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大宁书生 >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春雨细如愁
    吕常笑罢,问道:

    “这首词上阕却是好理解,雨骤天更寒,独自凭栏,若我所料不差,想必是把南唐后主那句独自莫凭栏反其意而用之吧?”

    韩默点点头。

    “惆怅忽忆嵇中散,此处拿竹林七贤的嵇康作比,倒也合适,再加上后两句澎湃胸中多少事,欲与人言,韩兄弟这一番心情的沉郁黯然无处可诉,与嵇康被宵小包围攻讦来得何等相似!不由让人想起嵇康赴义前,翩翩白衣不发一言,只留下一曲广陵散的风采啊,妙啊,妙啊”

    吕常说完,看了韩默一眼。

    “只是,这下阕”

    “不为谁青眼,应还是承接上阕,借嵇康阮籍典故,言不阿权贵之志,颇有魏晋名士的不羁!不过接下来,哈哈哈,坐地行参,你倒是好生叛逆,把一番不拘泥世俗的狂傲姿态写的活灵活现!”

    “只是,这满腹酒肉也修禅,看似像是用典,不过,我竟看不出丝毫头绪”

    看着吕常疑惑的表情,韩默笑了笑,你要是能看出来倒是怪了。

    “吕兄有所不知,这是我听过的一个颇有意思的故事,话说杭州府钱塘县有个西湖,嗯,就是白乐天夸耀的那个西湖,据说西湖旁有个灵隐寺,里面有个和尚,饮酒也吃肉,似疯也似癫,一生任性逍遥,游戏人间,注重修心不拘形式,放浪形骸,却是个真正的圣僧,哈哈哈,这句就是来自这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韩兄弟当真是博闻强识,愚兄真是徒长虚龄,自叹不如啊”

    韩默摆摆手,“吕兄不必过谦,对了,估计过些日子,悦客来茶楼说书的莫先生,就会开始讲这道济癫僧的故事了吧”

    前些日子,韩默为留住莫先生,连夜给他写的话本,正是济公传。

    “哈哈哈,那我到时可一定得去听听!”

    吕常笑着答应,接着说起韩默的词。

    “韩兄弟这词,上阕沉郁黯然,下阕却狂傲不羁,从满腹心事欲与人言,到荒唐做尽终不与人言,何等潇洒!何等孤傲!你也当真是狂!狂得让我心喜啊!哈哈哈哈!”

    两人一路缓缓行着说着闲话,可以看出来吕常对韩默的态度较之前更为亲近无距,不管是真的被韩默折服也好,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也罢,这对于韩默来说,终究不是件坏事。

    韩默最后嘱托他把刚刚那首浪淘沙扩散出去,吕常连忙答应。

    虽然不甚在乎虚名,可一直被人往身上泼污水总归是不爽的,韩默没有自虐的倾向,不能被人给冷眼鄙夷却装作不知。

    那么这首词就很有必要传出去,也好为自己正名。

    韩默担心自己写在金玉楼墙上的墨迹,会被刘栾给抹了去,虽然他不太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但终归要做两手准备,韩默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

    所以很有必要再让吕常帮忙,他是这淮阳有名的才子,自然有他的一套人脉,想来不成问题。

    两人在路口分别,韩默想想反正这下雨天无事,索性出来一趟,于是脚步一拐,往悦客来走去。

    来到茶楼,却不见岳掌柜。

    大堂里客人也不多,一场春雨把一部分人隔在了家里。

    韩默唤来小猴儿,“怎么不见掌柜的和岳二哥他们?”

    “掌柜的前天收到一封信,好像是岳远哥的”

    小猴儿似乎答非所问,不过韩默听出了他的意思。

    “哦?岳掌柜的大儿子,岳远大哥?难道他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了?”

    岳掌柜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岳远,韩默来到这里几个月并没有见过,据说一直在外面奔走什么别的生意。

    小猴儿点点头,“应该是吧,掌柜的这两天一直没怎么来店里,要么就是来一趟就很快走了,看他很疲惫的样子”

    韩默点点头,若有所思。

    跟莫先生聊了一会儿,无非就是白蛇传准备收尾的情节,还有就是接下来要开说的济公传的一些注意内容,韩默三言两语简要提挈了一番,更多的还是莫先生东扯西扯和韩默套近乎似的闲聊。

    “莫先生,听小猴儿说,掌柜的这几天似乎碰上了麻烦事?”韩默问起了这事,莫先生知道的总比小猴儿清楚些。

    “嗯,贤侄你也知道这事了,确实遇到了麻烦。掌柜家的大公子在外面奔走生意,这你是知道的,不过你可能不太清楚他做的是什么,据我所知,岳远可能是在秦岭一脉的山里在挖什么石矿,然后再往北倒卖到永兴军路,河北西路之地,大概是卖给军营里了吧”

    “哦?如此说来,这买卖倒是不错,与军中做生意,想来是个极稳定的差事”

    莫先生叹口气,“谁说不是呢,大家都是这样子作想,可谁料到说变就变了呢,本来还好好的,听掌柜的说这生意倒也做了两趟,获利也不少,谁知北边军营里那帮丘八耍什么幺蛾子,净会给我等老百姓添麻烦,呸”

    韩默见也问不明白,只能有时间问问岳掌柜了,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现在也就不再多问,跟大家打了招呼,仍撑了伞回去。

    岳掌柜一家确实遇到了麻烦。

    在旁人眼里,岳掌柜一家生活过得似乎很不错。岳掌柜靠着家里的产业做着茶楼生意,二儿子留在家里照看,将来肯定是要接过父亲的担子。大儿子又在外忙别的大生意,想来家财万贯不是什么难事,在这淮阳城里说起来悦客来的岳掌柜,也是很有几分头脸的人。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众人只看到岳掌柜的风光,却不知生意背后的不易。

    当初岳远岳进两兄弟渐渐年龄大了,茶楼却只有一座,势必要面临茶楼将来所属的考虑,幸而两兄弟向来情深意重,没有因为家财而发生兄弟阋墙的事,大哥岳远毅然决定外出独自打拼,把茶楼留给二弟岳进。

    于是岳掌柜拿出了家中绝大部分积蓄,帮助岳远在外拓展商业线,岳远也是争气,几年间便在京西南路唐州境内做出了声色,买下了秦岭一脉山中的一个硝石矿,开采出来之后北上卖给调防戍边的禁军。

    虽不知军中要这些硝石矿有何用处,不过给的价钱却是极高,两趟下来盈利不少,于是岳远又极具魄力地砸了许多钱,加派了人手,扩大了生产规模。

    却不料等到兴冲冲地再一次运了一批石料北上的时候,禁军统帅却调换了,新的戍边禁军统领完全不接收硝石矿,岳远的人傻眼了。

    这下子就麻烦大了,投入了这么多本钱在这矿里面,如果烂在手里,那必定是血本无归,严重的话岳掌柜一家或许会倾家荡产。

    这就是岳掌柜岳子安这些日子愁容满面四处奔走的原因。

    春雨绵绵的日子里,岳掌柜一家的愁绪也是丝丝缕缕,缠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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