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秦家老别墅为秦山设立的灵堂里,秦苏眼中干涩酸痛,却没有一点眼泪落下来。
耳边传来夏薇和秦媛不绝于耳的哭声,还有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人们,她像一具木偶人一样,麻木的看着这一切迎来送往。
没有悲喜,眼睛有些空洞无神。
该来的总会来。
从前,年少时,她看着病重的母亲总是会想,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让秦山这个禽兽去死?
她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什么时候轮到秦山遭报应,等他到了日薄西山的那一天,自己一定亲自买几个花圈送给他。
然而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却感觉又麻木又心酸。
童年的伤疤依旧在,可是时光兜兜转转,今天再次站在这里,当年中二时期的很多想法在此刻看来,只觉得好幼稚。
就算他死了又怎么样呢,当年给妈妈和自己造成的伤害就可以避免了吗?
她眼里一阵绝望,想起妈妈,又是一阵抽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不幸的女人,想起她,秦苏总是鼻子酸酸的想哭。
秦山的黑白遗照提醒着秦苏,那个生命里曾经是自己最爱的父亲已经离开了这个世间,从此,你听不见他说话,看不到他的笑容,自然而然的,他再也不能做出什么让你深恶痛绝的事情了,从此天人相隔,了无瓜葛。
作为亲人,他曾对自己好过,也曾亲自下手暗害过自己,如今这一切都随着生命的消失而烟消云散了。
天气阴沉沉的,倒是和这样压抑沉闷的日子匹配的很。
向来不喜欢秦苏的大伯见她没有掉眼泪,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他骂骂咧咧的,有一句没一句的针对着秦苏,眼神怨毒而又可怕。作为一个快要七十岁的老人,能够流露出这样的神色,真的是叫她无比的恶心。
一直以来,因为作为秦苏这个豪门儿媳的大伯父没有沾上什么光,大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抱怨秦苏不懂事,如今父亲死了,竟然连眼泪都不落一滴,简直是罪大恶极。
养条狗都知道叫两声!这个念头,人不如狗!
他在那边指指点点,指桑骂槐、做作的样子,让人反胃。秦苏白了他一眼,或许是眼神过于冰冷,这样的秦苏让秦伟心里一震,顿时停止了自己的骂骂咧咧。
其实她倒不是什么没有人情味,相反的,秦苏忽然很想哭。
当然不是因为父亲的死。
而是因为她想起来了母亲去世的那时候,那年自己才五十多岁,娘俩相依为命了好多年,终于有一天自己开始慢慢的真正长大了,她却撒手人寰,当年抱着母亲冰冷的手痛哭的场景,像是秦苏一生最难以释怀的噩梦。
而母亲,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这个男人,这个他该叫做父亲的男人逼死的。
出轨、小三,甚至家暴,过去的事情像是一场噩梦。
如今站在这里看着那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终于离开了这人世,心里怎么可能会真正的为他悲伤呢?
任何感情都禁不起作,包括血缘至亲。
秦苏眼睛有些发酸,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但她知道,这不是为他。
而是为了当年曾无私爱自己疼自己的母亲,为了那一段狗血而寥落的童年。她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滑落了下来,祭奠秦山,也祭奠自己沧桑悲怆的那段岁月。
看着夏薇母女眼睛红肿,声音嘶哑,她竟然有一种很畅快的心情。
,当年夏薇抢走秦山这个人后,在母亲面前耀武扬威的恶心嘴脸,她至今都记得。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恨一辈子,但,这个女人是个例外。
秦苏不是圣母,面对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和事情,她不会像有些圣母那样,说一句不计前嫌,大度的选择原谅。
在秦苏看来,那只是一种愚蠢,她仍然会恨,并且永远不会原谅。
但是她不会让这些东西影响自己今后多彩的人生,不会去报复,她只是在看透这一切之后,选择一种对自己最好的生活方式,抛却那些过往好好的生活。
在秦山的葬礼上,想了这么多,忽然觉得,有时候人生也真是公平。
秦苏现在什么都有了,儿子、事业钱财,唯独缺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丈夫而已,她要是想找,那还是很简单的。不过,她要的是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不像秦媛和夏薇,一生钻营算计,到头来,并没有比别人多得到什么东西。
秦苏无视那些秦家亲戚的指指点点,不过这会儿她忽然发现大伯老实了很多。
原来是他来了。
言世浔一身黑色西装和领带,面色冷峻的在灵位前鞠躬。
秦苏淡淡的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悲喜。
他终归还是以女婿的身份过来了,其实原本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必出席秦山这个人的葬礼。
更何况,秦苏又不怎么心疼她这个爸爸。
可是言世浔不这样想,他要把所有该尽的礼数给尽到了,一丝不苟的完美才可以。
他和秦苏并肩站在一起,秦苏身后那些嘴巴不干净的声音顿时销声匿迹,转而变成了一道道**的目光。
“事出突然,你节哀。”
言世浔淡淡的看了一眼秦苏,没有多言。
秦苏冷冰冰的看了眼言世浔,昨天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见上孩子的面儿呢!
