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南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婉……君……
她，她的样子，跟十八年前他初遇婉君时一模一样！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唇，一样的身形，一样的笑容——不，笑不一样，当年婉君在桃花树下笑的温柔，就连眼底也沾满暖意。
而这个少女——虽然是在笑着，可他却觉得寒气逼人！明明六月天，偏偏带着西风的肃杀之气，冻的人手足冰凉，四肢颤抖。
——是来夺命的！
周浩南痛苦的闭上眼睛。
不是婉君。
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婉君。
而王氏，则听到那声爹爹，脸色剧变。她不是周浩南，她不会将她当成凌婉君，看见这少女真容的瞬间，她想起另外一个人——凌府的嫡女！被她哥哥拐走早就杀死的凌若！
只有母女，才会生的如此相像。
王氏惊恐的眼神往下挪，正好撞上凌若递来的眼神。
冰冷、无情、阴森、死寂，似乎是在看一个死人，似乎她在这少女的眼里，是个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而这少女之所以不立刻捏起她，不是仁慈不是忽略不是不想——而是要把她当成猫爪下的老鼠，一次又一次玩弄，将她推到希望的顶端再狠狠扯下，将她的**碾碎灵魂掰断到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一个眼神。
王氏骇的肝胆俱裂，甚至生出逃回府中远远避开这少女的心思！
求生的本能。
下一秒，生生克制住，上前一步，眯眼斥道：“装神弄鬼！真以为弄了这一张脸就能来丞相府糊弄人？丞相府只有一位少爷一位小姐，好大胆子，敢冒充丞相府的亲眷！”
旋即怒视那些侍卫，“还愣着干什么？睁眼看着那些破落户欺到相府头上？”
侍卫们却犹豫着不敢动。
毕竟这府里是相爷做主，而不是王氏做主——再加上，这少女生的也太像凌夫人了吧？就算不是凌家人身份也绝不简单！
凌家那种势力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只怕今天杀了她，明天自个儿全家都惨死家中吧？
是以，侍卫一个个神色犹豫，眼底挣扎，手里的兵器却再没往前移动。
见没人听自己的吩咐，王氏气的牙都要咬碎了，恨恨地扫了这些侍卫一眼，手指狠狠掐进手心，激起钻心的疼。
好。很好。
今日你们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来日等我儿天启继承了丞相府，本夫人也绝饶不了你们！
王氏能走到今天，绝不是个傻子，这边受了挫，立马把眼神递到周浩南那边，沉声道：“相爷，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凌夫人那边刚去世，就有人顶着一模一样的脸说是您失散多年的女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其中必有阴谋！”
周浩南也眯起眼。
刚才的震惊迷蒙只是一时，作为一国丞相，他拥有一般人远不能及的冷静和自持力。此刻，再看那少女，眼底也布满猜忌和算计。
不论是真是假，这少女来者不善。
只是不知，是哪方势力派出来的？
王氏见周浩南不吭声，以为他真被这相貌给唬住了，心里发急，换了个对策，“相爷，这光天化日的，家事总不能摆在大门口处理吧？再说这骗子又弄这么大阵仗，满府奔丧，丞相府成了京中的笑柄。咱们不如先把她抓回……啊！你干什么！”
王氏正说话间，凌若已经迎着刀锋走到了台阶之上。侍卫们不敢伤她，却也拦不住她，只能把武器对准了她的脖颈，看她一步步走上去，素裙拖在台阶上，开出一朵夺魂的芙蓉花。
伸手，凌若掐住王氏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扭着她的脸，对准了自己。
轻笑，“这位姨娘？好像不懂尊卑啊……”
王氏用手去扒凌若箍住她脖子的手，急出一身汗，却仍徒劳无功，只能哽着喉咙，尖着嗓子叫道：“你干什么！松开本夫人！”
啪。
凌若甩她一个耳光。
“本夫人？”凌若眯眼，松开她的脖子，接过红缎递来的纸帕，擦了擦手指，似是极嫌弃自己的手捏过王氏的脖子。
王氏看到这一幕，因为刚才那一巴掌还没缓回来的气，又岔在胸腔，羞愤欲死。
一边捂住剧痛的左脸，一边怒指凌若，“你……你……”
凌若按回她的手指，咯吱的骨裂声骇人耳膜。
抬眼，天使一样的脸孔，恶魔一样的笑，“我什么？我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我是凌家的嫡亲外孙女，我是主子。而你？”
凌若绕着她转一圈，冷声道：“妾室罢了，给你几分脸面，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你胡说！”王氏凄厉地握紧手指，欲要再吵，被周浩南一声厉吼，收了声。
“闭嘴！”周浩南面色铁青。
环视四周，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指指点点，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他堂堂丞相府！他二十多年洁身自好汲汲求取为了什么？不就是一个名声？不就是光宗耀祖？
可如今？
天大的笑话！
疑似失散多年的女儿带着亡妻的遗像来寻，满府奔丧，妾室当街被打……
明天，他将成为满京城的笑柄！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些老头们尖酸的嘲讽，能听到御史往死里的弹劾！
呵呵。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他怒到极致恨不得吐血三升的现状，是凌若一手操刀，来京送他的第一份大礼？
凌若扭头，笑着望着他，“爹爹生气了？”
“没查出身份之前，本相跟你毫无瓜葛！”
周浩南怒视凌若——即便她真是他女儿，闹到如今这地步，他绝不会轻易相认！笑话！真以为他丞相府的门是好进的？
凌若依旧笑的灿烂，“那可真是可惜了。”
“凌家家主已经认了我这个外孙女，魏家下任家主也早让我和他儿子定了婚，我带着一个价值百万两银子的盐帮过来投亲，没想到，竟被自己的生父拒之门外。”
周浩南此人自诩君子，却最为势力，她不信这些东西，让他松不了嘴！
凌若抬头，目视周府的匾额，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只要让她进了这门，这些人的命。
全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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