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柳新宇突然出现。
新桐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约好和教授讨论论文，向公司请半天假，就有空了。”柳新宇拿过姐姐手里的布，帮她擦起玻璃。
新桐不阻止，只是拿另一块抹布擦别处。姐弟俩互帮互助惯了，她也不是超级宠弟弟的大姐姐，好像有了出息就不能干体力活的那种维护法。
擦完玻璃，新桐换衣服交班，两人往公车站走，她笑眯眯把店长要转正升职的事说了。
新宇却没她想象得那么高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姐姐高兴的话，我就高兴。”
新桐挑眉，直接顶他，“我可看不出你高兴的样子，有话直说。是不是看不上姐姐工作的地方？”
“不是看不上，姐你做过那么多份工，这家店算是待你最友善的了，员工们就像一家人，店长那是更没说的。大家生活条件都不好，还凑了一万块钱给我们，我记得很清楚。”世上有好人。
“记得就好，人要知足。”新桐拍拍弟弟，“我学历低，能当上副店长都是运气了。”
“不是运气，是姐姐本来就有能力。学历不能用来衡量成功，以姐姐的聪明，只要有好机会，做事比任何高学历的人都不差。”柳新宇说。
新桐笑了，“对，对，我是你姐姐，同父同母，读书好的基因也不是你一个人有，我很早以前年年优等生第一名的。”
“没错。”新桐随口说当年事，柳新宇却认真得很，“爸妈一直以你为傲，还说你将来要读哈佛牛津，但姐姐却说要去欧洲学艺术。”
“过去的事还提来干什么？艺术家比我俩还穷呢。如今你有了份好工作，将来肯定会更好，我把自己养活，退休时候还清欠债，不拖你后腿就很满足了。”再痛苦的事都会过去，她只想朝前看，踏踏实实。
柳新宇突然停下，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我觉得这份工作更适合姐姐，所以今天来等你下班，就想一块儿在外面吃饭，然后鼓动你一下。”
新桐看了看，失笑，“不愧是大公司，广告企宣部招一个内务助理都要大学毕业。你不觉得我要是投简历进去会让人笑掉大牙？”
她才高中毕业，且三年完全是混过去的，数理化看起来跟天书差不多。
“姐姐会画，以前有很好的老师打底，这些年再苦也没完全放下，有空就写生素描，一般美院毕业的都未必有你的水平，你在这方面是有出色天赋的。内务助理只是踏进去的第一步，以后有机会就能内部升职。在我看来，姐姐不比我们公司任何一位名牌大学毕业生差，包括我。”
“老姐，你不敢啊？怕应付不了面试官的刁难？”柳新宇亲昵撞撞她，看她不表态。
“切，你别用激将法。”新桐丢个白眼，“去就去，面试又不用我给钱，过了就是运气好，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姐弟俩近来鸿运当头，说不定是要过上好日子啦。”
“对嘛，姐弟联手，宇宙无敌。”柳新宇高兴了，“吃完饭就回家，我帮你做简历，明天拿给头儿，你就等着面试通知吧。”
坐车回到住区，那是云市最古老的街区之一，却因为地理位置靠近大片钢厂而阻碍了发展，老房旧公寓把绿化带挤灰，社区建设停滞不前，车水马龙拥挤不堪，道路斑驳陈旧，两旁多是规格杂乱的小店。生活在这里的人要么是住惯住久的老人，要么是条件不太好的外来租户或年轻人。
新桐在五年前搬来，高中一毕业就带弟弟从冷眼的亲戚家出来，租了一间由车库改装的屋子，除了价格低廉外，房东还允许她使用门前那块巴掌大的地。她种了些蔬菜，不但省开销，闷气时看绿色也能心情开朗。
一开门，从地里拱出一只小黄狗，耳朵耸立，眼睛乌圆，啪啪抖落一身泥。
新宇把它抱起来，搓着它的茸毛耳朵。
小黄狗呲牙咧嘴，当然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它还是小狗仔呢，不具杀伤力。
这些日子柳新宇已经掌握它的小性子，笑道，“老姐，福宝太可爱太聪明了，你敲过它一顿，它就再没有翻乱菜。眼睛骨碌碌，似乎能听懂人话，脾气也很不一般哪。”
“就是看它聪明才捡它回来的，不然我们家还能养宠物吗？”
新桐摸摸福宝的肚子，对它说，“又是吃饱了回来的？不过我先说好，你别乱吃东西，吃坏了可没钱治你。”
小黄狗汪一声，撇开头，就好像不屑她小气。
新宇笑不动。
两人一狗，欢乐进家门。
过了几天，新桐果然接到郁松集团广告部的面试通知书。
新宇帮她模拟面试了很久，她甚至画了几幅创意，弄得信心满满的。这种信心维持到接待室里等面试，见了二十六名拥有学士证书的竞争者也没有怯场。她觉得弟弟说得对，学历未必重要，重要的是能力。
面试人数少了一半时，有位工作人员叫她的名字。新桐跟着走出去，却发现那人领她去的不是贴着面试的会议厅，而是等在电梯前。
她问，“不好意思，面试应该是这一层吧？”
工作人员是个女孩子，没什么表情地回答，“技术开发部部长想先见见你。”
技术开发部不是柳新宇那个部门吗？那部长就是推荐自己的人，和新宇本来说好面试完之后去感谢他的。难道想嘱咐什么？无论如何，知道对方是帮助她走到这里的人，柳新桐安心很多。
电梯上了二十层，左边是接待台，郁郁葱葱的植物装点得恰到好处，挂着两幅现代艺术油画，不对称的几何图形能令人深思。正中和右面有几道门，中间那道双开的门上贴着技术开发部的牌子，右边小门写着接待室。
接待台没人，女孩子打开其中一个接待室的门，并请新桐进去稍等，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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