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司马瀚穿戴整齐，正欲上朝。
东宫，却迎来了今日第一位客人。
她虽有一副好相貌，却着玄色胡服，头发由墨玉冠高束，作一副男儿打扮，英气逼人。
“顾先生？”司马瀚颇感意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红萼向司马瀚抱拳行礼。
不过一日未见，司马瀚憔悴了许多，“顾先生前来，所为”
“啪嗒”二人身旁的一根树枝承受不住积雪的重压，生生连着冰棱一同落在两人跟前。
不待司马瀚把话说完，红萼便一脚踩在枯枝上，雪水四溅。她开门见山地问道，“您为何要放过张锦？”
“你都知道了？”司马瀚惨笑，“这是锦的心愿，本宫岂会不从。”
提到自己的好友，红萼心头一软，神色稍霁。
“张锦的所作所为，寒了张家所有人的心。一个被宗族弃之不顾的人，在张家的日子，就算念及昔日的情分，给她一口饭吃，她亦不会好过的。”司马瀚提及张锦，眸中寒意凌人，“机关算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惩罚，足够了。”
红萼在这一点上，与司马瀚达成一致，“她为嫁高门，不惜毒害亲姐。张家如今顾念骨肉亲情，愿意为她遮掩这等丑事，真是便宜她了。但念在她并不知情，且锦为她求情，我也愿放她一马。”
她心里清楚，张锦再也嫁不了什么高门大户，便是一名张家的庶女，都会嫁得比她好。远嫁他乡，饱受离愁别恨之苦，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结果。
“张锦便罢了，那另一个呢？”红萼抚上枯山鞭，“那位罪魁祸首，太子殿下准备如何处置？”
她今日，本就不是为了张锦而来。
“本宫已命人去找寻她的踪迹。”
红萼抬起头，逼视着司马瀚，“找到她之后呢？难道太子殿下还想保她不成？”
司马瀚承诺，“本宫会将她交由刑部，一切按大雍律令处置。”
“我不信你！”红萼甩开鞭子，“她若是向你哭诉，你当如何？”
“本宫不会见她，她自没有机会向我使用魅惑之术。”
红萼嗤笑，“不，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见你一面。到时，你要怎么做？”
司马瀚目光游移，犹豫不答。
呵，这就是锦想托付一生的人啊一个十成十的混账东西！
红萼的枯山鞭卷上庭中迎客松，她纵身跃上枝干，冷笑道，“你会受她蛊惑，心软保下她。让我想想，你要如何留下她的性命收入后院，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我不会的”司马瀚声音里带着哽咽。
“可你为何不敢见她？说到底，你的心中仍顾念旧情，只要那丽雅稍用手段，一点点火星子便让你们二人，死灰复燃。”红萼坐在迎客松的枝干上，俯视着司马瀚，捧腹大笑，“堂堂大雍太子，困于儿女私情，连一名妇人都不敢见！”
“放肆！”阿端怒斥。
司马瀚戚戚然，“无事。顾先生说得对，我的确不知，该以何面目，来见她。”
红萼跃下迎客松，“闲话不多说，将她的行踪给我，我要”
她手中的枯山鞭重重落地，“亲手杀了她！”
司马瀚沉默。
“我既亲手为锦报了仇，又替您解决了后顾之忧，一举两得。”红萼将枯山鞭收回腰间，扬起笑，“太子殿下，您意下如何？”
司马霁阖上眸子，脑中一会儿晃过丽雅柔情小意的模样，一会儿又浮现张锦满眼爱慕望着他的眸子。
良久，他下了决定:“烦请顾先生出手。”
终是，一锤定音。
*惠北侯府*
惠北侯将秘信摔到地上，“你真是越发能耐了啊！若非吴王相告，本侯还要被你瞒在鼓里多久？让南蛮使者混入京中，这里头有你袁公事一份功劳吧？”
袁冰将秘信拾起，“父亲何必动怒，吴王与南蛮各自达成了目的，如今撕破脸皮，他们鹬蚌相争，咱们两不相帮，最后渔人得利，岂不美哉？”
“你、你”惠北侯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可知，那蛮子手里握着的名册，牵扯甚大。若是落到其他势力手中，捅到陛下面前，莫说惠北侯府，便是吴王，也得跟着完蛋！”
惠北侯负手，在书房里兜着圈子，“如今那蛮子在京中去向成迷，若是已投靠其他势力，情况便不妙了。陛下早就想铲除藩王及其党羽，先是凉王的萧家，再是吴王惠北侯府行事稍有差池，悬在顶上的刀，就会落下。”
“那份名册里，可没有我的名字。”袁冰冲他的父亲微笑。
惠北侯一想起皇帝对他这个儿子的宠信，心中便觉着不舒坦。也难怪他心里不舒服，头顶一片青青草原，圣人也不可能乐起来。
“逆子！你和你那个卑贱的亲娘一样，目光短浅，鼠目寸光。”惠北侯被袁冰气得红了脸，“你以为，惠北侯府倒了，你就能独善其身吗！”
袁冰看着惠北侯，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冰忙着为陛下分忧，公事繁忙，若父亲找冰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话，恕冰不能奉陪，先行告辞。”
说罢，袁冰离开了书房。
惠北侯气得不轻，将书案上的书卷通通拂到地上，“来人，给我找，便是绝地三尺，也要将那蛮子找出来。谁能找到名册，提头来见，本侯重重有赏！”
*城门*
“抬起头。”守门士卒抓住一黑衣女人的肩，毫不怜香惜玉地向她吼道，“说你呢，抬起头来！”
女人瑟瑟缩缩地抬起头，眸中蓄着泪。
“把面罩拿掉。”
女人将脸往面罩里缩了缩，“妾脸上出了疹子摘下面罩，恐污了大人的眼”
“摘个面罩，哪那么多废话？”士卒一把就将她脸上的面罩扯掉，一张布满红疹的脸进入他的视线，女人脸上密密麻麻的疹子，看得他头皮发麻。
士卒拿出画像与女人比对，语气缓和了不少，“路引。”
女人恭恭敬敬地将路引奉上。
士卒没有接过她手上的路引，只是随意瞥了几眼，“好了，你可以走了，下一个。”
“拦住她，不能放她走！”红萼策马赶来，手中高举太子信物。她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中枯山鞭化鞭为剑，架到女郎的脖子上，“看你还往哪里逃！”
女子吓得屁滚尿流，浑身抖得像个糠筛，“大大人饶命”
在女人惊恐的目光中，红萼将手往前送了送，寒锋离女人的脖子，又近了一寸，“不要装了，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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