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飞天之娇女 > 正文 第三章 风声鹤唳(二)
    二十年前,洛阳白云山,山势雄奇,林木苍郁,正值兰秋之季,夜深人静,露水微凉,山脚下的一个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接生婆忙了一天一宿,总算让这磨死人小祖宗呱呱坠地,谁知这孩子不情不愿的千呼万唤始出来,一落地就直接放声大哭震天动地,家里的婆子佣人使出全身解数也不见消停,一个个只差求神拜佛磕头敬香。

    孩子的母亲本来就体质虚弱,一番折腾后精疲力尽,恍惚欲眠,又被孩子的哭声惊醒,强撑起来要哄,眼见那一张皱巴巴的小脸涨得通红,哭得声嘶力竭,心疼不已,不禁抹起眼泪。一双大手忽然伸出来,将孩子接了过去,紧紧抱在怀里,又腾出一只手来理理她汗湿的鬓角,轻轻搂着她的肩膀道,“你歇息吧,我来照看。”她看着那人一脸初为人父的喜不自胜,抱着那一小团肉手足无措又佯装镇定,不由莞尔,不知怎的反而渐渐安心下来,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那人把着她的脉,端详了一会儿,她睡颜宁静安详,但时不时被孩子哭声扰得蹙眉。他瞧着心下不耐烦起来,这小东西非要捡个炎炎酷暑半夜三更魔头出世,把全家上下折腾的人仰马翻昏昏欲绝,自己倒是精神百倍毫不愧疚,还嚎的理直气壮干上云霄。他耐着性子温言软语的哄了半天也不见效,心下烦躁,索性随手披了件大氅,把那孩子严严实实的裹在衣服里,径自上白云山去了。

    一路上深山寂寂,清风明月,古木参天,苍松怪石,怀中的孩子哭声渐消,呼吸平稳,他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仗着绝顶轻功,流星赶月般直奔第一峰玉皇顶而去,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峰顶,正好赶上日出,千峰凝翠,万峦吐霞,他远观那一轮朝阳喷薄而出,势不可挡,生机勃勃,绚烂之极,心中万念奔腾,纷至沓来。

    这时怀中似有异动,他低头一看,只见那小小婴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目如悬珠,熟悉异常,一大一小俯仰对视,那孩子如花般的小嘴唇微微上翘,仿若嫣然一笑。他心中一动,想起那句“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卿云歌》”那个霞光笼罩,孤峰绝顶的清晨,他为那孩子起名风云。

    一年之后,轩辕山庄的一个夏日,一大清早庄内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几个仆佣在院子里铺了张大红毡子,摆上笔墨纸砚和算盘书籍,年轻的夫人又加上勺子,尺子和绣线,甚至把自己细心养育的一盆折鹤兰也搬了出来,打量半天,确定一切安顿妥当后,她方才笑容可掬的从屋里抱出一个粉雕玉琢,白白胖胖的娃娃来,小心翼翼在放在毡子上,全家老小围在毡子旁边,屏息凝神的盯着那一岁孩子,看那漾着酒窝的小手先抓哪一样东西。

    那宝宝被人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也颇为淡定,撅起小屁股东瞧瞧西看看。先瞅瞅离得最近的绣线尺子,不屑的瘪瘪嘴,接着凑近那盆吊兰闻闻,又迅速把头一偏,似是非常不满。母亲见此略显落寞,看着那坐在地上皱着眉头煞有介事的小人儿,又转头去看身边杵着的夫君,那人自从她把自己精心搜集的匕首弓箭都排除在外后就闷闷不乐,郁结神情与孩子毫无二致,她瞧着头就疼起来,怎么一个个的整天都不让人省心,好端端的非要舞枪弄剑干什么?

    这时孩子慢慢向一本《黄帝内经》爬了过去,小手刚要摸上书皮,忽然看到一旁身材颀长的青衣男子,一双乌黑眼睛瞬间更亮了几分,摇摇晃晃的立起来,努力举起藕节一般的小胳膊,甜甜的笑起来,脆生生叫道:“爹爹!”

