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c包间叙旧
“素素, 是大哥对不起你，大哥是个笨蛋, 居然会把你给忘了, 你心里是不是怨着大哥？”王立行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妹妹, 心里有千万的话想说，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素娟听了吴莲的话, 心里已经不怨王立行了, 更多的是对大哥王立行的心疼。
原来哥哥没有不管自己，他只是忘了, 忘记了自己的妹妹长什么样, 失忆这是对王素娟最大的安慰。
至于父亲, 在她来到世上这三十多年的生命中, 如过客一般存在的人，王素娟实在对他付出不了太多感情。
“大哥，不怨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谁也想不到你居然会失忆，是吗？”王素娟一边擦眼泪, 一边安慰着。
“你不怨我？真的吗？你难道不怕你大嫂是骗你的？我其实没有失忆, 只是不愿意回去找你。”王立行看王素娟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了自己, 只觉得不敢相信。
“怕什么, 我一个贫农有什么好让你骗的？怕你抢我一年那几百工分啊！”王素娟听到王立行的话就笑了。
王立行感觉老天带他不薄, 才能让他这么快得到王素娟的原谅, 想到这儿，也露出的轻松的笑容。
这一笑，倒是让包间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立行，快让你妹坐下啊！”那边坐着的王唐睿看王素娟对王立行表现的还算友好，开口说道。
王素娟听到王唐睿的话，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过会儿又换了个开心的表情：“大哥，这是谁？”
“这是爸啊，素素，你不记得了？”王立行奇怪的说。
“爸？哦，你亲家吧！大哥你说说你，咱俩认亲呢，你把你岳父带来干嘛？这让他多尴尬啊！”王素娟恍然大悟夸张的说。
“不是”王立行看王素娟误会了，看了看老人的脸色，连忙解释。
王素娟装作没听到王立行的话，向王唐睿道歉“老爷子，对不起啊，你看我大哥也不会办事，也没跟我说今天还要见大嫂娘家人，你看看，我这什么都没有带，以后补上啊！”
“素素”王唐睿喊了一声，还没说话，就被王素娟打断了。
“哎，老爷子，我这小名可不是谁都能叫的，除了我娘和大哥，哦，现在还多了个大嫂，其他谁喊我可都不应的。连我家老头子都没有喊过我素素！”王素娟不满的说。
“我不是”王唐睿还准备说话，又被王素娟打断了。
“你不是什么？不是叫我的啊！对，你这外孙女我侄女名字里也有个素字，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了。”王素娟搂着王念素说道。
王念素一脸迷茫的被王素娟搂进怀里，看着脾气火爆的爷爷被新认的姑姑呛的说不出话，脸上写满了对王素娟的佩服。
“素素，这不是你大嫂的父亲，这是”王立行刚解释了一般，又被打断了。
“大哥，你说这不是你岳父啊！那他怎么在这儿？”王素娟不解的看着王立行，脸上带着威胁。
得，王立行这下总算知道自家妹妹这是做什么了，她不是不知道王唐睿是谁，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这会儿，包间里的几位都看明白了，当然，也包括王唐睿，他虽然很想认这个女儿，但是，也知道多少年的心结不是一下就能解开的，王唐睿只能庆幸王素娟没有一看到自己就转身离开。
“好了，娟儿，不是要吃饭吗，依依都该饿了！”崔建军看表面一时间有些僵硬，连忙拉着王素娟准备入座。
王唐睿坐的是正对门口的上座，左手边依次是王立行，吴莲，王连树，王念素。
王唐睿的右手边还留有三个空位，紧挨着王念素崔楚依和崔建军依次坐下，就留下了王唐睿右手边的一个位置给王素娟。
王素娟看父女两人抢先坐下，也不说话，站在崔楚依身边，示意她换位儿。
“妈，念素是我们班班长，她有话要交待。”崔楚依示意王念素说话。
王念素收到崔楚依的求救，对王素娟说：“姑姑，我们班里国庆有活动，没时间了，我和依依坐一块儿商量一下。”
王素娟也不知道两个孩子话里的真假，只好盯着崔建军。
“我我”崔建军也准备随便说个理由，但是看见王素娟威胁的眼神，连忙起身：“我坐里面！”
