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笑吟歌 > 正文 14.孟颖
    待得栗儿回到那炊事营之外,刘大娘早已在那里找得满头大汗,见她回来,少不得一阵唠叨。栗儿应着,露出一个孩子家调皮的神情,只说是没有到这个附近来过,便四下里去闲晃晃,看看有什么新奇好玩的玩意儿。刘大娘只当是小娃儿玩心重,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把找来的碎食嘴儿往她手里一塞,便带她回去了,一路上见她吃得欢喜便承诺下次有机会再带她过来。

    “严叔?”栗儿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明如洗。军队在这里驻扎已久,便用了这里的一场破房专门用来堆放破损的兵器的,在军营的最死角处,严平他们就住在这里,因此虽是破败不堪,倒也可说是好歹有瓦遮头。

    “严叔”栗儿又唤了一声,翻过身去看向睡在另一侧的严平。

    “干啥子?还不睡,也不看看几晚了。”严平粗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严叔,今天刘大娘带我去找零嘴儿吃,我躲在一旁偷偷地看到皇上了。”栗儿说着,“旁的还有一位很漂亮的娘娘,很美很美的样子。”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雅夫人吧,说是现在皇上最宠信的夫人,只是传闻精神不太好,看到岁的孩子便常会有些怪异的举动”

    “为什么会这样啊?”栗儿撑起头问道。

    “这宫里的事哪里是我们这种身份低贱的人能够知道的,不过那宫里是什么地方,哪是普通人能够待着的,那些嫔妃娘娘们谁不争着想讨皇上欢心的。为了这,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看雅夫人的样子可能是曾经没了孩子却不能接受吧。听说这雅夫人的身世也有些奇,宫里忽然就多了个最得圣恩的娘娘,看皇这次都特地带她过来,不过也可能是怕留她在宫里有个什么万一”严平翻了个身,带着些睡意,说道:“好了,管它是怎么会事,这宫里的事你瞎打听个什么劲?小孩子家家的,少东问西问的。”

    “哦”栗儿应了声,脑子里却在思量着严平的话,再想白日里那雅夫人的神情,半晌,突然问道:“严叔,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回去,去见见你在故乡的妻子儿女?”

    黑暗中一片静溢,许久许久,久到栗儿以为严平早已经睡着,“想?想有什么用,这种事哪是我们能做主的。不过这么多年了,不知她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死是活的都不清楚”

    栗儿没有再应声,暗自沉吟,似乎在想些什么。翻身,手抚着被角,听着远处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心下心思几转,“也许”——瞧那雅夫人,应是十分得宠的样子,应是一直在龙渐身边的了,而且娘曾经说过,得人恩果千年记,兴许兴许严叔的心愿也不是不能实现况且

    军营的早晨,早早的便可听见士兵操练的声音,偶尔迷路的燕雀从营内飞过,啼个两声,便又振翅飞去,不再停留。

    巍峨的主帐帘子一掀,两旁的士兵一见帐内出来的人,便立即恭敬的俯下身去,那出来的女子却似毫不关心,甚至连眼角也没瞥过一眼,只是径自从他们身旁走过。莲步轻移,身形纤细,身后侍候着的侍女赶紧拿着披风跟了上去:

    “雅夫人,外面风凉,太医说你身子骨弱,禁不起寒,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不过主上知道了,定是会责怪我们的。”

    那雅夫人却似视若未闻,只是在军营中逡巡着,似乎在找些什么。引得一旁经过的士兵忍不住用眼角偷偷的打量张望。

    突然斜刺里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窜出,眼看一个躲闪不及,便硬生生地撞到雅夫人的身上,冲劲之大,撞得毫无防备的雅夫人当下便连退了好几步,险些一个不稳,便要摔到地方。一旁的侍女吓得赶紧上去搀扶,天知道,这身娇肉贵的主子要是摔着碰着了,可不是她们能担得起得,顺手不忘把摔在雅夫人身上的那小东西一把推开,两旁的士兵便立即把那东西提了开去。小心地扶着雅夫人站好,回头,立即怒瞪着双眸呵道:

    “哪里来得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到主子身上”

    定睛一看,却是一小小的丫头,大约才四五岁左右的关紧,摔得灰头土脸的,却仍盯着掉在地上的一个馒头,正拼命用力地想挣脱抓住她双臂的士兵,嘴里还在不停地唤着:“馒头,我的馒头~~”哪里有在听她在说些什么。

    反了,真是反了。这军营里哪来得这种疯头,那侍女想着,正想呵令士兵押这小丫头下去。一旁的雅夫人突然一把甩开了她,神情怪异的向前走去。

    “颖颖颖儿?”雅夫人不理旁的众人脸上征愣的神情,甩开搀扶着她的侍女的手,眼睛只是紧紧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那个小小丫头,嘴里发出不敢置信般的破碎地声音,甚至连向前走着的脚步却显得得有些踉跄。