    那人立马心头一软,长腿一迈,直接抱起孩子放在怀里,不料这小祖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屁股还没坐稳就伸手去扯他腰间的剑,他怕利刃血气对孩子不利,就一手按住孩子一手握住剑鞘往下一拉,谁知一岁的孩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紧紧攥住剑柄不放,死不松手,只听“咣当”一声,长剑出鞘,寒光四溢。

    身边诸人都是一惊,孩子母亲掩面气结,“容貌神情没有一个像我的,连喜好也不像我,我不干了我不干了,这一定不是我生的不是我生的”

    那人敛起笑意,正色看向怀中幼子,那娃娃也一本正经的看向他,一双眸子晶莹璀璨,不惧艰险。二人对视良久,那人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好,给你!”

    颜夫人说完,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又看向阿薰,眼含笑意,老怀甚慰。她有生之年,与那人缘悭一面,今日终于得见那人引以为傲的传人,也是欣喜满足。阿薰却恍然未觉,犹自出神,像是掉进了陈年旧事的岁月长河中挣扎不出,眼中又渐渐浮出些悲凉无奈来,肩膀微微缩起来,身子前倾,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不知不觉握在一起,像是情不自禁的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却又无可奈何的由它从指缝间溜走,是那世外山庄风景如画?是那无忧童年天伦之乐?还是那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秦维桢见此,心中不禁瑟缩一下,无论如何,那些人生中最珍贵最温暖的东西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如今记忆涌来又退去,徒留一片凌乱不堪的沙滩,那些杂乱印记瞧着只会让人触目惊心,悲从中来。

    “颜夫人,闻听您方才话中,对那人似乎也很是尊敬仰慕,话说这位前辈风采出众,令人佩服。只是英雄末路,墙倒众人推之时,不知夫人身在何方?又作何感想?”郝雁奴态度仍是不愠不火,话中绵里藏针,一听即知是在为阿薰打抱不平,不满杜衡提及旧事,惹其难过。

    颜夫人听出了这话外之音,却没作计较,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精致的白玉茶杯翻来覆去的看,神情怅然,“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凡事一定要求个公道。可年岁渐长人就懂了,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这世间有太多东西,都如流水落花春去也,不可复得。我当初也曾一腔怒火无从宣泄,要找那些混帐东西讨个公道,可等我赶到轩辕山庄去拜祭故人时,只有一片焦土满目荒凉,那人的遗骨我都未能见到。”

    “我呆坐在那废墟中整整一宿,心知就算拼他个玉石俱碎,两败俱伤,那人也仍是回不来了,那无双剑法也是无缘再见了。有道是百年随手过,万事转头空,到头来,只能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她转向郝雁奴,眼中竟隐隐有恳求之色,“你是个聪明人,你想想,那人若还活着,可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整日活在怨恨悲愤中,任那雄雄业火,烧尽自己的大好年华,天赋绝学?你若真的是为他好,便不如劝他不问恩仇,放下执障。他爹这一生,总有过烈马青葱,恣意潇洒的时候,他这一生才刚刚开始,又岂能这般深陷泥泞,举步维艰?”

    郝雁奴心机深沉,惯会察言观色,八面玲珑,说话办事向来滴水不漏,只有在阿薰面前时不时会有点皮痒欠抽,其余人见主人句句情真意切,苦头婆心,都以为他会识时务的收敛沉默。谁知这人认真看了眼低着头的阿薰,郑重其事道,“我名叫郝雁奴,本来就是他家的奴仆,一辈子只管听主子的吩咐,断没有教唆主人的道理。他要讨个公道,我就赴汤蹈火,他要息事宁人,我也绝无二话。我主人说过,为何欠债的人可以依然活得心安理得逍遥自在,讨债的的人却要忍气吞声苟且度日。是不是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这芸芸众生就要饱受煎熬苦不能言?”这人在话里把自己说的低三下四,神情却是不卑不亢,倒显出骨子里的几分硬气来,月白暗暗的竖了个大拇指,有些刮目相看;梅冰清深深的看他一眼,神情复杂。

    杜衡一时间被顶的哑口无言,席间气氛尴尬。正在此时,吃饱了出去遛食的青耕扑愣愣飞进来,慌不择路的一头撞在阿薰肩上,这鸟儿向来怕他,不太亲近,这会儿投怀送抱肯定是遇见了什么麻烦。阿薰坐直了身子,长眉微挑,只见颜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进来,身后跟了一位风姿俊雅的贵公子,腰佩长剑,正是梅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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