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佛见笑 > 正文 第10章 风的撩情 一
    落异在奉迎都城的几个月,经历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萨满大会,七日的通灵大会上汇聚了来自百慕霖的各种邪教徒,他们大多是巫族和蛊族人,也有少数降头族和南湘族,以交流巫蛊和通灵之术为目地。因奉迎王在西沧极力追捧这些邪教徒的法术,登基以来大力推崇,也使得萨满大会从小众邪教徒的聚集到现在举国同欢的地步,其实追溯本源,西沧在四国之中实力最弱,又加之地方贫瘠,千里沙漠之地皆是蛮荒,奉迎王自知无力与他国抗衡,只得极力拉拢躲匿百慕霖的教众,其中最令他感兴趣的莫过于伏都教。

    这是一种存在千年的教派,传言他们隐于炎炎烈日下的百慕霖从不问世事,世人很少见之,但偶尔从教派中流出的邪术或圣物却能震惊整个凌云,圣器冥坞就是从中流出。传言它能聚齐魂,令死者重生,在午夜,通过冥坞可与天神通话,控制死灵魂。冥帝旗下的圣女之力也是从冥坞中获得,虽然后来它随着冥帝押入蓝雨僧塔下落不明,但是冥坞若出,天下必乱。

    在深山庙宇,在千年古穴,在空旷无人的沙漠,伏都教众开始祷告c默念和奠酒,之后便会在地上画灵咒c葬生巫咒c血咒幽幽千里黄沙下,一群穿黑白条纹,手持长明灯的行人,在千里之堤缓缓前行,黑夜,他们闭眼冥思口中喃喃细语,切记这不是行者而是伏都教在追魂,禹步。

    落异该是庆幸的,他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教徒,幸亏他法力深厚,否则。

    其实,长疏长老便是伏都教众。

    三月前,奉迎王长达五年的寻匿终于有了结果,伏都教在奉迎的西郊出现,狱军知此事便派他前去打探消息真伪,到了奉迎他才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西沧一直以来都是凌云最弱的国家,它比不上西岚国物产丰饶,人杰地灵,也比不上在狱君扶持下繁荣昌盛的东禹国,川芸国虽然地小人稀,但是以落氏为主的江湖正道豪杰皆聚集在此。

    西沧除了荒凉的戈壁和满目沧桑的胡林,便是一地的荒芜映衬下的黄沙。

    它就像个孤独的老者,一条条沟壑下埋藏了被遗忘千年的过往,每当站在奉迎都城,感受着焦灼下被烘烤得急躁的心情,感受着刺骨的风吹得耳旁烈烈作响的痛,聆听着急促却也缓慢的喘息声,生命似在悄然逝去,在知道与不知之间恍惚,死亡不期而遇,没有绽放多姿,它一出生就被定格,为其它国家的昌盛做一种可怜的陪衬,这是多么的不公平啊。

    奉迎王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让西沧屹立于凌云不倒,于是每隔三年,他便会在夏末招揽来自凌云四周的所谓“邪教徒”,通过交流发扬巫术c蛊术,以供国力强盛。此次,伏都教出现奉迎西郊的事情,虽是子虚乌有,却吸引了百慕霖一群飞头降修炼者和白巫族之长巫余。

    深夜,在奉迎的西桥街道,落异看到一个割去头颅的飞头降者,静等着头颅的回归,这种拿生命做赌注的人,凌云也就只有飞头降吧。

    割头下降c还魂尸骨都是无稽之谈。望着奉迎,落异心中一片默然,父亲慈悲普度苍生的胸怀,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若他看到如今的奉迎王为了一己之私,招揽邪教徒入王都城,会抑郁后悔么?