    “颖儿颖儿”雅夫人在拨开士兵的手,将小丫头搂入怀里,托着她的面颊,轻轻地抚摸着:“颖儿你是我的颖儿罢?颖儿你一定是我的颖儿。看,这眉眼,这唇鼻,这容貌,不就生生的是我那颖儿吗”

    栗儿只是呆呆地站着,任眼前女子的手从她的五官上一一滑过,如烟美目中盈满泪水,下手有些重了,压得她微微的痛。眼前这个女子,这个倾世容颜的女子,这个宠绝天下的女子,如今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一般,脸上满是遥远的追思。她笑着,看着自己的容貌,一遍遍地抚着,嘴里仍在喃喃地自语着:“像真是像极了呢和他一般的容貌是啊他的盈儿呢,他留给我的盈儿”那眼神,分明的没有一丝丝的焦点。

    “盈儿唤娘啊我的你娘啊”她轻轻地摇着栗儿,柔声地劝哄着。

    “娘?你是我娘吗?”栗儿露出疑惑面不解的眼神,似乎满是迟疑。

    “是啊我是你娘啊,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娘这样哼歌给你听地啊。”雅夫人轻轻的开始哼起歌来,一边小心地替栗儿抹着脸上的灰土,温柔地担骸笆悄锊缓茫背跏悄锩挥谢ず媚悖湍惴挚恕还还叵担憧矗咸旎故怯醒鄣模故前涯愦啬锷肀吡耍院竽铮跃圆换嵩俸陀倍挚恕圆黄稹圆黄鸢。倍彼底牛灾新乔妇巍

    旁的侍女见那小丫头听着雅夫人断断续续地哼着歌,小心小心地打量了雅夫人许久许久,才似终于有些相信了一般,迟颖而小声地轻唤道:“娘”言罢,便“哇”得一声痛哭了出来,似乎想把所有曾受过的委屈哭出来一般。惹得雅夫人赶紧心痛的将她搂入怀里安慰,脸上又是心痛又是开心。

    “这是怎么回事?”旁得突然传来一声冷冽的声音,吓得她一噤,回头看去,更是吓得立即跪下声去,“禀禀主上,是雅夫人,雅夫人她”

    “雅夫人”龙渐闻言眉头不禁一皱,当然也注意到前方的情景,不悦地扫了侍女一眼,引得她一阵寒噤,拂手,便向雅夫人那走去。

    栗儿抽抽咽咽地哭着,感受着雅夫人小心地安抚,忽然觉得身前一个阴影笼罩,抬头,便望进一双冷若薄冰的眼睛,那眸光利得似乎可以看穿她所有的内心。

    雅夫人感觉到怀中孩子的身子一僵,回头,便见是龙渐。起身,回头,道:“这是颖儿。”脸上的神情似已敛去很多,已不见对着栗儿时的温情似水,反倒有此淡淡的疏冷。

    龙渐倒也并不以为意,只是深深地看了她眼上未干的泪渍一眼,又低头看向一旁的栗儿,似颇有些玩味地道:“她是孟颖?”当初,自已回来的人明明禀报说眼睛不由更深的探究。

    栗儿究竟只是个小娃儿,哪禁得起那迫人的眼神,躲闪着,便往雅夫人身后藏去。

    似是感觉到栗儿的不安,雅夫人小心的将她搂至身前,眼神看向龙渐,却似有了怒气,满是护犊之情。

    龙渐玩味地看着眼前的眸子第一次出现如此生动的神情,便也不再追着栗儿,只是状似不轻易般地问道:“那谁能告诉我,泠雅你这颖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对了,颖儿,这些年你是怎么过得呢?”雅夫人听他这么说,像是想到什么,蹲下身去,轻轻的握着栗儿的手,柔声问道。

    “嗯,我生过一场重病,前面的事便一直记不太清楚了,只知最近是严叔一直在照顾我”栗儿说着,小心地打量着雅夫人的神情。

    “是啊,我们颖儿从小身子骨便不好,是娘不好,让你在娘肚子里便没过过一次好日子,”雅夫了心疼地说着,又问道:“那严叔是?”

    “严叔已经五十来岁了,是一个管破损兵器的老兵,娘,严叔他很想有朝一日能回老家,他很想念他在老家的妻儿”栗儿说着,看着雅夫人,眼神中带着央求。

    “这”雅夫人看看栗儿,迟疑了下,回头去看龙渐。

    龙渐看着回头看着他的雅夫人,半晌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除了最初找要找你的颖儿外,这是否是你第一次求我?而且”瞥了一眼栗儿,挑眉道:“罢,你知道只要你开心,什么都无关紧要。”

    雅夫人福了福身,算是谢过,便牵着栗儿往回走去。

    栗儿随着雅夫人的脚步走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身后那不再看他一眼的男人。

    雅夫人龙渐还有,颖儿孟颖是吗?

