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茶楼里头坐满了人，他们议论最多的，便是“吴王造反”一事。
“今日，吴王就要被押送回京了吧？”
“你没记错，就是今日。你们说吴王这脑子莫不是有病，带着三万人说造反就造反了。”
“我家婶儿的邻居家的姑母在惠北侯府做厨娘，我听说啊朝廷早就发觉惠北侯府与吴王勾结外族了，那吴王许是发觉事败，想要放手一搏吧？”
倏地，茶楼二层雅间传来女郎的尖叫，“啊！顾先生，是顾先生来了！”
一楼的茶客纷纷伸长脖子张望，便见一队神武军正押送关押吴王的囚车，前往禁宫。
而在神武军队伍的最前头有两人:一人身穿白鳞甲，一马当先；还有一头戴翠玉簪，着广袖云纹袍的貌美女郎，骑着白马紧随其后。
她听见茶楼上有人在交换她的名字，便抬眸一笑。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微微弯起，眼角恰到好处的上扬勾人心魄。这一笑，让在场的人，无论男女，都仿佛找到了心动的感觉。
一朵飞花落在她的鬓间，愈衬得她雪肤墨发，明眸皓齿，容貌无暇。她挺直的脊背，眉间的坚韧，又让她没有寻常女子的娇媚之态，反而有一股逼人的英气，令众生倾倒在她的容貌之下，甘愿俯首称臣。
如今，你可以不知道京城的“风花雪月”是哪四位，但绝对听过“顾先生”的尊名。
“听说，顾先生凭一己之力便将吴王的万人大军，玩弄于股掌之间。”
“非也非也，明明是顾先生，以一敌千，力破万人大军！”
“你唬人的吧，怎么可能会有人这般厉害？”
“嘘据说顾先生可是将星临世啊！”
这些议论声穿入红萼耳中，她心道:越说越离谱了。
走在前面的何逐云回头同红萼说笑，“你现在还挺受欢迎的。”
红萼取下鬓间的飞花，讪笑道:“哪里，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向圣上复命吧！”
*宣政殿*
今日陛下在宣政殿受朝，红萼跟着何逐云入殿复命。
至于吴王及其残党，已被收押天牢。
皇帝听完何逐云的复命，视线落在红萼低眉敛目的脸上，语调古怪，“顾先生的身手出神入化，近来坊间已将你比作将星临世了。”
红萼听完这话，心“咯噔”一下。
坊间那些离谱的传言竟入了陛下龙耳，让陛下猜忌于她了吗？
这种时候她要是再没心没肺地笑上几声，那就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她忙低着头说道，“民间传言，算不得数的。红萼没有他们说得那么神，我同都指挥使二人能够逃出生天，主要离不开都指挥使同我的默契配合。”
这种时候，当然要把功劳分给何逐云。一个人独占功劳太大，两个人平分，就刚刚适度。
皇帝面色转霁。
“顾先生不必自谦。此番捉拿吴王，先生功不可没。可惜先生是个女子，不能入朝为官。”那位至尊之人话语里，一点惋惜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有几分庆幸。
御前太监举来一托盘，托盘上有一金丝绒软垫，软垫中央摆着一枚鱼符。
上首亦传来话，“有功，便要行赏。朕思来想去，决定将你提为上清宫‘四象使’，并赐出入宫禁的鱼符。”
“这”红萼看着那一枚金灿灿的镀金鱼符发愣。
方才头顶上还悬着一把刀，这转瞬间便从天而降一块大甜饼，将她砸得晕头转向。
“怎么，顾先生嫌这些赏赐还不够？”
皇帝如今对她的信任岌岌可危，时时刻刻在试探她的心思。
红萼忙长跪不起，“红萼承蒙陛下厚爱，内心感念皇恩浩荡还来不及呢。只是陛下也太抬举红萼了，我自个儿有个几斤几两，心里头还是清楚的，怕是还没有这份资历担任‘四象使’。”
“朕说你有，你便有。”皇帝的话不容置喙。
到了这般地步，她若是在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
“红萼谢陛下圣恩。”
于是，上清宫最年轻的四象使，便在这宣政殿上，由皇帝金口钦定。
“顾先生，本都指挥使离开侍卫亲军司已久，堆积了一批公务要处理，这便不送您去宫门口了。”何逐云拱手道，“告辞。”
她亦回礼，“都指挥使去忙吧，红萼认得出宫的路。”
二人道完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条宫道，红萼走了很多遍，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但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
宫道那头传来一人怒气冲冲的叫骂，“不许再靠近本宫！今日，谁都不能阻止本宫出宫！”
一名穿着大红团锦长袍的郎君如一只花蝴蝶，飞奔而至。
先前也说过，这宫道是呈一个斜坡的，袁冰早前就在这儿摔过。
如今，这只“花蝴蝶”踩了自己繁琐的衣裳，同样滑了一跤。
眼见着他就要摔下去了，红萼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那好似蝴蝶翅膀的广袖，替他稳住身形。
他衣裳上的金线晃得红萼眼晕:这不年不节的，他怎么穿成了这样？
“花蝴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喘着粗气，“吓死本宫了，你哪个宫的？本宫要重重赏”
他抬头，见着红萼的容貌，一双眼睛便直愣愣地黏在了红萼的脸上，“天仙儿”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红萼的装扮，基本已确认红萼的大致身份:这美人看着像是上清宫的弟子，真没想到上清宫那枯燥地儿，竟还有颜色这么好的姑娘。
“姑娘可是上清宫弟子？敢问姑娘芳名？”他轻声细语地说着话，生怕吓坏了佳人，一双手却不怎么老实，已搭上了红萼的手臂。
红萼反手就握住那双不老实的手。“咔嚓”一声，他的手关节脱臼。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疼得眼泪花花的郎君:这瞅着，估计只能是袁贵妃宫里头的那个宝贝儿子，四皇子司马湛了。
早就听闻司马湛是个好色之徒，她若是将名字透露给他，估计好一阵子都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她刚想随便糊弄过去，身后却传来袁冰的声音，“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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