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萼与丽雅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的雷鸣与雨声，各怀心思。
到了悦来客栈，红萼一眼便认出坐在大堂里鹤立鸡群的胡玖。
“胡叔，我有急事找沈画师！”
“原来是顾先生。”胡玖抱拳，“沈先生在聚贤斋会友，还未曾回来。”
二人便又冲向聚贤斋。
到了聚贤斋，红萼见着了不少熟面孔，吴王c陈徽c司马霁具在，还有不少文人雅客。
红萼腰间还缠着软鞭，一身的装束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陈徽招呼着红萼过来，“顾师妹也来了？坐吧。”
红萼向陈徽走去，短短的一段距离，耳朵里充斥着这些不明真相群众的夸赞。
“顾先生龙章凤姿，一看就与我等俗人不同，怪不得能被国师收为弟子。”
“顾先生身为国师亲传弟子，才学一定出众！”
“可惜，我等正要散场，今日不能领略顾先生的才学了！”
红萼心底松了一口气:说她才学出众？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散场才好啊，不然她让这些人领略什么才学？胸口碎大石吗？
陈徽见红萼走近，给她挪了个位子，红萼却径直走过了陈徽，只给他留下一句话，“我不是来找你的。”
她走到司马霁边上，踢了踢他的椅子，司马霁便给她让了个位出来。
吴王见他们的互动，笑道，“没想到顾先生与沈画师私交甚笃。”
红萼应付地笑了笑:吴王在这里，她也不方便问司马霁玉佩的事情。
她只能坐着听陈徽与吴王在那谈些她根本一句也听不懂的话，听得昏昏欲睡。
说好的散场呢？
怎么还说个没完呢？
司马霁见红萼撑着个脑袋，眼睛都快闭上的模样，便起身离开，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托盘，一盘装着时令瓜果，一盘盛着精致点心。
他将瓜果与点心放到红萼面前，“他们只怕还要聊好一会儿，先吃些东西打发打发时间罢。”
在红萼与司马霁一起吃完最后一瓣西瓜后，陈徽与吴王也终于互相行礼，结束了讨论。
“顾师妹，雨停了，咱们回去吧！”陈徽跟在吴王身后。
红萼摆了摆手，“都说了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沈画师吃饭的。”
陈徽也不勉强，“那好，我与王爷便先回王府了。”
红萼送走吴王与陪聊的陈徽，转头看向司马霁，“这也快午时了，沈画师，咱们去吃饭吧！”
“顾姑娘只是来找我吃饭的？”司马霁挑眉，他有些意外。
“嘿嘿，其实还有一些事”红萼讪笑，拉过在一旁尽可能缩小存在感的丽雅，“不过，这不，快到饭点了嘛？咱们先去酒楼吃一顿。”
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司马霁给她画太子的画像呢，怎么说也先给他些好处啊！
二人在酒楼要了一间雅间，红萼豪气地将钱袋往桌上一扔，“沈画师，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若能用一顿饭，来换他的一幅画，怎么想，都是她赚了啊！
司马霁很敏锐，“你是不是要我给你做什么事？”
“您先点菜嘛，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聊。”
司马霁就点了四菜一汤，等菜齐了，红萼也没提到底找司马霁什么事。
等三人都用完饭，司马霁好整以暇地望着红萼，他略带忐忑的眼里好似在说:这下你总要说了吧？
红萼便让丽雅掏出玉佩。
她指着玉佩问道，“你可见过这玉佩？”
空中惊雷乍响。
“我当然见过这玉佩，”司马霁的柳叶眼眯了起来，他反问红萼，“这玩意儿你从哪弄来的？地上捡到的？”
大雨瓢泼，倾注而下。
红萼的心“咯噔一下”落入谷底，她沉下脸，“这是丽雅的夫君给他的信物。她的夫君，姓沈。所以，沈画师可以告诉我们，丽雅的夫君到底在哪里吗？”
丽雅向司马霁跪下，泪流满面，哀求道，“大人，求求您，告诉我，我的夫君到底在哪里？”
司马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丽雅，神情怪异，若有所思，“他是我的族兄，人在京城。”
他又叹了一口气，“我那族兄已有未婚妻，他们二人不日便将完婚。丽雅姑娘，忘了我族兄，回巴蜀去吧。”
红萼听了司马霁的话，只觉得如坠冰窖。
丽雅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我就知道”
“我与他此生不复得见了吗”
红萼仰着头，将下唇咬出了一个印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丽雅，回巴蜀去吧。”
丽雅向红萼与司马霁连连磕头，额头都被磕出红痕了，“求求二位大人，让我见一见他就再见他一面！一面这便够了”
她低下头，抽泣起来。红萼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很伤心吧。
红萼阖上眸子，掩下心中愧疚，“他人在京城，你又如何去见他？”
她忍不住别开眼:对不住了，丽雅。若要在你与锦玓之间做出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锦玓。
“我明白了，我要回去想一想”丽雅停下了抽噎，缓缓直起身子，如行尸走肉一般向外走去。
丽雅从雅间退了出去。
红萼摊在扶手椅里，双目呆呆地看着屋梁，哑着声音说道，“我今天，在城里见到太子了。昨日，丽雅没有看错，她的那位‘夫君’的确来了。”
司马霁轻叹，走到红萼身边，“但你没有告诉她。”
“锦玓是我的朋友，而她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若注定要辜负其中一人，我自然选择后者。”红萼侧倚着，听着窗外的雨声，明明是炎炎夏日，却遍体生寒。
司马霁的手覆上了红萼的手，“你没有做错。于情，你应该站在张大姑娘这边；于理，丽雅是身份可疑的外族人，而你是大雍人。
司马霁振聋发聩的话，如同木槌敲得红萼的脑袋“翁翁”作响，“不让他们见面是对的，若皇兄被她打动，执意将她带回宫，日后只怕永无宁日！而你，又该以何面目去见你的好友张大姑娘？若她对大雍心怀不轨，你，又以何面目，去见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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