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飞天之娇女 > 正文 第六章 陌上花开 (四)
    鬼目宫大殿之内,殿内四周皆是黑色长幔低垂,长年不见天日,阴森冰冷,只有两侧的长明灯巍巍闪烁。宝座之上,一袭玄色长袍的凌霄居高临下的看着阿薰,她长发高高束起,不卑不亢的回视自己,挺直了背,昂然而立。

    两旁立着叶秋凉,黎羽和白衣女子周愔愔,还有两名生得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一个身着杏黄长衫,一个披着水红长袍,一个面色拘谨,一个风流媚色,一个手执双剑,一个轻摇扇子,两人长相酷似,却似乎相看两相厌,各据一方,互不搭理。秦维桢若见了定会恍然大悟:原来那日迷倒他的不是孟西洲。他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名叫南风意,为鬼目宫离霞使。

    “你叫什么名字?”凌霄声音苍凉低哑,如晨钟暮鼓,回荡在大殿之内。

    “关你甚事。”

    “谁教你的剑法?”

    “孤魂野鬼。”

    周围人等暗暗心惊,这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顶撞宫主?

    南风意仍是嬉笑自如,看向阿薰时却多了几分审视味道,凌霄反倒笑了起来。

    “那你怎么不在坟地里好好陪你的师父?”

    “他老人家闲来无事,想请宫主去府上一聚。”

    “哪个府上?”

    “阴曹地府!”

    阿薰说完,眼神一厉,身形倏然而动,一掌袭向一旁的黎羽,他早有防备,右臂一格挡住,谁知这是虚招,她一手已经拂向他腰侧,直取长剑。他上次被她空手夺剑,已是丢人至极,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出这个丑,只好按剑直退。

    南风意知道上次叶映和孟西洲联手对付此人,一个横死当场,一个断剑败逃,或许是被那一剑“风声鹤唳”吓破了胆,至今见了这阿薰仍是一触即溃,不敢出手,连素来无所不为的黎羽与她教过手后连剑都不敢亮,这年纪轻轻的纤瘦女子究竟有多大本事?有意思,倒要领教一下。

    他身形还未动,却见长鞭一晃,周愔愔纵身一掠,直取阿薰,她面纱已褪,容颜皎洁,雪洗玉濯,被称为教中第一美女,向来自负容貌,上次听得这人叫自己姑姑,顿觉恼怒,自己明明比她还小上两岁,怎么就硬生生长了一辈?这人眸子乌黑明亮,眼神却差劲的很。

    阿薰却不如上次一般直接接招,却是拔地而起,悬身周旋,周愔愔见识过这人的身手,不敢轻敌,只将长鞭挥舞的密不透风,让这人近不了身也脱不了身,两人缠斗了一会儿,只见阿薰忽然翻身仰面,钻到鞭下,角度刁钻,直扑而来。

    凌霄双眼一眯:这丫头明为躲闪,实则在找这鞭法的空门,伺机反攻,果然聪明。

    周愔愔花容失色,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转眼间已被阿薰擒住腕上脉门,动弹不得。阿薰夺过她手中九节鞭朝殿中一丢,冷笑一声,“十三节长鞭被你截为九节,周望舒真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姓周的滚出来,还我姑姑!”

    她一见到周愔愔真容,就知道这人必是周望舒养女,他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定不会加害姑姑。看鬼目宫中人对周愔愔毕恭毕敬,不敢得罪,这女子必是身份尊贵,如今落在自己手里,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危及教主的掌上明珠。

    凌霄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一片痴情仍是遭人嫌弃,你若在此,定是又要伤心了。”

    周望舒不在此地?难道凌霄怕他护着风家人,一直避人耳目?站在大殿门口的郝雁奴转头看向一旁的莫轻悠,这女子之前救了阿薰,又暗中告知自己二人下落,这鬼气森森,居心叵测的宫中,只有这一人可信。

    阿薰来的路上说,自己家里有个管家姓莫,年轻时在江湖中闯荡,血气方刚,打抱不平,结果惹了厉害仇家,一家老小都被杀尽了,只有他和弟弟两个人被爹爹救了,他那仇家不依不饶,纠集高手追到轩辕山庄,被爹爹一剑斩断右臂,怨怼而去。莫叔感激爹爹救命之恩,从此留在风家为仆,他那弟弟不到两年却想下山,爹爹也不挽留,赠了盘缠由他去了。不到几年,莫叔收到信,喜气洋洋的说自己弟弟已经成家生女,自己做了伯父,爹爹还送了他一对银手镯做贺礼。如此说来,这莫轻悠大约是莫叔弟弟的女儿了,至于她如何流落至此,却是不为人知了。

    莫轻悠奉命看守郝雁奴,实则暗中保护,知道事情有变,淡定自若的对郝雁奴使了个少安毋躁的眼色,她心道宫主之前见阿薰逃了勃然大怒,又一直下令活捉此人,想必是见她出类拔萃,想留为己用,不会舍得害她。

    凌霄笑罢,一脸鄙夷之色,“你们一家子都是孤芳自赏,人憎狗厌,如今却连姓名都不敢讲出来,哼!”

