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咸丰酒楼的酒旗在暮风中烈烈作响，辉映着天边大片大片血红的晚霞，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已近黄昏，天气微微凉了起来。此刻，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中，不时有三两一群，进来喝壶酒暖暖身子。客人的叫单，小二的吆喝，江湖中人肆无忌惮地吹牛打屁，混杂一片。
夏凡和秦冰璃在二楼找到一个靠窗的雅座，坐了下来。
“小二，一盘花生米，二斤熟牛肉，不掺水的女儿红也来上两坛，银子少不了你的！对了，你们这里的茴香豆很有名，也来上一碟。”秦冰璃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来咧，客官，您慢用！”
“我不久可能就要离开！”夏凡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帮我照顾好鲁树人师徒！”
“这些东西给你，早些突破到化气境！”夏凡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样东西，交给秦冰璃。正是冰心诀c冰灵果以及黑玉断续膏。
黑玉断续膏是刚刚从皇甫沛仙那里拿来的，这种疗伤类灵药，一般有钱人随身都会带上一些。
秦冰璃看着这三样东西，感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之前所有的疑惑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黑玉断续膏是给自己医治右腿的，本来以为不过是随口一提，不想他真的放在了心上。
冰心诀是自己突破化气境要用到的功法，为了保住这本功法，当时拍卖会上，他几乎与世皆敌。秦冰璃忽然莫名回想起少年在拍卖会上喊下三百万两时，那古井无波c睥睨一切的模样。
冰灵果可以让自己在化气三境一路扶摇直上，没有瓶颈。夏凡为了她，连杀三名化气大师，其后又大战一场。秦冰璃可以想象到这其中的凶险。
夏凡居然不声不响地把这些都给她考虑好了！
这乱世之中，有多久，没有人对自己再这么好过了。
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暖意涌上心头，秦冰璃也不言语，一大口烈酒下肚，压抑住了眼眶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
“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在这乱世中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直到六岁那年，赶来长崎县城赴任的前长崎县县令秦时和捡到了我，把我带来了长崎县城，收我做了他的义女，并给我起名秦冰璃。”
夏凡安静地听着，也不打扰，任秦冰璃回忆。
“义父为官清廉，家中也无甚余财，虽然生活稍显清贫，但义父义母都待我很好。义父义母还诞有一女，名曰秦水瑶，和我年龄相仿，我们感情甚笃，情同姐妹。”
“义父科第出身，文思不凡，义母出身大家闺秀，亦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阿姐继承了二人的优点，自然更加出众。老爷夫人待我如己出，自是让我与阿姐一道学习。”
“我更是天资聪颖，这些一触即会，丝毫不输阿姐，还额外学习了一点武功。谁知，我在习武上的天赋亦是不弱，不久就达到了二流高手！义父便让我向县衙里的一些捕头学习，我武功更是因此突飞猛进。”
“阿姐八岁那年，义父给阿姐定下了一门亲事。亲家是当时担任长崎县主薄的赵岑赵家，也就是如今的长崎县县令赵岑。赵岑当年身为主薄时，日子过得比义父还节俭，深得义父倚重，莫非如此，义父也不会将阿姐许给赵康年。义父甚至当年在酒后做出承诺，若是义父高升，就力保他做长崎县县令！”
“两家交往也多，阿姐也时常可以见到与她定亲的赵康年。那赵康年长得也不错，嘴也甜，每次来也都会给阿姐带一些礼物，一来二去之下，阿姐对赵康年也渐渐有了一些情意。”
“我与阿姐十岁那年，长崎县大旱，佃户一年收成刚刚够交租。长崎县城里的地主怎会关心那些佃户的死活，直接按往年的份额收走了粮食。义父去拜访城中那些大地主富户，请他们捐粮，一言不合，义父与那些地主富户吵了起来，最终不欢而散。”
“身为主薄的赵康年找到了义父，向义父提出了开仓放粮的办法，并向义父提出，法不责众，他愿意游说其余五县共襄此举，义父竟然答应了——殊不知此举才是诛心之举！
若只是一县放粮，上面就算不满，也最多不过是降职罢免。而义父听从了赵岑的建议，煽动其它郡县伙同放粮，正是触动了上层的逆鳞——上司最怕什么？不就怕下面串联一气，对抗中央吗？这正是中了那赵岑的毒计啊！”
“长崎县开仓放粮后，赵康年又写信给岗岚郡其余五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果然，不久后，镇江c旗肃等五县相继放粮。随后，开仓放粮之事愈演愈烈，竟大有朝其他郡县蔓延之势！”
