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等在海滨附近。
时间太短，她和小北都没腾出时间换衣服，三个黑漆漆，套着罩帽的人鬼鬼祟祟碰头，很有非法集会的既视感。
当然，这也是林曦的自以为是。
说不定人家就是不爱红妆爱武装，一年到头都穿着机动武装。
“本以为要很久才能见面，没想到这么快。”se走上来，带着温和的笑，和在雷鹏面前判若两人。
林曦回以微笑：“恰好接了个任务。”
“舒苑门口那辆车？”
“一趟郊游似的旅行。”
短短几句话，疏离感尽去，或许这就是战友的感觉。
“我记得你们姐妹就住在道标镇，难道就没有别的衣服？”
“还不是你害的。”se语气嗔怪，翻着白眼作怪相，“你在基地弄死人家的小舅子，又间接害死人家的老婆，结果全世界都以为是我做的。雷鹏都追上门来当面对质了，我总不能一点准备都不做。”
这么说来还真是林曦害的，无论是se的麻烦还是珍妮的死都是。
“一点都不后悔怎么办？”林曦抬手揉了揉小北的脑袋，小丫头怪叫着推开，慌忙躲到姐姐身后，“换个地方，我做东就当赔罪。”
“这儿不好吗？”se指着沙滩笑道。
林曦顺着se的手去看，碧海，银沙，七彩色的鸡尾酒杯和蘑菇一样丛生的遮阳伞。海浪潺潺，到处都是穿着比基尼和泳裤的欢笑人群，海滩上零星“种”着些许以假乱真的椰子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他突然想吐。
“我对这些比真还真的植物模型过敏。”林曦摸着鼻子掩饰。
se很敏感，这句话听起来意味莫名。
“怎么了？”
“宜浪。”林曦把罩帽扯得更低一些，“那座镇子里也有很多植物，里面的人却不喜欢。”
se默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她沉默许久，伸过手，牵住林曦，温润如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凉凉的。
“去城墙吧，比这里清净一些。”
说是去城墙，se却是带着林曦往海里走，顺着大道，一座座洁白的灯塔从海平面钻出来，四周是如织的货船。
海堤距离沙滩好几公里，而且堤内的水平面要比堤外高上许多。灯塔建造得更远，深入海洋，离岸足有几十公里。
人为抬高的海面遮挡了视野，所以从城镇里才看不到海堤和码头的痕迹。
林曦怎么也想象不出，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把海堤造在这么远的地方。
难道就是为了给镇上的人腾出一片清净的沙滩？
海风徐徐，带着咸咸的味道，林曦任由se牵着，顺着坚固的堤坝漫步。
“感觉如何？”
“劳民伤财，这个镇子就像暴发户，钱多得没处花了。”林曦冷冷地回应。
“你误会了，这里是城墙。只是它防御的对象不是植兽，是海啸而已。”
“海啸？”
“对，几十米高的大浪每年都会有几次，更高的隔几十年也必然会有。在防浪堤被设计出来以前，道标镇始终都在毁灭和重建当中轮回，远没有现在的气象。”
se拍了怕身边包裹着金属装甲的裸露桩柱，声音仿佛能穿透时空。
“和九镇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人更怕海，而不是植物，但牧民所依然把靠海的地段全部开发成沙滩。这里有一条法律，每个镇民在八岁的时候必须学会在海里游泳，否则会被剥夺居住权，和你见过的宜浪镇居民一样，被遗弃。”
在末世，无论看到的表象如何，事实上，每个人都在挣扎。
“既然这里不适合生存，为什么不放弃呢？”
“不能放弃的。九镇所有的商品都要通过道标镇的海港出口，廉价的肉和其他商品，包括我们身上的机动武装也要经由这里进来。一旦道标镇被废弃，九镇就只能自给自足，一夜之间重回蛮荒，所以他们一次次重建这里，哪怕用武力威胁，也不允许道标镇废弃。”
“道标镇是整个九镇建起来的？”
“只凭一座小小的海港怎么可能聚拢这么多人口？”se苦笑，“知道吗？道标镇建成130年，有人统计过，这片两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下面，埋葬着至少三十万人的尸骨。这个数字足足是九镇现有人口的两倍。”
林曦震惊了，他无从想象在道标镇建立之初，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被赶出自己的城镇，送到这片不毛之地上来。一次次毁灭，一次次重建，新的城镇在腐烂的尸体上拔地而起。
这是文明的代价吗？
“你只是失忆了。如果你没有失忆，就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任何收获都伴随代价。宜浪镇差点毁掉九镇人奋斗百年才得来的东西，所以无论他们最终遭遇到什么，都是自作自受。”se总结道，“对和错，有些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林曦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郑中的笑，他妹妹空洞的眼睛和道标镇的勃勃生机纠缠，最终变作巨大的浪。迎着浪，无数人哭喊着冲锋，只为了保住这座看似奢靡c颓败的海港。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呢？
这才是真相吗？
se没有打搅他。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了，她孤身一人陪着林曦，梦游似漫步在海港，一直走到突出海岸的某个码头。
有一艘不大的船正在靠岸，全场百余米，梭型的流线外形，几乎没有舰桥，让人怀疑她的主要公用是潜水艇。
不过她的下层空间却是尖底，吃水很深，锐利的船头微微上翘，直刺天空。
一艘可以跨海的高速船。
哪怕林曦对这个时代的机械没有研究，依然可以分辨出这是一艘高速船，或许是某个富豪的私人座驾。
船缓缓靠上码头，林曦的眼神猛地缩紧。
在船的侧舷，锚洞边上镌刻着一个盾型的徽章，样式和他的伐木工徽章很像，图案却不是什么长果子的大树，而是一棵嫩芽，金色的，倒卵形状的嫩芽，两只大手在底部环绕着它，像是呵护，更像是想要死死攥住。
无尽的吞噬者！
林曦绝对不会看错，这个标志上镌刻的，就是已经融进他身体里的叶子。
他们是谁？
甲板嗡地裂开了。
林曦听到连片的齿轮在转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抬升。
轰！
巨大的涡轮声轰鸣，一道人影披着蓝光缓缓升空。
确实是升空，飞上去，停留半空。
翱翔天际可是二十环以上才能拥有的特权！
林曦抬头去看，只见来人戴着全覆式的面罩，看不清脸，他身穿机动武装，装配的外挂琳琅满目，实实在在有二十环。
他背后的引擎喷发出粗壮的蓝焰，托举着他悬停空中，缓缓向着林曦二人接近。
如若实质的杀意！
林曦顾不得禁令，扯开袍子，扣上面罩，脚下引擎喷发，退出十余米，靠在码头边缘全神戒备。
“本以为是监控看错了，没想到，居然真能在乡下遇到熟人！看来我接下这个无聊的任务，果然是明智的。”天上的人抱着臂，仰头狂笑。
“卢比雷巴斯蒂安”臂剑弹出，se咬着牙，声音里透着无尽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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