“长安在家很好,有人照看,你放心。”言世浔似乎知道秦苏在想什么,自顾自的说完走开,也并没有理会秦伟那波人。
他还是了解她的,知道秦苏内心深处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名存实亡的父亲,那个人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也不值得原谅。连带着秦家的一些人,她都很讨厌,这些事实,言世浔都清清楚楚。
所以今天,言世浔都没有带孩子一起过来祭拜一下。
出殡的时候,天正好下起了雨,这在沪城当地是很不好的说法,意味着死者在阴间的路难走,到了那边以后要遭罪。
秦媛抱着父亲的遗像,哭的双眼通红
夏薇也哭的颤颤巍巍,走路时一旁都有人搀扶着。
可是秦苏眼睛只是红了一下,跟那两个人对比起来,差别真的是大呢!
为此,秦家的几个人已经在暗地里悄悄谋划着,分遗产的时候,不能有秦苏这个不孝子的份儿。
他们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秦氏集团的股份,似乎还有一些归秦家所有。
明知秦家人对自己的怨气很大,可是秦苏就是装不出来难过的样子,她本不是那种圆滑见风使舵的人,很多时候也不会太隐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这种她觉得不必要的时候。
另外,那些亲戚们似乎也很忌惮言世浔。尽管秦苏离开三年,但是看得出来这小子至今是对她余情未了,否则今天也不会这样鞍前马后的跑来跑去。
看着他这个样子,秦苏心里忽然有些感动。
“把这个披上。”
天上飘着零零散散的小雨,气温也骤然下降了好几度。秦苏一下车,就感觉到一股寒意,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
言世浔忽然贴心的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拿着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的给自己披上,这一动作,她身后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对外人冷淡漠然的言世浔,竟然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可是秦苏并不领情,这家伙霸道的抢走了自己的孩子,秦苏这会儿心里正气恼着呢,怎么可能会去接受他的好意?
不耐烦的一把扯下这件西装外套,她踏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开,任由冷风吹得自己微微发抖,倔强的不肯接受他一件外套的心意。
秦苏越是这样,那些三姑六婆就越是看不惯,或者说,是嫉妒。
女人嫉妒起来是跟可怕的,尤其是在这样的事情上,言世浔可是沪城很多人心中的男神,而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竟敢这样冷淡的拒绝言世浔的好意,有人说她这是欲擒故纵,还有说这是故意使性子做作。
一些八卦女在背后暗暗唏嘘,有些不堪入耳的话隐隐传到了秦苏的耳中,她只是淡淡的一笑置之,并没有什么反应。
看着言世浔忙前忙后的,她其实也有点儿过意不去。
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三年,这其实是很不光彩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对于豪门而言,媳妇任性的失踪三年,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在葬礼上,一些三姑六姨看见她不免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秦苏一向讨厌这些喜欢惺惺作态的姑婆,所以压根不理睬她们。
这作风,倒是跟以前那个小魔女苏丫头一模一样。
不过今天有一件事情,倒是让她彻底想清楚,今后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这些所谓的亲友,在历经了这么多年以后非但没有真正的关心你,反而去关注一些有的没的的八卦,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秦苏真是讨厌极了这种人。
她暗暗发誓,今后的日子里,只遵从自己的内心,当年那个风一样的小苏丫头,如今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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