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穿越小说 > 王莽 > 第 64 章
    一条根,就是那位有“眚病”的中山小王刘,算起来,刘衙也是哀帝硕果仅存的堂兄弟,按照“子承父业、兄终弟及”的封建宗法,他应该是最有资格接替哀帝的人选了。

    事情似乎很简单了,把中山王刘迎进京来,继承大统,不就全完了嘛!

    可是偏偏有人横生枝节:

    “列位大人!你们提议迎立中山王,到底有什么充分的理由?”

    王莽定睛一看,这位发难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六叔,红阳侯王立。

    本来议立新皇没王立什么事,他不在三公九卿之位,可由于他是太皇太后的亲兄弟,已故孝成皇帝的亲舅舅,如果按哀帝是成帝的过继儿子这条线儿上论,他也是衷帝的舅爷了。所以,这次会议也请了他来列席旁听。

    王莽见六叔站出来质疑,起先还没当回事儿:

    “理由很清楚,中山王是大行皇帝的堂弟,兄终弟及,还用王莽跟您老人家多解释吗?”

    王立嘿嘿冷笑:

    “兄终弟及不错,可我这糟老头子有一事不明,想在大司马台前领教一二。”

    这碴儿听着怎么不大对呀?王莽不禁绷紧了弦:

    “红阳侯言重了,您是三朝老臣,汉室勋戚,又是莽的长辈,有什么教诲但讲不妨,何言领教二字?您那么客气干什么!”

    “大司马,您召集大家伙儿到这儿来,不知是为幸哀皇帝立嗣呢,还是为孝成皇帝立嗣?”

    王莽还没开口,大司徒孔光搭碴儿了:

    “老爷子您这是怎么啦?孝哀、孝成,那不是一趟线儿,背着抱着一边儿沉嘛!”

    王立斜了孔光一眼:

    “怎么能一边儿沉?孝哀皇帝是过继给孝成皇帝的,要说立嗣,应当是为孝成皇帝立嗣!中山王虽说是孝元皇帝的庶孙,可以算是孝成皇帝的亲侄子,可亲侄子能有亲儿子近乎吗?”

    三公九卿这回是十二张嘴一齐开动:

    “老爷子您是老糊涂了,孝成皇帝哪儿来的亲儿子?要是有亲儿子,当年也用不着让孝哀皇帝过来承桃大宗啦!看来年岁就是不饶人……”

    王立一拍桌子:

    “说够啦?说够啦你们!告诉你们,姜还是老的辣!你们这些娃娃,哪儿知道历史?老夫辅佐孝元、孝成两朝先帝的时候,你们还尿炕哪!有件事儿老夫要是说出来,准保石破天惊,叫你们这帮娃娃一个个目瞪口呆,伸着舌头没地儿缩去!”

    王立倚老卖者这么一显摆,三公九卿都不乐意了:

    “得了得了!您打算我们都是吃干饭的哪?您要说的,我们谁不知道?”不就是孝成皇帝并非无子,而是被赵合德那娘们儿给害死了嘛!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您还当是什么bàozhàxìng新闻,预备上头版头条哪?哥儿几个,咱给他一大哄吧,哦哄哦哄!”

    顿时哄声四起,会场弄得极不严肃。

    到底他是王莽的六叔,看着老爷子被群臣嘲哄,王莽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红阳侯,您要说的,是不是当年许美人、曹宫人那两桩公案?那两档子事,大家伙儿都知道,您也不必旧话重提了!”

    许美人、曹宫人,都是成帝的后宫姬妾。当年赵氏姐妹专宠,把成帝把得死死的,不许成帝拈花惹草。可成帝见赵氏二美都是光开花不结果,费了他那么多阳光雨露,也没一个珠胎暗结,为着大汉江山后继有人,成帝开始藏着掖着地去后宫垦荒,打算收获点儿龙种。

    辛勤耕耘终有结果,后宫的许美人、曹宫人两位,果然不负圣望,肚子里有了动静。

    这么一来,惹恼了赵氏二美,特别是后来居上的赵合德赵昭仪:

    “这还了得?许、曹两个贱货,居然敢勾引皇上,还把肚子弄大了!这要是生出个一男半女的,咱们姐们儿还能这么说一不二吗?不成不成,得解决了这个重大问题!”

