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赟为了画阴阳图序而使自身真气消耗一空,可是他又勘测出了明拓位置,不能再坐以待毙。于是一发狠心,抛下多罗尸骨,往北城跑去。
北城离怯寒山最近,他知道,明拓极有可能使了什么手段逃出了邱泽防线,但具体实情毕竟不太清楚,因此需要前往北城问个清楚明白。
习赟光靠双腿肯定走不远,幸好他运气不错,遇到一小股收尸的士兵,士兵让出一匹马给了习赟,这才使习赟行动速度快了起来。
而那小股士兵沿路收尸,自然收到了躺在雪块里的多罗的尸骨。士兵不明所以,便将其与寻常尸体一并烧了,这也为后来多罗灰烬中重生埋下了伏笔。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话说习赟得了马匹一路疾驰,待到北城时才发现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北城内外无人可主持大局,百姓多受惊吓无人安抚,天冷寒衣未备,地潮热火难升,民声哀怨四起,直叫身处其间的士兵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
习赟来时正看到邱泽的副官唉声叹气,副官自是认得习赟的,见习赟到访,以为他是来主持北城大局的,于是开始和颜悦色放下心来。
“陛下亲信到访,想必是来主持北城大局的吧?”
习赟无心帮他平定北城风波,只问了关于邱泽的问题,“请问邱统领现在何方?为何不见他镇守北城?”
那副官一听对方并非来处理问题的,有一瞬间的心灰意冷,接着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据实回禀。副官特意说了邱泽走前留下的三条命令,可这三条命令习赟要完成起来还得费一番手脚。
现在洛东啼去了西城,定然走空,若是洛东啼走空,必定会去南城寻找线索。就是不知道北城派去西城的人有没有与洛东啼汇合,若是双方见面了,那就好办许多了。习赟想了想,这是紧要关头,不能再找洛东啼了,他自己去西城,自己上怯寒山北山头,或许能阻明拓之行。
习赟打定主意,单枪匹马去了西城,沿雪道上山。
洛东啼已置身南城内,南城现由严晨把守,当严晨看到洛东啼时,难免一阵惊愕。
“陛下何时从神苦峰上下来了?”接着严晨发现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而是要请罪,于是又道,“属下对酆都情况作了欺瞒,还请陛下恕罪!”
洛东啼没有透露要怪罪的意思,“朕来此是为了问一件事,你看守南城,可有遇到明拓?”
严晨见洛东啼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使他余悸有所平复。
“并未有明拓等人通过南门”,严晨据实回答,而这一句话也叫洛东啼的一颗心愈加拔凉起来。
当洛东啼看到严晨率领部众在南城内外打扫尸体,救治活人,上下有条不紊,他也难免欣慰,心头少了一份担忧。
另一边督华由西城入东城,在半路上竟意外遇见了北城派出找洛东啼汇报情况的队伍,幸好督华知道洛东啼此刻方位,于是将洛东啼一路向南的行踪透露给了他们。
而当督华入东城后,又将北城面临的情况说给了冯逸听,又将邱泽临走前的三条交代告诉了冯逸。
“现在明拓由北城出逃,只有邱泽一人跟着他们,邱泽临行前曾有交代,一定要在怯寒山北山山头设下埋伏,此事紧急,还望快做安排!”
冯逸闻言,立刻紧急调兵,抽调人马由东城赶往西城,立刻上怯寒山进行埋伏。
南城的严晨与洛东啼终于再没有与北城派出的人相互错过,待说明内外情况后,洛东啼也终于知道,明拓已由北城逃跑。这一队人马也向洛东啼说明了邱泽走前的三条交代,一时间,严晨也开始紧急行动,调拨人马赶往西城,前往怯寒山北山埋伏。
事态终于回归正轨,习赟率先前往怯寒山埋伏;第二波人马由冯逸分配,约有三百人,督华为指挥;第三波人马由严晨分配,约有两百人,洛东啼为指挥。三方不分先后,共赴战场,预演一场“寒松问雪,能否常青”的围歼之战!
