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马德里，二手市场的捡漏行动让李辰记忆犹新，因此，卡斯喀罗广场附近的露天旧货市场，是他设定的行程之一。
三年时间过去，这里也有了很大变化，原本全部的地摊，现在已经被规划成台摊了。新塑的水泥台子，刷了白浆，一排一排的，像极了农贸市场的菜摊子。同时也有了管理处了，小商贩们每天缴纳100个比塞塔大概在2美元左右的费用，即可拥有一块2米长的台位。四周则是一排排的平房，那是坐商，在这里开店的，按月或者按年缴纳费用的。
“哇哦，这里的变化还真的挺大！地摊全部改成这样了？”黛安娜上次陪同李辰来过这里，这里变得秩序井然，让她很惊讶。
“只是看起来不错而已，可该死的政府，什么都要钱，我宁可回到几年前的地摊。”黛安娜的惊讶引起旁边的一位摊主注意，可能是她太亮眼了，那位年近五十的男性摊主忍不住接了一句。
李辰微笑着与这位摊主打了个招呼，黛安娜也与他点点头。
“东瀛人？”那位摊主站在柜台里面很友好的对李辰伸出手。东瀛人的有钱，尤其是他们在世界范围内抢购艺术品进行保值的行为，已经出了名了。
“NO，香江人。”李辰摇摇手。
那摊主马上竖起大拇指，立即赞叹道，“全球最大的富翁，是你的老乡，他真是一位了不起的‘老人’！”
话说李辰在全球范围内知名度很高，但很多人潜意识认为这位富翁年纪应该不小了。例如这位老摊主，话语中丝毫没将眼前的年轻人和全球首富联系起来。这次来访西班牙，对于他的直接报道尤其是刊登照片的报道并不多，媒体更多的将目光集中在大卫以及永安银行并购这件事情上。
“谢谢，我对那位老者也充满敬佩之情！”李辰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黛安娜捂着嘴偷笑。这位‘老人’就站在你面前呢，这算什么？有眼不识金镶玉？
李辰一边和摊主闲聊，一边打量他的摊位货品。这位摊主名叫坎迪斯.卡洛斯，别看人似乎有些马虎，但摊位上还是有不少好东西。李辰翻检了一遍，就发现两件很有价值的物品。
马德里是西班牙贵族居住的集中地，几百年前，西班牙舰队纵横七海时，可是为这些贵族抢回来许多值钱的货物。这里的摊主，谁也说不好，指不定哪一位祖上就曾经是贵族。
就像这位坎迪斯先生，在絮絮叨叨他的先祖如何出入王室，作为卡斯蒂利亚女王身边的侍从官，家族当时是何等的昌盛。
卡斯蒂利亚女王？那是五百年前的促成西班牙统一杰出女王，她嫁给了当时的国王费尔南多，直接将两个分裂的国家合并成现代西班牙的雏形。
他的摊位上，以玻璃制品为主。不要因为玻璃制品工业化，就认为它价值低廉？玻璃器皿空灵透亮，形态万千，它与玉石器、陶瓷器等收藏品相比，具有更加明艳的色彩和多变的造型。因此，玻璃器皿尤其是皇室器皿的收藏一直是欧洲收藏热门。
“黛薇儿，你来看看这套茶具，漂亮吗？”李辰指着坎迪斯摊位右侧的那套彩色玻璃器皿。
这是一套完整的玻璃茶具，包含七彩咖啡壶一件，壶盖为雕花镂空，无色透明玻璃糖罐一个，褐色咖啡罐一桶，一个直径超过40厘米的厚底深绿玻璃托盘，另外还有四套饮具，一个小玻璃托盘、一个玻璃杯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玻璃汤匙，另外还有一根扁平的搅拌棍。每一件器物上都印着一个城堡的浮雕——这是卡斯蒂利亚王国的标志。
颜色看起来很复杂，但搭配在一起，呈现出独特的富丽堂皇的韵味。
“上帝，真是太漂亮。”她拿起一根汤匙，手柄部位是镂空雕花，精巧至极。
“这是我的家传之宝，如果不是因为该死的股灾，我是不会拿出来售卖的。这是卡斯蒂利亚女王一次宴会后，赠送给我先祖的礼物。”坎迪斯似乎很唏嘘感慨，不过李辰将他的言语自动过虑，买卖人讲故事，古今中外都一样。
不过这套玻璃茶具，从气泡、色差、溶迹、纹理来看，确实有不少年头，不是假货。至于是不是卡斯蒂利亚女王的御用品，已经不重要，因为黛安娜喜欢上它了。
“多少钱？”李辰指了指这套器具。
“500万比塞塔！”坎迪斯伸出手掌，比划个手势。
9万多美元购买一套玻璃器具，价格确实不便宜。没看到坎迪斯自己也有些羞愧么？李辰没还价，这让坎迪斯很失望，看来这桩生意要泡汤，脸上显露出一丝懊恼——刚才要价太狠了。
“这件呢？”李辰很随意的指了指另一侧的一本书籍。这是一本东方的古籍，竖行刻本，线装。李辰刚才已经翻看了，年代没错，内容也对。
这本《黄帝素问灵枢集注》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集注》是南宋衣冠史崧取其家藏之《内经灵枢》九卷，参照诸古书，加以校释及音释后的通行本，而这一本则是明代嘉靖年间赵府居敬堂的再刻本。即便是再刻本，也是中华传统医学的瑰宝，李辰自然不会让它流落在外。
这一次坎迪斯摸不清他的反应了，不再敢狮子大开口了，“我找专家看过，这本书记录了来自东方神秘的巫术，也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如果你想要，这两件，你支付500万比塞塔就可以了。”