    赵合德出自嫉妒心理,硬逼成帝把许美人、曹宫人给杀了。成帝本不愿意,无奈赵合德一哭二闹三上吊,施出了恶fù刁妻的百般手段,这个窝囊天子只得睁一眼闭一眼,听任赵合德导演了两出杀母害子的悲剧。

    当时长安城里流传着这样的童谣:

    “燕燕尾涎涎,

    张公子,时相见。

    木门仓琅根,

    燕飞来,啄皇孙。

    皇孙死,燕啄矢。”

    童谣中的“燕燕”,是指赵飞燕、赵合德两姐妹,“张公子”,是指与富平侯张放微行出游时以张氏家奴自称的汉成帝刘骜,“木门仓琅根”,是指宫门的铜环。

    王莽一帮公卿都以为王立说的惊天动地的事是指赵合德害死许、曹二人的儿子,所以才七嘴八舌哄嘲王立的故弄玄虚。

    不料王立老脸一凛,声震屋宇:

    “许、曹二人算什么?她们的儿子已经死了,老夫岂能再提?可是,幸成皇帝还有一子,躲过了般般劫难,如今尚在人间!”

    这下儿大家可真是没地儿缩那十二根舌头了:

    “红阳侯,您可别信口开河!”

    王立洋洋得意:

    “哼!老夫有凭有据,哄你们这帮毛孩子则甚!”

    王莽、孔光对视一眼,顿觉事态严重,齐声追问:

    “此子现在何处?”

    王立奇货可居:

    “这个嘛,暂时保密!不过。只要列位相信他是先帝龙种,迎他为帝,老夫可以随时请他圣驾以示天下!另外,老夫可以稍稍透露那么一点点口风,这位皇子是当年孝成皇帝微行出游时在民间所生,才能躲过歹恶如斯的赵合德的荼dú!”

    王莽见六叔不肯说出“皇子”的下落,灵机一动:

    “红阳侯,空口无凭,迎立大事,我们总得验证验证,才能取信于天下嘛!您如果高低不说清就里,我们也只好就当没这么回事了!列位,咱们放过这段小chā曲。继续讨论迎立中山王的事情……”

    扭过脸,把王立晾在那儿了。

    王立气得老脸黢青:

    “好小子,算你有招!皇子现在我红阳侯府,我这就回去搬请龙驾,让你们见个真章儿!”

    王莽心中暗笑:

    “六叔,这就叫青出于蓝!我要不使这招,您能这么痛快地jiāo待出来吗?不过,在事情真相没弄清楚之前,是皇子也罢,不是皇子也罢,都不能这么草率地进入未央宫!要不咱们这么着吧,辛苦列位一趟,咱们同去红阳侯府,实地考察一回如何?”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开奔红阳侯府。

    王立因淳于长的案件被牵连进去,在南阳侯国里憋屈了不少年,前两年刚刚奉诏回京,这么多年了,红阳侯府一直门庭冷落车马稀,还是头一回一次接待这么多高级官员,忙得家人们四脚朝天。

    王莽止住呼奴唤婢的六叔:

    “红阳侯,让他们别乱了!大家都挺忙的,没工夫在这儿品茗饮酒,快把您说的那位请出来,让大伙儿瞧瞧!”

    王立就等着这句话呢,连忙吩咐:

    “快请孙少爷到思恩堂!”

    “孙少爷?您不是说是皇子吗?把您孙子请来干什么?”

    “对了,忘了跟大家说了,皇子的生母是个官奴婢,名叫杨寄,当年与孝成皇帝有过一夜之缘,才生下这位皇子,取名为少孤,随了母姓。杨寄临盆之后,本来要带少孤认祖归宗,有许、曹二人的前车之鉴,杨寄不敢自蹈复辙,这才怀抱皇子,远走高飞。老夫当年被遣就国,在南阳邂逅他们母子,当时他们母子的境况十分凄惨,要吃没吃是要穿没穿,是老夫起了恻隐之心,将他们母子收留府中,天长日久,才探听到他们的身世。老夫起初也是不敢轻信,可听杨寄说起前朝旧事,俱皆如实,又有孝成皇帝所赐信物七宝玲珑锁为凭,老夫是不由不信。想到孝成皇帝对老夫的盛恩,怎敢不肝脑涂地以报答于万一?这才将杨寄奉养起来,每日三次隔帘问安,不敢少失臣子之礼。至于皇子么,为安全起见,只得对外以孙儿称之,老夫这一番苦衷,不说列位也能理解!这回好了,他们母子今天总算有了出头之日了,待老夫谢天谢地!”

    王莽伸手一拦:

    “您先别忙着谢天谢地,是真是假还得验证完了再说!”

    说话间,“皇子”杨少孤已经进了思恩堂。

    这杨少孤大约十三四岁,眉眼倒有些与成帝刘骜相像,可是行动之间,总透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别扭,总像是在演戏,再加上穿了一套簇新的袍服,板正得很,使他的举止神态十分滑稽,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杨少孤进得堂来,瞅不冷子瞧见这么些冠冕堂皇的大官儿,真有点儿眼晕:

    “义祖……祖父,唤孙……孙儿前来,有何咐……吩?”

    “咐吩?”这文比程度差点儿!