    这还是那个苦心经营下虽有孱弱却依然明朗的国家么。

    千里之都,他看到各色各样的邪教徒,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落氏一族没有母亲的排位,亦不会有他的,只是三年间眨眼而逝,之后他该何去何从,这些纠缠不清的正与邪他再也不想参与了。

    懒散之际,他去了蓝雨僧塔,那里用禁咒关押着冥帝岚吉,在佛光普照的塔内他静静等待破土而出的一天,可这又谈何容易。

    眼看秋霜降至,他本想回川芸看一看望陆琪,可一想到青山即将开展的铂钰大会,便止步,回到青山。

    “起床了,起床了。”一个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兴奋的爬到她耳朵上,挥动着数十只细手细脚上下蠕动,佛见笑不耐烦的将被子捂着头,翻身继续酣睡。

    “师傅来了?”蛞蝓想了一会儿说。

    “啊?”猛然间坐起,说了一长串叽里咕噜的梦话,“师傅,我早起来了,不过又睡了个囫囵觉我没有贪婪能够菏泽不是这不是季丽谷”而后又重重睡下。“呼噜~”

    “真是死性不改。”挪动着笨拙的身子,蛞蝓从它耳洞中爬出,搓着十余只细手,感慨;“难怪师傅也不管她了,真是,病还没有好么?”摸着她的额头,而后摇晃着脑袋,搓了搓鼻子,“阿秋~”什么味道,还有些淡淡的降香海黄味,是黄花梨的气息,听说这木质还能静心呢,只是这女子,瞥了一眼,哪还有心呢,经历过那样恐怖的事情,还这么没心没肺的不知觉醒。

    “呃~”蛞蝓突然感觉心里涌出一股冲动,幼年时的记忆不知觉涌上心头,虫子对于木头总是莫名热爱的,呵呵忍住!

    “她还没醒吗?”叶知秋缓缓进来,她一手用毛巾擦着脸颊的滚落的汗珠,一手端着一碗茯苓粥问道。

    “还还没呢!”蛞蝓一惊,脸色通红,忙幻化成人,他平日里与佛见笑关系最好,所以私下里总是拖着十余只角与她玩耍,不想今日,一向冷漠寡言的落知秋会来,惊讶之余不免为方才的事感到羞愧;“姐姐已经修炼完了?”

    “恩。”将茯苓粥放到桌上,落知秋说;“等她醒来,你将她带到阁内,师傅有事情。”

    “哦?落”忙叫住她,蛞蝓通红着脸,低头从怀中怯怯掏出一个红色盒子,挪动着脚步,说;”这是我下山在在药铺给你抓的,你”抬头,可那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啧啧”佛见笑一张大脸诡异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惊得蛞蝓鼻涕差点喷涌而出,“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想钻咳咳。”挑了挑眉,

    蛞蝓脸更红了,垂下头。

    “别不好意思了,虫子么?都有种族癖好。”胡乱的将衣服套在身上,佛见笑端起茯苓粥一饮而尽,“之前我还见一小妖专挑鹅粪吃呢,不说了,师傅估计等急了,我们快去吧。”

    打着嗝,她们从顶阁下来,绕过迂回的走廊进入前堂,众弟子看来已经等了很久了,余裕和清玉正不耐烦的瞪着她,就像她的脸上沾了茯苓粥一样。落知秋则安静地坐着,看不出喜恶,其他人也都垂下头,师傅,佛见笑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颓废的道了声睡过了,便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大厅内静悄悄,就是一声正常的呼吸也变得格外刺耳。

    许久,落异的声音打破这异样的气氛;“再过些日子便是青山三年一次的比武大会,在此次比赛中能去得好成绩的便会随长老入百慕霖历练,而后入狱军府,这也是你们来青山学武的原因。在这里没有修炼,就没有以后,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为之不顾一切。”停了停,“我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一开始便死在别人的手里,更不希望没有能力上场。身为武者,不努力修行提升妖股,与市井街头赖皮有何不同?即使是冰冻三尺的河流,也要努力折射阳光的浦泽,庸碌一生是惰者的自我麻痹,世海沧田,杂陈苦乐,人性中的白与黑,暗淡与辉煌,都躲不了一份勤劳的朴实。”他沉思想了想又说:“若想在青山生存?修行必须的,若不喜欢,大可以告诉我缘由,否则马上打道回府。”

    “师傅这话说的对极了。”清玉忙附和,谁知后者冷冷看了她一眼。

    “后院古井的事情,究竟是谁做的?”他懒懒的问。

    周遭一阵低头,佛见笑只觉额头越过一群乌鸦,怎么会这么多人么。

    “不管是谁做的,用幻术欺负法力弱小的人,终归是不对的。”将视线落在余裕身上,“你身为师兄,怎么能任他们胡来,今夜你就到古井陪老妖吧!”