    自那以后栗儿再也没有见过严平,他就那么从栗儿的视线里消失了。于那间破败的兵器房里生活的短暂时光,便似用刀轻轻割去一般,丝丝末末都断了联系。就如同偶偶与雅夫人在军营过往间遇上徐大娘,她也能是把头叩得抵到地上,恭敬地待她们走过,再也见不到当初那豪爽的笑容。

    至于雅夫人,她对她很好,真的如亲生女儿一般,不,应该说她是真的把她当作孟颖来对待,在她眼时,她就是她的那个颖儿,那个失而复得的颖儿,那个爱愈生命的颖儿。她常呆呆地看着她,抚着她的眉眼,一寸一寸地抚过,偶尔手劲大了,便会硬生生地疼。她只是那么痴痴地望着,喃喃自语着:“颖儿我终于终于还是保住了他的颖儿”栗儿不知雅夫人口里的那个“他”是谁,孟颖,孟颖,偶尔她会猜测那个“他”,或许,便是姓孟的吧。只是瞧雅夫人的神情,若真是那般衷情于那位孟氏之人,又怎么又会成了龙渐身边的集专宠于一身的夫人,而那龙渐,又是这般傲视天下的人物,他又怎么会容忍,容忍身边的女子心中想着他人?她不知道,或许那时候的她真的太小,她只知道,在神情恍惚之间,她也会错认,错认为雅夫人就真的是她的娘,那温柔的c慈爱的娘亲。所以时间久了,她便也习惯,习惯于唤她一声娘,然后被紧拥入怀。只是雅夫人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总是断断续续在病着很难好清。

    而那龙渐,若说那时的栗儿对他没有怨恨,那自是不可能。但如说国仇家恨,虽仍是有,但对于那个年纪的她来说,仍是有些模糊而深奥的东西。她只隐约知道,从此她再难以复见那熟悉的草木山河,今日的天地再也不同于往日。但有一些她是清楚的,她知,若不是他,她仍应父母在旁,兄长蔽佑;或不是她,她不用月夜奔波;或不是她,她不用受箭伤之苦;当然,若不是她,她不知成为那“权衡之下舍弃”的那一个。没有这一场触因,所有的一切都会隐藏的好好看,她仍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虽说现也说得上是华衣美食,旁人小心侍候,但那感觉终是不同。于事后想起来,那更像是原来所有的不甘不满一下子都有了一个具体而实在的对象。甚至,在最初她决意冒充孟颖时,也有若能近得了他身,或许便能亲自手刃他的因素在内。只是,到了后面,到她真的与他近在咫尺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很么的天真,那龙渐,岂会是这么容易被他人杀掉的男子。

    就像一开始,那般心机深沉的龙渐,便不是那么相信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娃儿”真的是那孟颖,相对而言,他似乎更是相信,相信当年派去的手下回报的结果。只是他仍是什么也不说,雅夫人说她是,他便当她是;雅夫人对她疼若生命,他便派侍从对她小心照顾着;雅夫人对她细心呵护,他也只是于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只是他那种眼神,那种似乎将人从里到外全都看穿的眼神,冷冽而尖锐,常让栗儿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心。龙渐于雅夫人的关系看在那时的栗儿眼里是很是怪异的。他们的关系,不如她的爹娘那般举案齐眉,也不若一般的皇帝与宠妃。或以说雅夫人对龙渐有时是有些冷淡的,栗儿仍记得那红红的丹蔻紧紧地攥着,深深地陷入肉中;而龙渐似乎并不以为意,甚至身边的侍从都知道,若是雅夫人开了口了,龙渐差不多是言听即从的。当然,栗儿不会因此便认为龙渐是那种好脾气的人,一个野心如此之大的帝皇,自是有其心狠手辣之处,更何况,她曾亲见他在处理京中送来的一份密报时眼也不眨的下旨将一百二十三位相关人等全部处决。栗儿想,他之所以放任她不管,可能是因为他并不在意她是不是孟颖或者谁是孟颖,雅夫人认定她是颖儿,他便当她是,那又有何妨。当然,若被他发现她要伤害雅夫人,或者真的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来,他也绝对不会手软,而且一定可以做得不露一点痕迹。因此栗儿一直很小心地注意着自己的言行,小心而怯弱,怕生而胆小,楚楚可怜的神情倒真是和雅夫人有些相似了。他们都说,或许是因为这小女孩与母亲失散后受了兵乱惊吓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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