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将军的意思？”沈笙问完后未等顾一歌回答，又道：“那霍小姐要查探我的事，又是谁的主意？”
顾一歌看着她，并没应答。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沈笙直视着顾一歌的眼睛，“我曾说过，关于我的事，迟早有一天我都会告诉你的。只是现在还未到时候，暂时不能跟你说明。”
顾一歌的眼睛透着警觉的精光。
“沈因南知道吗？”
“什么？”
沈笙未明白他话里意思，愣了一愣。
“沈因南向来聪明，洞察力自然不比常人差，想必他亦怀疑过你的身份，可如今他肯接纳你，是不是因为你早已经向他坦白了一切？”
沈笙怔了怔，一叹气，无力道：“算是吧。”
顾一歌眯了眯眼睛，“为了避嫌自保，你倒是什么办法也用尽。如今也是，明面上说要告诉我，实则却在找理由拖延着什么也不说。就算你现在不打自招，我也未必对你的身世感兴趣，难道你不觉得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吗？”
沈笙脸色微微转白，被讥羞得无地自容，头埋得更低了。
“不过事实上，我对你身上的血确实很感兴趣。”顾一歌道，“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明明大可以咬死不松口，我和远飞根本就无奈你何。”
沈笙抬头看了他一眼，硬梆梆应道，“因为瞒不住。要是只杨将军的话，我还能利用二姐让他停手，但你不能。于我而言，你就像一个埋在我身边的未知□□，不知会在何时何地爆炸。如今不止银桦，贺西大哥在沈府周围日日监视，还多了一位精通医理的霍小姐，如此下去，你定能查出我的事。”
沈笙低下头，声音极细，一阵沉默后继续道：“不打自招亦无妨，反正你也说了，与其让你来查，不如我自己坦白。但是现在不行，可我向保证，以后一旦时机到了，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所以现在，我不能再插手查探你的事，包括你的身世与过去？”
顾一歌一声冷哼，少顷，又道，“那你说的以后会是在多久之后？”
沈笙抿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你们抓到达旦之后，又或许是你们查明了下塘村的事后”
顾一歌再次眯了眯眼睛。
“好了，该走了。”是杨远靖在唤顾一歌。
顾一歌回头应了一声‘知道了’，又摸了摸沈笙的头，喃喃道：“矮个子就是好欺负。”
自然，顾一歌这话，沈笙是听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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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那日后，银桦便不再暗守在沈宅。
尽管银桦仍每日跟随霍婷儿，到沈宅为明意诊脉，但沈笙知道，这已经是顾一歌最大的让步了。
年关将至，沈因思要帮衬着酒铺的生意，开始回到酒铺帮忙。沈因南没阻止她，只是在酒铺附近多派了侍卫看守。而咱们杨大将军知道后也不甘落后，派了龙田与大途日夜盯着，一到傍晚，就殷勤地亲自送沈因思回沈宅。用明意的话来说就是，铺子外的人比铺里头的人还多，不如索性把酒铺也送给杨府好了。
杨远飞当然是说好，可沈因南却不乐意了，一张脸板得十里开外都墨黑色的。有一回明意半开玩笑道不如让远飞早点提亲，岂料沈大人重重一哼，放下一句‘年后再说’便负手离席了。明意觉得好玩，便常常在沈因南跟前嚷着这事。可公主敢提，其他人却是不敢提的，尤其是沈因思，天天被她的好嫂子念念叨叨不止，就连偶尔去送酒遇到宋显阅，宋家公子竟也搭话问，远飞向你提亲了吗？弄得如此人人皆知，沈因思是羞得不行，索性酒也不送了，只躲在铺子里酿酒。
沈因思日日外出，留下沈笙在家陪着明意，可皇四公主的性子爱一出是一出，沈笙受不了折腾，索性也跟着沈因思到酒铺去，当然，她不是去帮忙，她是去闲睡的。
这日，沈笙正在酒铺后院里晒着太阳小憇，霍婷儿与银桦来了。
“沈姑娘。”
沈笙睡得正是昏沉，迷迷糊糊中听见二姐的声音，可认真一听却又不像，不一会，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但沈笙还是被惊醒了，吃力睁开眼睛时，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竟是霍婷儿与银桦。