“姑姑好厉害啊！”王念素偷偷看着王素娟低头和崔楚依说。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小时候，我妈和村里的婶子对骂，那才厉害呢！”崔楚依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
“真的吗？那姑姑为什么要和人对骂啊！”王念素好奇的说。
“看到我爸了吗？别看他比我妈大了将近二十岁，村子里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我说的这个婶子是一个寡妇，带着个闺女，男人是烈士，村长大伯就让村里的男人们轮换着去他家帮忙，也算是照顾烈士家属。”
“那天拍到我爸和村子里另外一个大叔，那大叔上山摔着腿，就我爸一个人去那个婶子家，走的时候，那婶子把自己的汗巾放到我爸的口袋里被我爸带回家，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你不知道，我妈揪着我爸的耳朵，从我家一直揪到那婶子家，站在门口破口大骂。后来还是那家闺女出来道歉，我妈才离开的。”崔楚依回忆着原主记忆里王素娟和崔建军仅有的一次矛盾。
“揪着姑父的耳朵？那姑父没有发火啊？”王念素奇怪的问。
“那发什么火，我爸知道是自己没有防备，才被人钻了空子，他才不会对我妈发火呢。我偷偷告诉你哦，那天吵架回去之后，他们回到屋里，我爸还给我妈下跪了呢，我和三哥都看到了。”
崔楚依说的这个事情是原主还没回来之前的事，六几年的事，那时候的原主还是那个张扬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星，和崔子俭一块儿看到崔建军给王素娟下跪，还在村子里面大肆宣传，整个靠山村几乎就没有人不知道这回事的。
所以说原主一直是家里人的心头宝，自己看崔建军的笑话，还让整个村子的人一块儿看，最后居然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崔建军还说怕老婆是好事，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而王素娟也说就该出去宣传一下，免得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找不自在。
“天啊，不是你说还真看不出来啊。不过依依，你这样传姑父的丑事，不怕他训你啊？”王念素没想到崔楚依就这样把崔建军下跪的事儿也说了出来。
“我爸才不会训我呢，而且，我说的是事实啊，我们村子里的人全都知道！”崔楚依满不在乎的说。
“什么，你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王念素没想到自己觉得是秘密的事，原来根本就不是秘密。
“是啊！知道是谁说的吗？”崔楚依神秘兮兮的问。
“谁啊？”王念素顺口问道，看着崔楚依脸上的笑容，忽然恍然大悟，“不会是你吧？”
“就是我！”崔楚依也不卖关子，直接就承认了。
“你”王念素惊讶的看着崔楚依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赶紧吃饭吧，这个御膳房的菜色可都不错呢！”崔楚依提醒王念素该吃饭了。
酒足饭饱之后，双方就准备离开了，王立行和王素娟留在包间，兄妹俩还要再说会儿话。
王唐睿走在最后，哀怨的眼神一直看着兄妹两人，等着谁开口留他，可两人都给了他一个快走的眼神，只能不得不离开，不过，离开的时候，只把包间门掩上，留了一条缝，并没有关紧。
吴莲带着王连树王念素兄妹先走一步，王唐睿在包间外面搬个椅子，坐那儿等着。
崔建军也陪着王唐睿坐在包间外面。
崔楚依则去了楼下财务查看这个月的账目。
包间里，王立行看着王唐睿最后关上的包间门，对王素娟说：“素素，那真的是爸。”
“我知道。”王素娟面无表情。
“爸这些年也不容易，你怎么”王立行不太明白。
“我故意的！”王素娟直接就承认了。
“为什么？”王立行问道。
“不为什么，大哥，你失忆多久了？”王素娟问。
“十四年，我是五三年最后一场战役里被流弹所伤。”王立行解释道。
“五三年，今年是七八年，也就是说，你失忆十五年。”王素娟低声说道。
“什么？”王立行没有听清王素娟在说什么。
王素娟看着包间门，像是要透过门看到外面的人“大哥，你十八岁以后就一直和他在一起，五三年失忆，这十五年，娘也从你的生命里消失，你自然是站在他那边。可我不一样，我从小就和娘生活在一起。”