西方所谓的古董专家，根本就不清楚这本书的价值。巫术？要是明机子前辈知道他有这本书，估计要坐飞机过来取了。
李辰点点头，也没还价，直接将这两件东西打包，安排吕俊青亲自送到车上。
这个市场不愧是福地，李辰在随后的转悠中，又看中了两件东西。一对法国宫廷御用银质烛台，很古朴沧桑；另一件是西班牙十七世纪的现实主义画家迭哥.德.席尔瓦.委拉斯贵兹的作品《休憩的维纳斯》。
李辰与黛安娜在卡斯喀罗广场逛得很投入，他喜欢这里的东西，而黛安娜则喜欢他介绍各种文物背后的典故。最后还是吕俊青提醒了一句，马克斯首相今天中午来丽兹酒店，私人宴请李辰一行。
李辰与黛安娜赶回丽兹酒店时，马克斯的车队刚刚到。
很凑巧，两人在丽兹酒店外的停车场遇上了。
“早就听说你是位收藏家，不知今天上午的收获怎么样？”马克斯拍拍李辰的胳膊，态度很亲切。李辰的资金解决了他的大难题，那种高兴是透着心底散发出来。
“还不错。”李辰点点头，“一套古玻璃器皿，应该是西班牙皇室御用品，还有一张委拉斯贵兹的作品，很有收藏价值。”
“委拉斯贵兹的画？”马克斯面色有些古怪，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李辰也停住了。
马克斯无奈的摊摊手，“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嗯…很可笑的决定。今年三月份，文化部通过一则法令，将委拉斯贵兹的画定义为国宝，不能上拍，不能外流。原则上…你的那幅画…不能流出西班牙。”
李辰有点懵，哥捡漏了，你却告诉哥带不走这幅画？这似乎是个不好笑的玩笑吧。
“方便将你上午的成就，拿出来让我欣赏一下么？也许你的那一幅是假货也说不定呢？”马克斯朝他眨眨眼，言语中透露了一点你懂得的意思。
这就是政治人物，上一刻义正言辞，下一秒则会狡黠虚伪。
餐厅隔壁的小包厢中，马克斯一副专家模样，仔细品评这两件来自西班牙的文物。
“这套玻璃茶具，应该是西班牙统一时期，费尔南多时代的皇家风格。当时玻璃的提纯技术还不过关，只能在粉碎和煅烧技术上做弥补，因此，这个时代的玻璃，都带有一丝丝色彩，但是，它的气泡很细密而且光线折射度很好。”马克斯指着这套茶具，然后对李辰竖了个大拇指。
“至于这幅画…”马克斯看了李辰一眼，在仔细斟酌之后，接着说道，“应该是委拉斯贵兹的维纳斯系列中的一幅人们未曾发现过的作品。”
“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人怀疑过，他的《维纳斯》系列应该不只一幅。委拉斯贵兹的作品，大多数都是系列的，譬如《菲力普四世像》就有三幅，《宫娥》系列更是高达五幅，《铁匠》系列也是三幅，其它的也都有姊妹篇。而维纳斯的画像当时只留下《对镜的维纳斯》，你的这幅画应该是维纳斯系列中的一幅。所以，它…是名副其实的西班牙国宝！”
“从公务员的角度，我确实很希望你能将这幅画留在西班牙。”马克斯看了李辰一眼，见他不接话，便又开口说道。
“从朋友的角度，我可以给你两个建议。如果你希望珍藏这幅画，那么我可以为这幅画证明，它是伪作，你自然就可以带着它离开西班牙。当然，这幅画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拍卖市场上。”
李辰点点头，既然他背书了，以后要是发现这幅作品是珍品，那他需要担负的责任可不轻松。
“还有另外一个主意。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些西班牙的艺术品收藏家，甚至马德里王宫，他们肯定愿意拿出部分东方的藏品，与你交换这幅珍贵的西班牙国宝级油画。您觉得怎么样？”
文物置换？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李辰还需要和余英时教授商量一下。
委拉斯贵兹作品在西班牙，在欧洲很牛气，但在香江，知道他的基本都是专业人士，如果能拿这幅画换回西班牙王室珍藏的中华文物，还是很不错的。
别看西班牙在近代，没怎么祸害中华，但早在几百年前，无敌舰队横扫大洋时，通过商贸或者暴力手段，没少抢走与中华文化相关的物品，马德里王宫可珍藏了不少中华文物呢。
“无论是哪一种方案，都需要感谢你的帮助！”李辰这一次是真心感谢。
下午，李辰与余英时教授通过电话，老教授嗷嗷叫的要李辰立即安排飞机和办理他的赴欧签证。其实这件事情，维德拍卖就可以处理，但能用西班牙的国宝，置换中华文物，这可是第一次，老先生一定要亲自前来处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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