她的脸被暖阳晒得红通通的，看见有人站在自己跟前，也懒得动，眨眨眼睛清醒了些后，听得见铺前仍有声响，估摸是二姐还在酿酒，一时走不开，让霍银二人来后院找自己。
沈笙揉揉眼睛，坐直了身，随意指了指身边的凳子，道：“霍小姐是来找我的吗？坐吧。”
霍婷儿坐下后，紧盯着沈笙的脸，“沈姑娘一向嗜睡？”
“我不会酿酒，送酒有力哥与酒铺伙计，反正没事可做，天气也好，我就小睡一会儿。”
“平素也容易犯困无力吗？”
这问题问得唐突刻意，沈笙低下头，不愿回答，转而道：“霍小姐找我何事？”
霍婷儿顿了顿，道：“两日前，远飞哥得到线报，捉到了一名可疑人。那人供出了一个地址，说是鹰帮首领的藏身之地，我们虽怀疑有诈，但仍出兵探查，可惜这是个圈套，敌人在地上埋下了火雷，前去搜探的十多名杨家兵全受了重伤，当中有不少士兵被炸断了手脚，一歌在此次行动中也受了伤。”
沈笙静静听着。
“一歌当时被余火波及，右耳至脖子位置被烧伤了，虽已及时救治，但难免会影响到听觉。”霍婷儿说得有些急，“他在数月前在与鹰帮一战中受了重伤，当时几乎是半只脚踩进鬼门关”
“霍小姐想让我做什么？”沈笙低声打断了越发激动的霍婷儿，道：“霍小姐特意把这些告诉我，一定是有事想让我帮忙吧。”
霍婷儿看了银桦一眼，道：“银桦告诉我，你的血特殊，能诱发远飞一名俘虏身上的子蛊蛊毒。”
沈笙脸上毫无波澜，“所以呢？”
“在偌大的京城寻人，困难重重，如其静待不知是否可靠的线索情报，不如我们主动出击。”霍婷儿声音坚定，“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助远飞与一歌一臂之力。只要利用那个女孩身中的子蛊，就能寻出养母蛊人的下落，但是，这个办法需要沈小姐你身上的血。”
沈笙低下头，脑海里似乎已经猜到霍婷儿想到的办法是什么，却没有马上说话，神情木木的，过了许久才道：“是什么法子？”
霍婷儿：“让那女孩喝下沈小姐的血与我配制的药，她身上的子蛊会散发出吸引母蛊的气味，这样，我养的雌蛾蛊就能通过这种气味，找到母蛊的方向。”
沈笙微微启唇，愣了一阵随即摇头，“不行不行就算我的血真的能让子蛊散发出气味但你不知道，吉娃身上的蛊虫蛰伏的时间太长了，它只是闻到我血的味道，已经让吉娃痛得晕过去，如果按照你说的做，让吉娃喝我的血，诱发子蛊活动，吉娃说不定会痛死过去的”
“你听我说，沈小姐你听我说！
”霍婷儿掰过沈笙的肩，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我会事先在她身上涂特制的止痛膏，行动中亦会一直跟随着她，保证她的安全。你要知道，达旦一日在京未能捉住，杨家军，京城里的百姓就会多一日的危险。皇上勒令远飞捉拿犯人，可至今仍未有半分进展，我们的皇帝会怎样想？沈大人任的也是朝廷的官职，你最是清楚，为官者，伴君如伴虎，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艰难前行。既然我们想到法子，就应该试试，难道你想看到更多的杨家兵白白牺牲？仅是这次的火雷，已让不少士兵断了手臂没了双足，这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生路！都是有血有肉有家有室的人！沈小姐”
沈笙唇色发白，肩膀被霍婷儿抓得有些发痛，幸得银桦及时阻止，霍婷儿才松开了手，可痛感依旧仍在，扎得她肩头火辣辣的。
良久后，沈笙问道：“是杨将军让你来的吗？”
“不是。”霍婷儿在银桦的轻劝下冷静了许多，“我曾把这个办法告诉远飞与一歌，但一歌坚决不同意，我没办法让他点头，只能来劝你。”
“这件事，我不能作主答应你。”沈笙低头没看霍婷儿，“我的血你可以取，但也要在吉娃知情，并同意这件事后才能让你取血”
霍婷儿眉头皱起。
“那个俘虏是不会同意的。”
沈笙低下头，“她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太痛了，你是知道的，她毒性深，若想要吉娃身上的子蛊持续散发出气味，她就必须要一直喝血，让子蛊感知到血的味道她熬不住的说不定在这个过程中，她身上的蛊毒发作，或者被母蛊发现！这样的话她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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