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剑来 > 第九卷 天上月 第六百一十一章 风将起
    范大澈依旧没能破开龙门境瓶颈,成为一位金丹客。

    范大澈喝了再多的酒,次次还都是他请客,却依旧没能练出二掌柜的脸皮,会愧疚,觉得对不起宁府的演武场,以及晏胖子家帮忙练剑的傀儡,所以每逢喝酒,请客之人,始终是范大澈。这都不算什么,哪怕范大澈不在酒桌上,钱在就行,叠嶂酒铺那边,喝酒都算范大澈的账上,其中以董画符次数最多。范大澈一开始犯迷糊,怎么铺子可以赊账了?一问才知,原来是陈三秋自作主张帮他在酒铺放了一颗小暑钱,范大澈一问这颗小暑钱还剩下多少,不问还好,这一问就问出了个悲从中来,一不做二不休,难得要了几壶青神山酒水,干脆喝了个酩酊大醉。

    成了酒铺长工的两位同龄人少年,灵犀巷的张嘉贞与蓑笠巷的蒋去,如今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私底下说了各自的梦想,都不大。

    板凳上的说书先生,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说书先生的山水故事,也就说得越来越少了。

    那个有陶罐有私房钱的小孩,他爹给酒铺帮忙做阳春面的那个孩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故事不好听,可终究是故事啊,实在不行,他就与说书先生花钱买故事听,一颗铜钱够不够?如今爹挣了许多钱,隔三岔五丢给他三两颗,最多再过一年,冯康乐的陶罐里边就快住不下了,所以财大气粗胆子大,冯康乐就捧着陶罐,鼓起勇气,一个人偷偷跑去了从未去过的宁府大街上,只是逛荡了半天也没敢敲门,门太大,孩子太小,冯康乐总觉得自己使劲敲了门,里边的人也听不着。

    当说书先生坐在板凳上的时候,这个当初是头个与二掌柜打招呼说话的孩子,半点不怕,只是当说书先生躲藏在宁府高墙里边,孩子便怕了起来,所以蹲在墙根下晒了半天日头,天黑前,从可以当镜子使唤的青石大街离开,孩子偷偷脚踝一拧,鞋底板就会吱呀作响,走出一段路就玩耍一次,不敢多,怕吵到了谁,挨揍。一路走到了自家巷子的黄泥路,便没这份乐趣了,踩脏了鞋子,爹不管,娘管啊,屁股开花好玩啊,好多时候,娘亲打着打着,她便要自己哭起来,爹便总是蹲在门口闷闷不说话,孩子那会儿最委屈,疼的是自己,爹娘到底咋个回事嘛。爹娘这些大人,怎么就这么比没长大的孩子,还不讲道理呢。

    冯康乐回了自家巷子,那边翘首以盼的孩子们不在少数,都盼着明儿就可以重新听到那些发生在遥远他乡的不要钱故事。

    冯康乐没法子,总不能说自己胆子小,只见着了大门没见着说书先生啊,便在心中与说书先生念叨了几句歉意话,然后痛心疾首,说那二掌柜太抠门,嫌弃他陶罐里钱太少太少,如今已经不乐意讲故事了,这家伙掉钱眼里了,不讲良心。孩子们跟着冯康乐一起骂,骂到最后,孩子们生气不多,遗憾更多些。

    毕竟上一回故事还没讲完,正说到了那山神强娶亲、读书人击鼓鸣冤城隍阁呢,好歹把这个故事讲完啊,那个读书人到底有没有救回心爱的可怜姑娘?你二掌柜真不怕读书人一直敲鼓不停、把城隍爷家大门口的大鼓敲破啊?