“他走的时候，我刚一岁半，记不得他的样子，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就呆了两个月，我刚接受生命里多了一个父亲，他就又走了，还把你给带走了！”
“八年，三十三年，我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他就在我的生命里出现了一年多！我怎么认他？”王素娟反问着。
王素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是了，不管怎么说，他给了我生命，我不能怨他，不该怨他，可娘呢？娘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就只给了娘十年的婚姻，却让娘等他一辈子？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去了，又把娘最优秀的儿子带走了，难道，他就没想过一个女人，带着未成年的闺女该怎么阻止那些虎豹财狼？”
“你知道吗？自从他带着你离开家乡，娘就从来没有笑过，她亲手教出来的儿子被那个人带走了，娘还想着要为那个人守着她的家业，优秀的儿子走了，只能把女儿当儿子养。娘一边教导我一边等你们回去，可娘等到死都没等来这个负心人！”王素娟越想越伤心，眼前仿佛就是母亲离世前的那一幕。
“对，大哥，你失忆了，回不去，他呢？他也失忆了吗？他怎么不回去？他不是失忆了，他是失心了，是根本就没有心。”
“不是”王立行喃喃想要说话，可他刚说了不是就被王素娟激动的打断了。
“不是？不是什么？他不是失心吗？大哥，你告诉我，如果他有心，他会离家几十年都没有一封家书？他如果有心，他会在战争结束之后不知道带你回乡去接自己老婆孩子？”
王素娟深吸了一口气，又说“大哥，你知道娘死的时候，什么样吗？娘走的时候才四十多，只比我现在大两三岁，骨瘦如柴，眼睛因为长久的思念早已哭瞎了。娘是带着失望带着遗憾走的，走的时候，还不忘交代我记得找你们！呵！找你们？去哪儿找？我又凭什么去找？如果有心还用得着我去找吗？”
王素娟把自己这几十年的委屈怨恨都发泄出来，她为自己不值，更为死去的娘不值。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刚刚看到那人的时候，她还是差点忍不住和他吵起来。为了死去的娘，王素娟一直在忍着，只是不能开口骂那个负心汉，就只好漠视了。不得不说这一招效果真的不错。刚刚看到那个人憋屈的样子，真的很解气。
“素素，对不起，是大哥不好，在你和娘最需要我的时候没有赶回去！”王立行搂着王素娟兄妹俩失声痛哭。
包间外的王唐睿听着里面兄妹俩的声音，抬起头，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同样坐在门外的崔建军站起身，在门口来回踱步，他一直都知道王素娟的事，岳母的后事还是自己帮着办的，一直以为这么多年她已经放下了，却原来是深埋了。此时的崔建军恨不得冲进包间，去搂住那个脆弱的女人。只是他知道，这是她的战场，在她不需要自己的时候，最好的支持就是保持沉默。
过一会儿，王立行推开王素娟，看着她的眼睛问道“素素，刚刚妹夫在，我没问，妹夫对你怎么样？我看他年纪挺大的，你们当初怎么在一起的？你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王立行想到崔建军的样貌，至少五十岁以上，比自己还大，生怕王素娟和他的婚姻不幸福。
“受委屈怎么？不受委屈又怎么？”王素娟也不正面回答，只提出了两个假设。
“受委屈咱就和他离婚，外甥女大哥帮你养！”王立行斩钉截铁的说。
王素娟听了王立行的话，噗嗤声笑了出来“好了，大哥，有你这句话就好，孩子他爸对我挺好的，家里家外什么都是我说了算，他前面那个老婆留下的两个儿子对我也很尊敬，依依和子俭两个孩子还全靠我那两个继子才能顺利考上大学。”
王素娟擦干眼泪，笑着对王立行说。
王立行对王素娟的话保持怀疑，怕是她报喜不报忧，但是有时候，夫妻的事儿外人还真不好说，王素娟没发话，王立行也不会替她做任何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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