩在内。

    一名女子从石屋内出来,她穿着黑皮靴,身上裹着白狐裘,眉山如剑,双目含冰,红唇墨发,显得英武而冷漠。她看了看黑浑的天,又从沙土里捡起一片树叶,端视良久,又任由风将树叶刮走。

    她站了半柱香时间,这时迎面行来一位男子,那男子用厚毯围着脖子,头发四散开,遮住两颊,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目光。

    女子见男子来了,直接开口问起,“可有进展?”

    男子摇摇头,“鲁安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明拓叫女帝失望了!”

    女子是女帝,也是裙萝。

    裙萝望向参天的胡杨,目光有些晕眩,“你当初答应的本帝,你的活傀儡给了本帝希望,本帝的国度不养无用的男人,你是个聪明人,一定清楚!”

    明拓抱拳赔礼,“请女帝再给明拓三天时间,三天后,一定将那半本傀儡术得到!”

    裙萝对着长空嗤笑,“三天又三天,你拿什么保证,三日后你一定是活的?”

    明拓站到裙萝对面,叫裙萝无法忽视他,“顽强的女人,也是女人,女帝该明白这点!”

    裙萝目光从天空收回,最后落到他的脸上,“本帝不明白!”

    明拓目光烈烈,直朝裙萝看去,他的目光能穿透层层屏障,直达裙萝的心底。

    “女人需疼爱,需理解,需呵护,尤其是漫漫风沙下。天寒夜深,总要有个人告诉您,天太冷c多穿衣c别着凉之类的贴心话!”

    裙萝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心里有些慌张,“本帝不需要!”

    明拓将眼眸垂下,“女帝不需要,并不代表鲁安不需要,以柔克刚,女帝熟悉武典,应比明拓通透!”

    裙萝似有一丝遗憾,更是多了一丝烦躁,“最后三日,拿不到傀儡术,将你吊挂石楼!”

    裙萝回了自己石屋,独留明拓一人在外。他已到夷图部落近五日了,这五日里他一直韬光养晦,想着该如何将这个裙萝攻下。他知道,如果能让裙萝变为自己人,那他覆灭屠彝北族的把握就又多了几分。

    可是如今不得不先从鲁安那里,将另外半本傀儡术弄到手。明戈自己是不方便出面的,不过有可以利用的棋子,比如他一并带出来的c鲁安的弟弟,鲁平!

    鲁平是个草莽,明拓若不是需要他从鲁安那里获得傀儡术,他是绝不可能救鲁平的。这个人,也该到动手的时候了!

    后半夜,半轮残月悬空,照射空庭砂砾成白,天幕偶有淡云飞掠,叫满地荒凉流淌凄清一景。

    明拓踩着步子敲开了鲁平的石屋,出来开门的是万俟空,万俟空见明拓来访,便将他迎入屋内。

    “王子到访,所为何事?对了,太后与咱们一同前来夷图,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万俟空拱手相问,他到此已有五日,除了吃喝不愁外,方圆半里路径,他却再难踏出半步。

    “来此正是为了此事,鲁平何在,需他有大用!”明拓并不想万俟空知道他要对鲁安下手,这事对他保密最好。

    “将军正在里屋安睡,恐怕不易叫醒!”万俟空语气迟疑,谨慎提醒。

    “无妨,这里已不是大洛,他的将军派头也被一路艰难险阻消磨,他定不会再端着架子了,我且去找他,你在此守门。”

    明拓推开万俟空,朝里屋走去,他边走边想,该如何让鲁平开这个口。

    不出二十步,鲁平卧室在即,明拓并未敲门,他直接将石门拨开进入,再将石门复原。鲁平此刻睡在床上鼾声震天,丝毫没有察觉来者带有敌意。

    明拓微微一笑,从地面抓了一把沙土,直接灌入了鲁平大张着的嘴中。鲁平虽在梦中,然也感觉到口中异物入侵,他嚼嚼舌头,发现满口泥沙,不由惊醒过来。

    他双目睁开,使劲朝地面吐口水,待看到地面近前有一双脚时,才感觉到有人来了。他又顺着来者鞋底视线一路向上,最终瞧见了来者全貌,正是搭救他的明拓。

    “王子别来无恙?深夜造访,鲁某不曾远迎,还望见谅!”鲁平将拨弄舌头的手臂放下,努力显示卑躬屈膝的样子。

    “不碍事,来找将军,是有事想请将军帮忙。”明拓故意停顿了下,“若是此事办成,夷图高官厚禄,享之不尽,更有甚者”明拓又再次停顿,“大洛王位也会有将军,一席之地!”

    鲁平一听,心中惊愕,他连忙从床上爬起,问道,“不知是什么事,能有如此效果?”

    明拓笑笑,“傀儡术,将军是内行人,必定知道此术的厉害!”

    鲁平一听傀儡术,瞬间相信了明拓的话,“王子准备再启傀儡术?”

    明拓再度轻笑,“如此威能的好术,本王子怎会缺席?料想将军也同本王子一样,以逐鹿天下为己任,看尽仓惶面孔,阅遍人间苦楚。站定顶峰上,仰天而歌,俯地而叹,千般威胁,再不足为惧!”

    鲁平两眼发直发光,“王子说的极好,不知需要鲁某做什么?”

    明拓见目的即将达成,心头不由窃喜,却不敢有半点马虎。

    “鲁安曾有杀你之意,又行杀你之法,她从不曾待你如胞弟,你却仍要事她如姐,待她如尊。这样的滑天下之大谬,恕本王子难苟同!”

    鲁平忽然闭了嘴,他的姐姐处处看他不爽,他早已清楚。如今明拓旧事重提,这是在是揭人伤疤。

    明拓当然明白他说的就是在揭鲁平的伤疤,鲁平尚存对他姐姐的忠心,只有将他的忠心完全粉碎,这个人才能真正起到作用。所谓不破不立,正是此理。

    “鲁安现在人在割笑城,早不复重位,莫非将军要同她一样,蹉跎老死,大业难成?鲁安经此大败,定不甘受辱,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断然不会接受夷图的帮助。可惜人在屋檐下,鲁安的硬骨,也只会拖累将军您而已!”

    鲁平有些慌神,“鲁某需和家姐谈一谈,只有了解她的真实想法,鲁某才能下决定!”

    明拓知道分裂的种子已经埋下,就等它发芽开花,“本王子会进行安排,还希望将军能令您姐姐茅塞顿开,让本王子再看看她搅弄风云的本事,想必,会更令本王子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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