    那个长得不太好看、但是次次都会带足瓜子的小姑娘,最失望,因为说书先生蹭她的瓜子次数多了后,如今她过家家的时候,都当上了坐轿子的媳妇呢,冯康乐他们以手搭架子,她坐在上边晃晃悠悠,可是说书先生很久不拎着板凳和竹枝出现后,就又都是冯康乐他们都喜欢的那个她了,至于自己就又只好当起了陪嫁丫鬟。

    何况说书先生还偷偷答应过他,下次下雪打雪仗,与她一边。怎么说话就不作数了呢。费了老大劲儿,才让爹娘多买些瓜子,自己不舍得吃,留着过年吗,可家乡这边,好像过年不过年,没两样,又不是说书先生说的家乡,好热闹的,孩子都可以穿新衣裳,与爹娘长辈收红包,家家户户贴门神春联,做一顿堆满桌子的年夜饭。

    但是每次说完一个或是一小段故事,那个喜欢说山水神怪吓人故事、他自己却半点不吓人的二掌柜,也都会说些那会儿已经注定没人在意的言语,故事之外的言语,比如会说些剑气长城这边的好,喝个酒都能与一堆剑仙作伴,一转头,剑仙就在啃那阳春面和酱菜,很难得,浩然天下随便哪个地方,都瞧不见这些光景,花再多的钱都不成。然后说一句天底下所有路过的地方,不管比家乡好还是不好,家乡就永远只有一个,是那个让人想起最多的地方。可惜故事一讲完,鸟兽散喽,没谁爱听这些。

    这些是人间最稀碎细微的小事,孩子们住着的小巷,地儿太小,容不下太多,就那么点大的风风雨雨,雨一淋,风一吹,就都没了。孩子们自己都记不住,更何谈别人。

    终究不是板凳上说书先生的那些故事,连那给山神抬轿子的山精-水怪,都非要编撰出个名字来,再说一说那衣衫打扮,给些抛头露面的机会,连那冬腌菜到底是怎么个由来,怎么个嘎嘣脆,都要说出个一二三四来,把孩子们嘴馋得不行,毕竟剑气长城这边不过年,可也要人人过那冻天冻地冻手脚的冬天啊。

    与蛮荒天下挨着的剑气长城,城头那边,脚下云海一层层,如匠人醉酒后砌出的阶梯,这边剑仙们的一言一行,几乎全是大事,当然如女子剑仙周澄那般荡秋千年复一年,米裕睡在云霞大床上酣眠不分昼夜,赵个与程荃两个冤家对头,喝过了酒相互吐口水,也确实算不得大事。

    太徽剑宗在内的诸多大门派剑修,已经准备分批次撤出剑气长城,对此陈、董,齐在内几个剑气长城大姓和老剑仙,都无异议。毕竟与本土剑修并肩作战参加过一次大战,就很足够,只是最近两次大战挨得太近,才拖延了外乡人返回家乡的脚步。

    曾有人笑言,与剑气长城剑仙积攒下来的香火情,是天底下最不值钱的香火情,别当真,谁当真谁是傻子。可是说这种屁话的无赖,却反而是那个杀妖未必最多、绝对最“大”的那个,若是那头大妖不够分量,岂能在城头上刻下最新的那个大字?

    不过以北俱芦洲人数最多的外来剑修,没有全部返回浩然天下家乡,像太徽剑宗宗主韩槐子就留在了剑气长城,其余几位北俱芦洲剑仙,也不例外,走的都是年轻人,留下的都是境界高的老人,当然也有孑然一身赶赴此地的,像浮萍剑湖郦采,南婆娑洲剑仙元青蜀。除了剑仙,许多来自九大洲不同师门的地仙剑修,也多有留下。

    亏得叠嶂酒铺越开越大,将隔壁两间铺子吃下,又多出了专门用来悬挂无事牌的两堵墙壁。

    所以以北俱芦洲、尤其是太徽剑宗子弟为主的剑修,这才在酒铺那边写了名字和言语,而这些人去那边喝酒,往往拉上了并肩作战过两场大战的本土剑修,所以这拨人带起了一股新的风气,一块无事牌的正反两面,一对对有那生死之交的外乡剑修与本土剑修,各写无事牌一面,有些是客客气气的赠言,有些是骂骂咧咧的脏话,还有些就只是醉酒后的疯癫言语,还有些就直接是从那剑仙印谱、折扇上边摘抄而来,无奇不有。

    其中有一块无事牌,扶摇洲那位身为宗主嫡传的年轻金丹剑修,在正面刻下名字之外,还写道:“老子看遍无事牌,斗胆一言,我浩然天下剑修,剑术不如剑气长城又如何,可字,写得就是要好许多!”