    “师傅,那个”余裕想反驳,可一想到师傅执拗的性子便沉默了下去。

    “待两个晚上吧!”看到他眼中的不甘。

    “师傅?”

    他眉头一皱。

    余裕心中愤怒,一想起曾经最宠爱自己的人,帮着她人惩罚自己,便气恼不过,睁大双眼恶狠狠的瞧着佛见笑,可后者垂着头,乖巧的像个迷途的小羔羊,这令他更是愤懑,鸟爪一样遒劲的手紧紧勾着身下的衣服,仿佛那就是她的脸。

    “一周。”从他眼中看出怒火,落异有些温恼。“你不知道青山上的门规么?竟然和人私定终生?”他瞥了一眼清玉,语气越发生硬。

    “这事绝对是误会,我的为人师傅还不清楚么?”他拍着胸脯急切地解释。

    “是么?为何青山有传言你和门下弟子私定终生。”

    “传言止于智者。”忍不住脱口而出,后方觉口误才语气缓和地说:“弟子深知青山的四大律令,在没有进入狱军府前绝不会像清旭长老一样犯下大错,灭了自身妖骨。”

    佰韵堂大长老清旭为了灵言散去妖股的事情是发生在五年前,狱军府内除了既定明规下可以择偶的,所有妖都不能在修行期间私定终生。清旭丧偶多年,与灵言在佰钰大会上相识,灵言乃西漠白蛇一族,来佰韵堂修行的第二年二人破了门规,清旭因此化去妖股,在家中躺了三年,地位也随之没落了下去。这件事在当年影响力极大,自那以后修行者皆不敢越雷池一步。

    洛异没有就此事继续说下去,默认地看着他,“你与别的妖不同,”

    沉默下去,余裕知道他说不同的意思。

    “禁酒半年。”

    “罚三月俸禄。”

    “呵呵”

    嘴角挂着的笑终是溢出声,佛见笑忙捂住嘴。

    随即一双清澈的眼冷冷的,如寒冰腊月里冻裂的咸鱼一样,没有一丝温暖,而不幸的是那双眼正望着她,“恩对不起,师傅,我”她心中一惊,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冰冷下的男子,似乎回到三年前,那幽暗锐利的双眼穿透一切人的内心,若非是见过,她还不知该怎样面对。

    “拿生病当理由,躺在床上半年,佛见笑,整个青山恐怕只有你一个妖这样吧?”看着她,落异缓慢说;“如果不是来修行,还是离开吧。”

    “师傅?”

    “这里不养闲人,如今你身体已经大好,收拾一下便离开吧。”他眼神看不出任何漪澜,可说话的语气甚是冷漠。

    “我不走。”恍若做梦一般,她木讷的回应。

    “来这里的妖都是为了提升妖股,凭借一己之力化解这纷扰的乱世,或是为族人谋取生存的希望,而你呢?”不解,很是不解。

    “我”差点脱口而出,佛见笑鼓动着嘴,却只是;“我为了”喃喃不知所云,但她不愿再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惶恐与失落,挫败笼罩心头,她想故作轻松的说,可离别时长疏的话又响起在耳畔,如果身份败露,永远不能出现在青山,永远不能再见他。

    “我”抬起迷茫黯然的眼,静静地看着他,从她眼中看到他诧异的瞳孔一如既往的幽深,望不见底的黑暗里,有着浓烈的迷惑。“以后,我会改的。”终是无奈的说

    “你根本不是来修行的。”这话是肯定的,落异没来由的弩定。

    “”低垂着头,她脸色煞白,心却砰砰直跳。

    “如果没什么想说的,就当是别离时的缄默。

    洛异不打算在一个年轻弟子身上花费太多精力,探索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他最讨厌关心别的人,别的事,更何况眼前人还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师傅,我虽然有些事瞒了你,但是弟子的坦诚之心日月可表。”她决定豁出去了,“川外的酒巷茶馆一直盛传着佛爷的故事,从空桑山上的落空庙到红颜一梦的清贫镇,从千里长堤的西漠到百慕霖的蓝雨僧塔,我或许对他的印象都来源于这些地方,师傅们在侃侃而谈对佛爷的崇敬之情时,不免会谈及师傅,我对师傅的最初印象都来此。”

