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都市小说 > 双恋 > 第四章
    那朵象征着“爱情长存”的绿色玫瑰,被孤单的插进了花瓶。

    纪寻将一杯暖茶放到她的手心,但是她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发抖,颤抖得象一只被冰雨打湿了一样的流浪狗,而事实上,她整个人全身上下沒有一点水珠。

    但是,为什么依然觉得这么冷?

    冷得好象,她真的是一只沒有家的流浪狗。

    望着她这样茫然无措,纪寻心疼的伸出自己的双臂,想把她环入怀里,想把身体上的温暖传达给她。但是,她惊慌得一避身体,让他的掌尴尬的在空气中落空,徒留空寂。

    “谢谢……我、我不冷……”强装笑容,她冷得直哆嗦,却强装坚强。

    为什么觉得这么冷?从夜箫沒有摇头反驳那一刻起,她一直觉得冷……好冷,好冷……

    为什么?夜箫是这样的人?!

    “凯文……是不是、会……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即使到了现在,她依然希望,一切只是误会。

    凯文沒道理会知道这么多?……但是,真的可能是误会吗?如果是,夜箫不可能不解释……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啊……

    听到了她的质疑,纪寻整个人都僵凝了,一股愤怒,在胸口勃然而起,“你什么意思?!”

    她也僵直了身体,不畏惧他的阴晴不变,“我只是希望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一些?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不奇怪!”纪寻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忿恨的说,“因为我就在婚礼现场接到**的电话!他要回來!他愿意妥协!叫我跟你解释!叫你安心!”

    他用力捏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她,企图把她强装的冷静摇得一丝不剩。

    “呕……”被他摇得一阵反胃,乔翎猛然推开他,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

    掏干了肺一样的干呕后,她拿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让泪痕完全被掩盖。

    身体越來越奇怪了……

    “沒事吧?!”门口一阵焦急的敲门。

    “沒事,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她打开门,淡淡的开口。

    “是吗?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纪寻问得有点小心翼翼,狐疑的目光一直望着她。

    “恩。”她冷淡的点头。

    心情,很烦躁。

    微微安了心,但是,纪寻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头。

    “乔翎,你暂时住我这里吧。”现在的状况,他不希望她再回去齐家。

    刚才,她原本想住在娘家,但是她父亲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一场争吵,执意不留她。

    “不了。”她淡淡的摇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孤男寡女,惹人说闲话。”

    又是这样!如果他的举止亲密一点点,话语暧昧一点点,她就会退到很安全的位置,搬出“普通朋友”四个字做挡箭牌。

    “乔翎,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直截了当,他把自己的目的表明。

    大吃一惊,她猛得站了起來,“凯文!收回你的话!我该回家了!”沒有任何考虑余地,她不可能接受他!

    “回家?你有家吗?有夜箫的地方,那会是你的家吗?!”倏地,纪寻怒不可鸷,“乔翎!你记住!他是杀死**的凶手!”

    她记住了!她记住了!会牢牢的记得!

    纤细的小手,在双侧压抑的紧握成拳,微微的颤抖。

    今天,她的世界彻底被颠覆了……

    以为安全蜗居的贝壳被彻底粉碎,她孤独到无路可逃。

    陡然,他突然朝她欺身过去,一张放大的俊脸离她仅仅十公分,两人鼻息交融,四目交接。

    她冷抽一口气,倒退了一步。

    “我让你很难以接受吗?”他从不自恃这张脸孔带來的瞩目而心生倨傲,对他來说,那仅是一张皮相面具,但是,为什么她不可以象其他女人一样,也对这张脸不可抗拒?!

    他们拉远了间距,但是他仍瞅着她的眼睛不放。

    “我不需要另一段感情,真的不需要。”慎重的,她将一切说清楚。

    她的爱情早在19岁那一年已经跟着那个男孩一起埋入黄土。现在的她不要和任何人开始什么,她更不需要爱情。

    他静默良久,各种杂陈的心绪在涌动着。

    她封闭了自己的心……

    难道,真的,只有**两个字才能撬开她的心?

    慢慢的,他的眼神变得越发复杂,仿佛有什么情绪在矛盾的酝酿。

    “我想回家了!”冷淡的与他保持距离,她径自走过客厅,往门的方向走去。

    那一个巴掌以后,夜箫扭头就走,冷竣的气息能冻坏整个玫瑰园。

    她知道,从此以后,可能他们就将视为水火,但是,两个孩子在那个家,她必须先回家,将來的事情,她要逐步考虑。

    首先,是说服两个孩子跟着她搬出去吧……

    搬出去……她和孩子们……

    为什么一念及这个念头,孤独就已经无力的袭來,难道是这几年真的做惯了菟丝花,连独立的勇气也沒有了?

    看见她毫不犹豫,他的心在发沉。

    他心动了!从最初到现在,居然依然只有她能牵动他的心!

    “乔翎!”一个箭步,他拉扯住她。

    该死的,难道真的只有**两个字才能打动她?!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要不要,要不要……

    “我……”张张口,他想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难道,真的要?……

    他单掌沮丧的一抹俊脸。

    “凯文,请松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已经失去足够的耐心。

    “我……”他想说什么,却突然面色灰败。

    “你走!”非常情绪化,他倏地一把将推她推至门口,迅速的奔上二楼,脚步甚至有点不稳。

    他的反应太奇怪,而且情况也很不对劲。

    想漠视,却始终狠不下心來。

    毕竟凯文单身一人,如果身体不舒服,即使昏倒在家里也沒人会注意。

    她悄然的尾随其后,想着,看一眼,沒什么事她就回家。

    一拐到二楼,很容易就能知晓哪间是他的房间,因为,他房间的门,甚至还是半徜开的。

    一道玻璃掷地碎裂的清脆响声在他的房间里传开,她震了一下,轻声的一步一步走近。

    走到他的房间,她的手轻抬,刚想用手指礼貌的轻敲几下提醒,却僵凝住了。

    他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捡着什么,他裸露在空气里的后颈部隐约闪烁着一层薄汗,他起伏的背脊,和紧绷的手背血管,散发着身体隐忍痛楚的讯息。

    她骇异的盯着他,他看起來很不舒服,原來他在捡一些白色的药丸,但是他颤抖的手,却一次又一次将药丸落空在地面上。

    她赶紧跑过去,“我帮你!”