    背面是一位剑气长城元婴剑修的名字与言语,名字还算写得端正,无事牌上的其余文字,便立即露馅了,刻得歪歪扭扭,“浩然天下如你这般不会写字的,还有如那二掌柜不会卖酒的,再给咱们剑气长城来一打,再多也不嫌多。”

    左右正在与魏晋说一些剑术心得,老大剑仙出现后,魏晋便要告辞离去。

    陈清都却摆了摆手,“留下便是,在我眼中,你们剑术都是差不多高的。”

    魏晋苦笑不已。

    老大剑仙你想着要让左右前辈再提起一口心气,也别拉上晚辈啊。

    陈清都开门见山道:“其实是有事相求,说是求,不太对,一个是你家先生的命令,一个是我的期许,听不听,随你们。随了你们之后,再来随我的剑。”

    魏晋无奈。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最少自己是如此,左右前辈会如何决定,暂时还不好说。

    左右问道:“先生为何自己不对我说?”

    陈清都笑道:“先生说了弟子不会听的言语,还说个什么?被我听去了,浩然天下最会讲理的老秀才,白白落个管教无方?”

    左右说道:“确实是我这个学生,让先生忧心了。”

    只要是说自家先生的好话,那么在左右这边,就管用,唯一管用最管用。

    陈清都转去跟魏晋言语,“魏晋,如今劝你,你未必甘心,所以你可以再打一场大战过后,再听我的,离开剑气长城,到时候会有三个地方,让你挑选,南婆娑洲,扶摇洲,金甲洲,你就当是去游山玩水好了。宝瓶洲风雪庙魏晋,不该只是个伤透了心的痴情种,再说了,在哪里伤心不是伤心,没必要留在剑气长城,离得太远,喜欢的姑娘,又看不见。”

    陈清都笑道:“与你这么不客气,自然是因为你剑术比左右还低的缘故,所以将来离开了剑气长城,记得好好练剑,剑术高了,好歹追上左右,我下一次只会多多顾虑。”

    魏晋苦笑道:“老大剑仙,只能如此了吗?”

    陈清都抬了抬下巴,“问我作甚,问你剑去。”

    魏晋更加无奈。

    魏晋这一次离去,老大剑仙没有挽留。

    只留下两个剑术高的。

    陈清都说道:“你那小师弟,没答应点燃长命灯,但是与我做了一笔小买卖,将来上了战场,救他一次,或是救他想救之人一次。”

    陈清都笑道:“这么怕死的,突然不怕死了。那么话少的左右,竟然说了那么多,你们文圣一脉的弟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左右说道:“想要知道,其实简单。”

    自然是先当了我们文圣一脉的弟子再说。

    陈清都笑呵呵道:“劝你别说出口,你那些师侄们都还在剑气长城,他们心目中天下无敌的大师伯,结果给人打得鼻青脸肿,不像话。”

    左右不是不介意这位老大剑仙的言语,只是当下他更介意一件更大的事情,问道:“若是他来了,当如何?”

    陈清都一手负后,一手抚自己之所以如此浪荡,可不是为了吸引妇人姑娘们的视线,只是他纯粹喜欢江湖。

    南边的蛮荒天下,就是一座大江湖,他可以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只是每次说完这些让晚辈们心神摇曳的豪言壮语,那人当天就会屁颠屁颠去中喝酒,哪里女子视线多,就去哪里。

    次次醉醺醺满身酒气回来后,就与某些不顺眼他的小王八蛋,笑眯眯说你们谁谁谁差点就要喊我爹、甚至是老祖宗了,亏得我把持得住,一身浩然正气,美色难近身!