    阿薰瞠视着她,一声不响,凌霄别有深意道,

    “风,起于青萍之末”

    风青萍,那是飞天剑第一代主人,她当年找上门去要与那人比试,却被那人一番羞辱,道她武功平平,不配自己出剑,倒不如再练上十年,或许才有资格受教。向来心高气傲的天外飞仙,怎能忘得了这番奇耻大辱?如今,不妨也叫他家人也尝尝这其中滋味。

    “瞧瞧当年的武林四美,如今成了什么模样!”凌霄双掌互击,三声脆响,一人从宝座一侧被推了出来,摇摇晃晃的伏倒在地,满身凌乱,脸上覆着面纱,抬起头来,凤目含煞。

    她循声望向阿薰,却在看到周愔愔的脸后,惊恐万分,一声尖叫,不住向后退去,却又好似牵动了伤口,双眉紧蹙,苦痛不堪。

    阿薰脸色一变,大喊一声“姑姑!”一把推开周愔愔,纵身向她跃去,前面却突然闪出一人,两人双掌一碰,各自后退几步对峙。

    阿薰双目喷火,脚一勾地上的九节鞭,拎在手里,手腕一振,长鞭暴展,以横扫千军之势,袭向叶秋凉。对方长剑出鞘,迎敌而上。大殿之内,鞭风虎虎,剑光缭绕,砭人肌肤。

    周愔愔见状惭愧:怪不得她说义父东施效颦,原来我的鞭法和她的一比,竟是不值一提。可是怎么她的招式不像鞭法,却像剑招?

    她有所不知,阿薰自小练剑成痴,拿着一截树枝都能比划半天,随手拿起什么都可以当剑使,意在心中,招随心动,所以上次在御剑山庄拿了一柄郝雁奴削的木剑就敢单挑梅世英的龙渊剑,在苏州手持半截竹竿就逼退鬼目宫两位高手。这天下有一种人,信手拈来什么东西都可当作杀人利器,势不可挡,随随便便一站便是戾气横生,威慑四方,那双手可行医济世,也可杀伐决断,是生是死,全在他嬉笑怒骂,一念之间。

    两人势均力敌,斗了许久都不分胜负,阿薰担心姑姑,招式狠辣,欲速战速决,却久攻不下,不禁焦躁起来。郝雁奴暗道糟糕,关心则乱,凌霄放她姑姑出来就是动摇军心的。毕竟男女有别,招式越是刚猛,她越是容易体力不支,果不其然,阿薰稍一迟滞,长鞭被叶秋凉绞住,以内力断为三节,她退后两步,紧握鞭柄,咬牙切齿道:“你要怎样?”

    凌霄如隔岸观火,漠然道:“你杀了宫中巽木使,便赔一个给我,从此拜入鬼目宫,为我效力。”

    “你做梦!”阿薰怒不可赦,手中断鞭掷向她面门,凌霄挥杖一挡,甩了回来,她侧身一避,忽然听得背后风声飒然,劲风掠颈,只得低头闪过,顿时感到背上如泰山压顶般的力道铺天盖地而来,叶秋凉和南风意一人持剑一人持扇牢牢压制住她,她终于支撑不住,双膝跪倒,动弹不得。面朝宝座,犹自努力扬头看向姑姑。

    郝雁奴正待上前,被莫轻悠一把拉住,他默了片刻,颓然垂首,指节握紧,隐隐发白。

    凌霄一脚踢倒毫无还手之力的风逐烟,冷然下望,厉喝道:“还不下拜!”说罢杖头抵在她颈上大椎穴上,只要再往下一寸,定要当场气绝。

    我就是要抑其锋芒,挫其锐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正直什么傲气是全无用处的,要想不受制于人,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强大起来,所向无敌。

    风逐烟半边脸都紧紧贴在地上,面纱被扯落一段,露出的脸颊上依稀可见狰狞通红的疤痕。那是十年前的夜里,她趴在爹爹尸身上痛哭流涕,一个黑衣人突然窜出来,姑姑抢上来把她抱在怀里,中了黑衣人喷出的毒液,脸上一片血肉模糊,从此之后姑姑就再也不照镜子,黑纱蒙面,再无笑容。那夜二人从书房下的地道逃出,她坐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守着昏迷不醒的姑姑整整一夜,从此以后,就只有他们姑侄二人相依为命了。

    我已经是断梗飘蓬,颠沛流离,我不能再失去你,无论如何,我都要你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报仇,活着才能查清真相。

    风逐烟凄然看向阿薰,即使是轩辕山庄满门被灭的那一天,这孩子也不曾这般狼狈不堪过,那双黑眸饱含屈辱,水光隐隐,她伏在地上,十指紧扣,指甲迸裂,石板上血迹盎然,却似浑然不觉,她定定看着自己,挤出一丝凉薄笑意,终是逼退眼中湿意,双手握拳,缓缓低下头去,一字一顿道:“属,下,拜,见,宫,主!”

    一瞬间,风逐烟的心支离破碎,泪如雨下:大哥,你在天有灵,可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这般卑躬屈膝,低如尘埃?

    如今风雨西楼夜,不听清歌也泪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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