三方速度均十分迅疾,习赟一人遥遥领先,将一串马蹄绵延至怯寒连脉山脚下。另外两队在半途中偶遇,于是两股小队并作了一股,由洛东啼全面指挥战斗。
天已黑透,大雪休歇,皑皑白光漫山遍野,无需灯火照明,往来其间的人也可见到松涛野木。山间刚刚大雪落定,四周又是榛莽丛生,身处其间行走,要打起十二万的小心,若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滚下山去。
洛东啼领着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爬山,怯寒山他并不陌生,他曾在这里居住半年光景。这半年时光,他曾以为是浅尝辄止,没想到却是日日思念,味已入髓。如今再走旧路,草木依旧葱茏,山峰仍是窄陡,世间浮浮沉沉,于此地造化,终究沦为过客。
洛东啼等人沿怯寒山西山山脊而上,每人陟步往前,小心翼翼,或扶松杆行走,或以长木测量雪厚深度。直至西山与北山连接山麓处,众人见半路平安,才算松了一口气。
北山头多竹,竹竿苍劲,风行处,有靡靡之音入耳。洛东啼记得北山南面有一面飞瀑,飞瀑气势横流,旋转三曲,若与竹林风语相和,一柔一刚,也算人间至雅之曲。可惜如今冰雪冻凝,白练已噎,虽有竹海涛涛,难有泉声相配,这也算是一场憾事了。
洛东啼在西山山麓休息了半刻钟,待凭吊完自己的心情后,又继续北行。北山山路多石罅,多茅草,行人不注意,单脚就有可能被卡在石缝里。这一路走的十分困难,时至子时,也不过才走了一里路。
北山山路难寻,大雪又飞积盈尺,雪后温度更寒,高处石罅内的潺流形成冰柱,冰柱附身于崖壁之间,稍有不慎,就往人脑上砸去。
丑时已过,山路渐窄,逐渐成为一道极峰。山间雾气又开始收拢,咫尺难辨,众人被困山崖半腰处,寸步难行。
督华在洛东啼身后怀疑道,“是不是路走错了?按这情形,山下该是裂谷才对。”
洛东啼扫了他一眼,“崖下不是裂谷,是一处桃花潭。朕年幼时曾在桃花潭里多次戏耍,望天时得见这条垂龙道。咱们现在这个位置是龙尾,须得去龙头,才能走至山顶。龙身只容一人行,你让众人一字散开,待到日出时,一切将准备就绪。”
督华听了洛东啼的命令,令士兵单人过道。垂龙道地处北山西面半山处,单壁撑腰,大石磨肩。此处离山麓平地数十丈,仰面观天,可见山骨嶙峋,瘦爪钻天。山间云雾氤氲,山道厚雪结冰,道路山壁显得更为湿滑。洛东啼为防止有人从垂龙道滑落,命人沿石壁凿刻凹痕,好让后行士兵借力。
区区数百步,竟耗时耗力更多,当所有人达到北山峰顶时,东方终于开始浑浑噩噩,生出第一抹绯红光线。
恰如洛东啼所料,当排兵布阵结束后,东方一轮红日已出。那红日灿若莲花,生于浩瀚红霞之内,一路霞光拥树,将石雪点亮。红日初生不过半刻,山间云气开始四散弥漫,遮天蔽日。转眼间,四周又复迷蒙湿冷,前路难辨。
洛东啼等人静静等待猎物上网,而另一边的明拓已在北山山脚下休息了一夜。
天刚刚亮,明拓就已起了身,他从车厢里出来,正好看到邱泽阴沉的双目。
“邱统领起的真早,还是,一夜未眠?”
邱泽无心与他笑谈,直接问他,“按王子要求,邱某已送王子至山脚下,且让王子休整了一夜,不知王子何时放人?”
明拓一脸笑意,显然心情不错,“不如邱统领再送本王子一程如何?本王子欲取道笃州西口,不知邱统领是否肯送行?”
邱泽一听对方根本无意上山,立刻急了,“你来怯寒山北山脚,竟不从山上过吗?”
明拓笑容甚浓,意味甚浓,“如今大雪封山,石道定湿泞不堪,若从山上走,一怕性命不保,二怕延误时间。本王子算过了,若是不眠不休,穿怯寒山而过,得花四天时间;而取道笃州西口,一路马匹快跑,虽说需要五日功夫,但人至少不受罪。如此算来,还是不走怯寒山为好!”
邱泽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将他耍了一道,他令人埋伏在怯寒山山上,竟是做了无用之功!邱泽咬牙切齿,“王子的要求真是多变,从要求邱某开城门到要邱某送你至怯寒山脚,现在又要去往笃州,你究竟作何盘算,人你究竟放是不放!”
明拓见邱泽横眉冷目,焦躁不安,他的心情更加的好起来,“人自然会放,但也需要邱统领跟着才行,本王子准备继续北上,还请统领多担待担待!”
明拓不顾正在生闷气的邱泽,继续驾驶马车北行。怯寒山山头依旧葱翠,明拓坐在车上远远观之,他不禁一阵嘲弄大笑,笑声响彻云霄。
邱泽无奈只能跟随,他在雪地里捡了几颗石子,遇到一颗老树后,用内力将石子打入老树树干内,这也算留下了一条线索,指使他人明拓行踪方向。
等了大半日,洛东啼迟迟不见山下有人上来,他防止事情有诈,于是又只好独自下山,看看山下发生了什么。
白日沉浮,天已擦黑,洛东啼勉强下了山,他刚一走上路,就看见一个人影围着一颗树看着什么。那人影衣着有些破烂,但身体挺得笔直,长发飘扬,似与洛东啼有几分相似。洛东啼当即知道,此人是习赟。
那人确实是习赟,他刚刚从西门赶过来,后也埋伏在山上。后来他也觉得事情不妙才下山寻找答案,碰巧遇到了洛东啼。
习赟将一棵树指给洛东啼看,并告诉他,树上镶嵌了石头。洛东啼定睛一看,果然如此。树上有四颗碎石,石头排列整齐,一字排开,由南指北,且从左往右由小变大排列,似乎是有心人告诉他们什么。
习赟猜测道,“石头应该是邱泽留下的,他应该是告诉咱们,明拓一路向北,并未停歇。”接着他又继续道,“北上可到笃州,笃州西面是黄沙地,南面是锡州,东面是渟州,陛下觉得此人会往哪里去?”
洛东啼单手抚摸树干上的碎石棱角,回答他道,“他定一路往西,只怕笃州有人会与他接头。需即刻八百里加急,通知笃州刺史封闭四面城门,好叫明拓无法入城!”
习赟觉得此计可行,于是自告奋勇,前往擒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