    若是有孩子,连那金真梦都得了一份天大机缘,剑修蒋观澄便焦躁了几分,不少人都跟蒋观澄是差不多的心情。

    林君璧哪怕得了比天大的机缘,其余剑修,其实心里边都谈不上太过憋屈,可严律得了,便要心里边不舒服,如今连金真梦这种空有境界、没悟性的家伙都有了,蒋观澄他们便有些受不了。

    朱枚依旧无所谓。

    一得空,就找那位被她昵称为“在溪在溪”的郁狷夫,反正都是闲聊,郁狷夫几乎不说话,全是少女在说。

    难得郁狷夫多说些,是与朱枚争论那师碑还是师帖、师刀还是师笔,朱枚故意胡搅蛮缠,争了半天,最后笑嘻嘻认输了,原来是为了让郁狷夫多说些,便是赢了。

    苦夏剑仙心情不错,回了孙府,便难得主动找孙巨源饮酒,却发现孙剑仙没了那只仙家酒杯,只是拎着酒壶饮酒。

    孙巨源似乎不愿意开口,苦夏剑仙便说了几句心里话。

    “我只是剑修,登山修行之后,一生只知练剑。所以许多事情,不会管,是不太乐意,也管不过来。”

    孙巨源瞥了眼真心诚意的外乡剑仙,点了点头,“我对你又没什么看法,就算有,也是不错的看法。”

    孙巨源坐在廊道中,一腿屈膝立起,伸手拍打膝盖,“修道之人,离群索居,一个人远离世俗,洁身自好,还要如何奢求,很好了。”

    苦夏剑仙感慨道:“可任何宗门大派,成了气候,就会熙熙攘攘,太过热闹,终究不再是一人修行这么简单,这也是为何我不愿开宗立派的根本缘由,只知练剑,不会传道,怕教出许多剑术越来越登高临一句,这样的好人,如今竟然才是元婴剑修境界,没道理啊,玉璞境太低,仙人境不算高才对。”

    王宰微笑道:“只不过这种话,二掌柜说了,讨喜,我这种人讲了,便是老妪脸上抹胭脂,徒惹人厌。”

    不是所有的外乡人,都能够像那陈平安,成为剑气长城剑修心中的自家人。

    王宰有些替陈平安感到高兴,只是又有些伤感。

    王宰犹豫了一下,便在自己无事牌上多写了一句蝇头小楷,“为仁由己,己欲仁,斯仁至矣。愿有此心者,事事无忧愁。”

    王宰发现身边不远处站着一个来铺子拎酒的少年,名叫蒋去,是蓑笠巷出身。

    王宰转过身,对那少年笑道:“与你们家二掌柜说一声,酒水滋味不错,争取多卖些,取之有道,正大光明。”

    蒋去笑容腼腆,使劲点头。

    王宰一口饮尽壶中酒,将那空酒壶随后放在柜台上,大笑着离去,出了门,与那酒桌与路边的众多剑修,一个抱拳,朗声道:“卖剑沽酒谁敢买,但饮千杯不收钱。”

    四周寂然无声,皆在意料之中,王宰大笑道:“那就换一句,更直白些,希望将来有一天,诸位剑仙来此处饮酒,酒客如长鲸吸百川,掌柜不收一颗神仙钱。”

    没人领情。

    有人嗤笑道:“君子大人,该不会是在酒水里下了毒吧?二掌柜人品再不行,这种事还是做不出来的,堂堂君子,清流圣贤,你也莫要坑害二掌柜才对。”

    王宰没有反驳什么,笑着离去,远去后,高高举起手臂,竖起大拇指,“很高兴认识诸位剑仙。”

    一时间酒铺这边议论纷纷。

    “是不是二掌柜附体?或者干脆是二掌柜假冒?这等手段,过分了,太过分了。”

    “二掌柜厉害啊,连礼圣一脉的君子都能感化为道友?”

    “多半还算个剩下点良心的读书人。”

    君子王宰远离酒铺,走在小巷当中,掏出一方白石莹然如玉的朴拙印章,是那陈平安私底下赠送给他王宰的,既有边款,还有署名年份。

    边款内容是那“道路泥泞人委顿,豪杰斫贼书不载。真正名士不风流,大石磊落列天际。”