    她连忙捡起地上的药丸,快速倒了一杯水给他。

    他灰败的脸上有汗液一直淌下,黑色的眼眸也泛着红丝,眉间更是紧蹙,终于痛楚战胜自尊,他接过了她手里的水杯,混着四颗药丸一饮而尽。

    “你……需要去医院吗?”他的样子看起來很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沒事,只是不小心打破水杯而已。”他的脸依然有未拭的薄汗,每一次字眼更是仿佛硬从牙齿里咬出。

    他低颌不再看她一眼,仿佛现在他的自尊不许自己抬头,他强忍着不舒服有条不紊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一清理干净。

    “我……帮你?”小心翼翼的她试探。

    “不用!”他一口拒绝。

    她的视力相当好,地上尚在翻滚着的药瓶,她已经看清楚了字样“止痛药”,而且是适用于一种术后麻药消退后止疼服用的,而他服用的剂量并不轻。

    清理好了以后,他攀住沙发,缓缓的起身,低喘着气,似在极力隐忍。

    房间的光线并不明亮,但是她还是一眼注意到了,他原本灰暗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潮红,而是是那种肤色凹凸不平的潮红,类似女人皮肤过敏时难以见人的样子。

    “你走吧,我需要休息。”他低哑着声音,下逐客令。

    做为普通朋友,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能逾越,但是,才沒走几步,她还是犹豫的回头。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样子看起來好象快要脱一层皮了一样,并不象简单的皮肤过敏。

    反而象……一个面具快要从**上活活剥除……

    “你想知道?”他的目光并沒有望着她,反而一直望着窗外湿潞的小雨,“这场雨,下得太久太久了……”他轻声呢哝。

    确实,已经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小雨,空气很潮湿。

    但是,这和他的病有关系吗?

    “你……还好吧……”这样的纪寻,给人一种陌生感,仿佛只是被命运的牵扯丝线的木偶,无奈又无力摆脱。

    “吃了药,好多了。”虽然脸孔还在局部泛疼,但是,确实好多了。

    “很疼?……需要去看医生吗?……”他看起來样子还是很糟糕,完全沒有平时的意气风发。

    他摇头,“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沒有再问下去。

    反而,他突然说,“这不是我的脸。”

    她一时呆怔,接不上话。

    “我曾经被大火烧伤过,整个人活象《夜半歌声》里躲在楼阁里的宋丹萍一样。后來,我接受了换脸手术。”淡淡的,他阐述,轻描淡写的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这张脸,完美无缺,但是,不是我的脸。”

    她惊骇的说不出话來。

    “每次大地笼罩在一片雨幕中,我的心情就会和灰色云霭一样晦暗,因为,这张看似完美的面孔,会因为雨天而无端痛楚,好象时刻想离开主人一样。其实,我很惧怕,有一天,它会扭曲、变形、或者溃烂、惨不忍睹……”他说的很平淡,她却听得胆战心惊。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八卦杂志,歌王迈克.杰克逊就曾接受过12次整容手术,包括6次鼻子、3次下颚、2次嘴唇和1次面颊,如今他的鼻子已成“世界上最脆弱的鼻子”,由于再造过度而显得很古怪,并不时往下掉皮肤碎屑。

    “乔翎,你希望**能在那场灾难里奇迹般的活下來吗?”突然,他蹦出一句话來。

    当然希望!

    毫不犹豫,她已经冲口而出。

    他摇摇头,落寂而孤单,“不。如果我是他,我并不希望活下來。他死于爆炸,你想过吗?如果他活了下來,今天,他就和我一样,一醒过來看见一张面无完肤的脸,面对无数张惊恐的表情,再多年的感情,能敌的过一张被毁坏的脸吗?如果你面对那张如怪物一样的脸,你不会生畏吗?人性就是如此,人是很脆弱的,容易生变的。永远活在记忆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张张口,却怎么也辩驳不出來。

    在他的眼里,爱情是肤浅的。那么,她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她无须争辩。

    房间里,他和她都沒有再说话。

    纪寻靠着沙发,缓缓闭上了被痛楚折磨的疲惫的双眼。

    乔翎轻声的准备退出他的房间。

    沒想到,这时候,“喵”的一声,一只通体雪白的肥猫一跃身体,跃上沙发,撒娇的缩在了主人的怀里。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只肥猫。

    除了身躯在体积上有了很大变化,这只猫,真的很象……

    “你……的猫?……”她连喉咙也发干了。

    “恩……”他随便应了一声,呼吸平稳,居然已经疲惫的浅睡过去。

    只剩下她依然干瞪着眼睛。

    “小……黑……”试探性的,她轻唤。

    那只猫顿时竖起了双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向了她。

    目对着目,她居然被盯到生畏。

    整个空气流动着诡异的气息。

    仿佛,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一样。

    她咽咽干涸的喉咙,居然惧怕到连连后退。

    转身,她步履虚乏的走出了他的房门。

    房门轻轻的被虚掩上。

    俊美的脸上,一双黑眸就缓缓的睁开了。

    他的手,轻轻的抚摩着肥猫通体的白毛。

    无奈……

    沉重……

    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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