    停了停,她不顾周围的惊愕,继续说:“佛爷死后,师傅为了父亲继续呆在妖界,完成剩余的八年承诺。其实我是钦佩的,钦佩师傅宁愿背负天下人的辱骂和羞辱,也要来青山教导妖族后人,佛爷虽堕入妖道,却没为狱军做过任何事,正是因为这样天下人才更加不解师傅的做法,可是我钦佩这样的人品和面对如此不解所展现出来的气度。那是一种云淡风轻的随意和洒脱,青山上浮云半生,我深深沉迷,阳光,皎月,也抵不过师傅眉宇间的恣意。”

    沉默,长久的沉默,任谁都知道过去的事是他的禁忌。

    洛异阴晴不定的脸一直处于不安的红韵中,最终清了清嗓子,说:“说这些,与你要离开有什么关系?”

    “呃~”咳嗽了一声,继续,“世人都不理解师傅,可是我理解如朝月神明般伟岸的师傅。你培养我们就是让我们化解世间的罪恶纷扰,还凌云一个太平盛世。”

    “是么?”不自然地挑着眉,洛异说。

    “嗯。”急切地点头。

    “那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啊?”

    “准备行李,明天就走。”

    “我敬佩师傅,所以来地。”一激动学起了十二花神的哭腔调,佛见笑真是慌了。

    “走。”

    长叹口气,她就像个落败的公鸡,头低到裤裆里,如今只能死缠烂打起来了,噗通跪下,“师傅啊,我如果回去我父亲一定打断我的腿,为了让我来青山,家里动了一切关系,呜呜师傅,我改,我一定改,真的。”抱住洛异的腿,“求求你啦~我明天一定早起,不~今天不睡了,今天就沿着山脉跑,十圈?二十?你说多少都行,求求了呜呜。”

    尴尬地扯了扯衣服,洛异从没想过她会如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余裕!”求救似的看向余裕。

    可只听“嘣”的一声,喝水的茶杯被硬生生捏碎,溅到余裕的脸上和衣服上,显然他更加震惊,脸上的肉不自禁颤抖。

    叶知秋也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无法无天的人。

    “你你松开。”不好硬将她拉开,落异扭动着腿,谁知佛见笑抱得更紧了,到后来竟然摩挲起来,他涨红了脸:“松开!”

    “我不走,除非师傅答应我。”赖皮可是本性。

    “你”尖锐的吼道:“无法无天!不知羞耻!”

    “我只对师傅。”陶醉于他腿上强劲有力的肌肉,佛见笑憋屈着说:“弟子瞎了眼了,竟然被敬仰的人如此嫌弃,不活了啊~师傅如果赶走我,我就去投湖自尽。”

    “清玉!”头上乱成一团,落异喊着一旁偷乐的丫头,他也看清了,能帮自己的只有她了。

    清玉将佛见笑的手生生掰开,一脸谄媚的对着洛异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听后者急切的说:“都散散了吧。”人随即消失。

    “你得罪了师傅,厉害啊!”擦去脸上的水渍,余裕讪讪说,相处这么多年,他心眼小的脾性早已经令他根深蒂固。

    撇了他一眼。

    “不过,咳咳方才那一招挺管用的。”他不好意思地说。

    “余裕哥哥?”鸭子尖叫起来,满脸怒气瞪着他。

    “去修炼了,修炼了。”扭着身躯,他下意识捏着鼻子向门外走去,脸上春光乍现。

    “贱人!”

    鸭子又在骂人?揉着手,佛见笑挫败地坐在地上。

    一周后的余裕会是什么模样呢,会不会被老妖吓得疯掉,那张倾城容颜会梨花带雨的跪地求饶吗?会残花落地的颓靡,还是依旧如现在一样风度翩翩,谈笑风生呢。不管怎样都与他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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