    篆文为“原来是君子”。

    裴钱总算回过味来了。

    最后知后觉的她,便想要把挥霍掉的光阴,靠着多练拳弥补回来。

    一次次去泡药缸子,去床上躺着,养好伤就再去找老嬷嬷学拳。

    白嬷嬷不愿对自己姑爷教重拳,但是对这个小丫头,还是很乐意的。

    不是不喜欢,恰恰相反,在姑爷那些学生弟子当中,白炼霜对裴钱,最中意。

    表面上胆子小,但是小姑娘那一双眼睛里,有着最狠的意思。

    郭竹酒如今没了禁足,经常来这边晃荡,会在演武场那边从头到尾看着裴钱被打趴下一次次,直到最后一次起不来,她就飞奔过去,轻轻背起裴钱。

    偶尔郭竹酒闲着没事,也会与那个种老夫子问一问拳法。

    这天裴钱醒过来后,郭竹酒就坐在门槛那边,陪着暂时无法下地行走的大师姐说说话儿,帮大师姐解个闷。

    至于大师姐是不是想要跟她说话,郭竹酒可不管,反正大师姐肯定是愿意的,说累了,郭竹酒就提起那块抄手砚,呵一口气儿,与大师姐显摆显摆。

    白首这天又在宅子外边路过,门没关,白首哪敢触霉头,快步走过。

    郭竹酒便压低嗓音问道:“小个儿大师姐,你有没有觉得那白首喜欢你?”

    裴钱如遭雷击,“啥?!”

    郭竹酒惊讶道:“这都看不出来?你信不信我去问白首,他肯定说不喜欢?但是你总听过一句话吧,男人嘴里跑出来的话,都是大白天晒太阳的鬼。”

    裴钱已经顾不得经由郭竹酒这么一讲,那白首好像说是或不是都是一个结果的小事了,裴钱一拳砸在床铺上,“气死我了!”

    郭竹酒低头擦拭着那方砚台,唉声叹气道:“我还知道有个老姑娘经常说啊,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那么以后大师姐就算是太徽剑宗的人,师父家乡的那座祖师堂,大师姐的座椅就空了,岂不是师父之外,便群龙无首,愁人啊。”

    裴钱怒道:“你休想篡位!我那座位,是贴了纸条写了名字的,除了师父,谁都坐不得!”

    郭竹酒哦了一声,“那就以后再说,又不着急的。”

    裴钱突然说道:“白首怎么就不是喜欢你?”

    郭竹酒抬起头,一本正经道:“他又没眼瞎,放着这么好的大师姐不喜欢,跑来喜欢我?”

    裴钱双手环胸,呵呵笑道:“那可说不定。”

    郭竹酒笑嘻嘻道:“方才是与大师姐说笑话哩,谁信谁走路摔跟头。”

    裴钱扯了扯嘴角。

    裴钱轻声问道:“郭竹酒,啥时候去落魄山找我玩?”

    郭竹酒有些提不起精神,“我说了又不算的喽。爹娘管得多,么得法子。”

    裴钱沉默片刻,笑了笑,“好心的难听话,你再不爱听也别不听,反正你爹娘长辈他们,放开了说,也说不了你几句。说多了,他们自己就会不舍得。”

    郭竹酒想了想,点头道:“好的。”

    沉默片刻,郭竹酒瞥了眼那根搁在桌上的行山杖,趁着大师姐昏迷不睡呼呼大睡,她将行山杖帮着擦拭了一番,吐口水,抹袖子,最后连脸蛋都用上了,十分诚心诚意。

    “大师姐,你的小竹箱借我背一背呗?”

    “为啥?凭啥?”

    “背着好看啊,大师姐你说话咋个不过脑子?多灵光的脑子,咋个不听使唤?”

    裴钱觉得与郭竹酒说话聊天,好心累。

    “大师姐,臭豆腐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可香!”

    “是不是吃了臭豆腐,放屁也是香的?”

    “郭竹酒,你烦人不烦人?!”

    然后裴钱就看到那个家伙,坐在门槛那边,嘴巴没停,一直在说哑语,没声音而已。

    哪怕裴钱故意不看她,她也乐在其中,不小心看了她一眼,就更带劲了。

    裴钱无奈道:“你还是重新说话吧,被你烦,总好过我脑阔儿疼。”

    郭竹酒突然说道:“如果哪天我没办法跟大师姐说话了,大师姐也要一想起我就一直会烦啊,烦啊烦啊,就能多记住些。”

    裴钱看着那个脸上笑意的小姑娘,怔怔无语。

    一袭青衫坐在了门槛那边,他伸手示意裴钱躺着便是。

    陈平安坐在郭竹酒身边,笑道:“小小年纪,不许说这些话。师父都不说,哪里轮得到你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