“前益州州牧何云天得知此事后，大怒不已。法不责众是不错，但是却可以杀鸡儆猴，毫无疑异，最先开仓放粮的长崎县自然首当其冲！州牧何云天不好以开仓放粮之事问罪义父，因为开仓放粮乃是深得民心之举，若以此罪处罚义父，一个不好就会弄得益州动乱。”
“而赵岑这个时候，竟然伙同县丞，联合长崎县中一些地主富户，造了伪证，伪置了‘万民书’，直接去益州州城控诉义父贪污受贿，鱼肉百姓。正愁没有借口的州牧何云天，立刻下令将义父打入死牢，家眷充入教坊司。”
“后来，义父身死，义母不甘受辱也随义父而去，阿姐被高价卖进烟雨楼，我却是因为公开身份只是阿姐的侍女，虽然下落不明，但却并没有人追查，侥幸逃过一劫。”
“我偷偷去烟雨楼看望阿姐，阿姐却让我去找赵康年帮忙，帮她赎身出来。我去赵康年那禽兽，他竟然装作不认识我，招呼身边的护卫打断了我的右腿，把我扔了出来。”
“我告知阿姐此事，阿姐几乎伤心欲绝。烟雨楼高手众多，当时我连一流高手都不是，带不走阿姐。后来我凑足了银子为阿姐赎身时，阿姐却说，自己已经脏了，再不肯跟我离开！还拿给我一些银子，让我治腿！我悲痛c愧疚c悔恨，那一别，至今再也没有去见过阿姐。”
秦冰璃一杯一杯地灌着酒，仿佛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排解出来。
“走吧，我陪你去烟雨楼！”放下杯盏，夏凡站了起来。“解开你的心结。”
已经微微有几分醉意的秦冰璃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好，去见阿姐，我想阿姐了！”话音未落，两行清泪汩汩落下。
烟雨楼门前，人来人往c衣着华丽的人群络绎不绝。一个守门的大汉躺在把摇椅上，眯着双眼，悠闲地磕着瓜子，对这些人视而不见。
看到夏凡扶着秦冰璃走近门前，那大汉猛然从躺椅上站起身来，一脸恭敬，“前辈，不知小人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做他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眼力，要分辨得清什么人有钱，什么人出手阔绰，没这个本事，就别吃这碗饭！
从大地方来的公子，富甲一方的豪客，修为高深的前辈，这些人，都不会占你便宜，白让你做事。只要你事情办得让他们高兴，好处自是少不了你的！
而夏凡在大汉眼里，就属于那种修为高深的大家公子，自然是需要好好招待的！
“哦？”看着那大汉，夏凡微微一笑，“我找这里的秦水瑶！”
“是！是！是！前辈您先进来，我给您安排一个雅间坐下。给我半柱香，不，百息时间，我一定把人给您带来！”那大汉连忙道。
不过片刻，一位火红色长裙的女子就被带到了这里。
“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上来！”夏凡随手扔出一瓶增气丹。
干掉赵康年等三人，夏凡还没有好好查看他们的储物袋，不过这些化气境的丹药自是不少的。夏凡还没有细点，不过至少夏凡在化气境修为不需要再为丹药的事情烦恼了。
“是，是，是！”
大汉走出门来，掏出怀中的玉瓶闻了闻，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
“增气丹？大手笔啊！这一瓶增气丹，就是一万两白银，都还是有价无市！这，这，这，财大气粗啊！”
房间内，夏凡盯着那容貌精致的女子，细细打量了一番，直到把那女子看得有些坐立不安，才开口问道：
“你是秦水瑶？”
“奴家落入风尘之前，确是这个名字。”那红裙女子万福一礼道，稍微有些不自然，刚才那大汉可是交代过，眼前这少年身份尊贵无比，要好生招待，绝不能怠慢。“奴家现在的艺名是梦瑶。”
“那你可认识她？”
“阿姐，我是阿璃啊！”秦冰璃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起身一把扑进了那红裙女子怀里。虽然有三四年没有见面，但秦冰璃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
“你，你，你是阿璃？”秦水瑶双手有些颤抖，显然情绪十分激动。“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这些年你怎么不来看我啊？”
“阿姐，你跟我走吧？”不理会秦水瑶的问询，秦冰璃拉着秦水瑶的手恳切道：“你不用再担心我的腿了，我有黑玉断续膏了，很快就会好的！赵康年那人渣也死了，他也得到了惩罚！我们一切都会好的！”
听到赵康年死了，秦水瑶也是目光复杂，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看着秦冰璃关切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秦水瑶却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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