    王立脸上滑过一丝尴尬:

    “列位,皇子没见过这么多生人,语无论次了点儿,可这不能怨他,得怨赵氏二女!是她们剥夺了皇子经风雨见世由的学习机会!不过,相信皇子登极之后,在列公的辅佐之下,会把被二美耽误的青春夺回来,很快成为一代明主,让世人仰慕的!如果弄得好,还会成为少男少女们的青春偶像呢!对不对我说列位?”

    扭过脸,王立恭恭敬敬把杨少孤请到上座:

    “您请上座!您别拘束,千万别拘束!别看这几应都是二公九卿,可一旦您继承大统正了帝位,这都是您的臣子,都得听您的招呼!就连老臣,打死我也不敢再跟您论爷们儿了!”

    杨少孤这才稍微放开了些,坐在上面,可眼皮还是耷拉着,不敢正眼瞧这帮朝廷重臣。

    王莽冲孔光使了个眼色,验证开始。

    “尊驾,”孔光留了个心眼儿,没有贸然称呼杨少孤为皇子,“尊驾,红阳侯说您是孝成皇帝的亲生之子,但不知您有何凭据可以证明?”

    杨少孤脱口而出:

    “有御赐七宝玲拢锁为证。”

    王立双手接过七宝玲珑锁,向大家展示着:

    “列位请看,这是真正内府之物,打造得多么精良!寻常官吏人等哪得此物?这是宝贝呀!”

    王莽表示怀疑:

    “孝成皇帝恩泽普施,内府之物流落民间的不在少数,当年红阳候您不也蒙受过许多御赐宝物吗?单凭区区七宝玲珑锁,恐怕还不能证实这位尊驾的身份……”

    王立一翻白眼,打断了侄儿的话:

    “就算七宝玲珑锁不足为凭,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还会打洞呢!皇子既是龙种,必有一番高兴气质、圣君举止,这你们还看不出来吗?皇子,您给他们表演君主的礼仪,看看像不像个天子!”

    说罢,老头儿扑通跪倒:

    “臣王立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杨少孤有模有样:

    “爱卿平身!列位爱卿,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归班退朝!义祖父,这回没背错吧?”

    王莽微微一笑:

    “六叔,这您就有点儿弄巧成拙了!想这位尊驾,既便是孝成皇帝之后,照您的说法,也是自幼流落民间,宫廷礼仪他又是从何而知?莫不是您教给他的吧?”

    “没有没有!这定是皇子生母场寄,怀念先帝仪容,平素里对皇子学说,他才无师自通的!不信,咱把杨寄杨夫人请出来问问!”

    “哼!甭问了!杨寄是一官奴婢,就算与孝成皇帝有一夜之缘,山无非是在微行之夜邂逅先帝,记得当年先帝微行,从不多带随从,更不摆汉宫威仪,这朝会之仪杨寄义怎生得知?何况,杨寄身为奴妾,难保清白,谁敢断定这杨少孤就是光帝骨血?万一是他人之后,贸然奉为正统,岂不乱了我大汉的血脉?列位大人,莽此论诸公以为然否?”

    “然,然至极了!您这考虑太行道理了!官奴婢以色相事主,床第之间,也不知迎来送往多少生张熟魏!上头这位,保不齐是准的种呢!不可靠,太不可靠了!咱大汉要是以这位为君,不得让人笑死!别说是一国之主了,就是咱们家里,奴婢所生,谁义有把握认定是自己的血脉?大司马,您在新都与奴婢传者所生的那几人,不也没敢往宗谱里续嘛!这就对了!传宗接代,得保证品种纯正个是?”

    “咱别扯远了!”王莽不愿意公卿们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个管怎么说,他情愿人家心目中的自己是一个清心寡yù的正人君子,于是,他跟孔光嘀嘀咕咕商量了一番,高声宣布:

    “杨少孤来历不明,排除在新皇人选之外,现在请人家回未央宫,继续研究迎立中山王的具体事宜……红阳侯,您就别跟着了,在家好好陪着您这位‘皇子’吧!”

    他把“皇”宇拖得挺长,听上去像极了是“谎子”。

    虽然他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王立制造的一场骗局,但多年的政治经验告诉他,册立新君是一件至关重大的事情,肯定会有人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谋取好处,王立对杨少孤有收养之恩,一旦杨少孤登极,王立将因拥立之功而成为他强劲的竞争对手,将给他王莽的政治抱负带来不可估量的阻力!他韬光隐晦这么多年,要的可决不是这么一个结果!对不起,六叔,您要是揽了朝政,大汉就算完了!在这个原则问题上,叶别怪侄儿不讲亲情了!

    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王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光是跺着脚骂王莽:

    “好你个小子!真是六亲不认哪你!满朝文武就他妈你事儿多!等着吧小子你!不定哪天老子找个碴儿,还打发你回新都去!王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胳膊肘冲外的东西!”

    骂完了王莽,扭过头来抱怨杨少孤:

    “好吃好喝好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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