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封土传说——人兽鉴 >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执念·当解
    关于莫家功法的传言,源自一根异宝“凡天盘龙棍”。落神河畔,几个不怎么入流的所谓江湖宗门,不知怎么,从河对岸的南戴大陆得到消息:三千多年前,南戴一个法君死在无尽天大陆。而这个法君使用的兵器,正是“凡天盘龙棍”,据说此棍棍心使用凶兽胫骨制成,棍表也是坚硬无比的紫晶砂溶制,表c心之间,刻画着一个上古法阵,封印着这棍心胫骨的主人,一个强大凶兽的魂胎,有了魂胎的凶兽,必然是天阶,也很有可能已经进化为妖兽。

    而要封印一个魂胎,必须杀死凶兽真身,然后再用锻魂之法将魂胎煅烧去灵识,化为包含精纯本源力的灵卵。这种锻魂之法,可是四大陆将近万年以前就被禁忌的邪恶功法。因此,凡天盘龙棍的威力,也可想而知了。

    谁不想变得强大,谁不想天下无敌。无尽的贪念和,让这些不入流的宗门日夜难寐,恨不得掘地百尺,也要得到凡天盘龙棍。

    不知道那个好事的人,想起了莫家先祖的威名,硬是把凡天盘龙棍和盘龙封土决联系在一起,仅仅是因为都有盘龙二字,而异想天开。于是,谣言暗中汹涌流动,盘龙封土决成了催动凡天盘龙棍的唯一功法,也是找到这根异宝的唯一线索。

    谣言催动众多居心叵测的人,到处寻找莫家,这才知道莫氏一族早已迁移,仅剩几宗旁亲,皆非莫姓。

    听到这一番讲说,莫家人无不啼笑皆非。他们这一族莫姓,能追溯到的最远先祖不过七百余年,而且尽皆是无尽天大陆土著,也从未有过异族血脉。盘龙封土决不过家传,修炼至最高的,也不过法尊境界,更别提什么镇着妖兽魂胎的凡天盘龙棍了,听都没听过。

    这谣言对莫家来讲不过一个笑话,不过几天就忘在脑后,谁想到引来灭族之祸。一伙足有五十多人,法师法相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两个法尊。闯进半松谷就杀人,边杀边逼要凡天盘龙棍和盘龙封土决功法。棍自然没有,这功法在莫家也是代代口传,不准笔记。石泰康四岁测出本源开悟,六岁从根基功法起,边修炼边背诵功法诀要。家破人亡的那天上午,爷爷又一次让他把倒背如流的功法诀要再次重复一遍,确认无误才放他去玩。

    至此,就是莫犁死前讲留给石梁的所有信息,还有一个家传宝物,就是石泰康手臂上那个沉睡法器—青罗镯。那是莫家先祖所留,莫家后代自莫犁一辈起,皆无同修。

    石梁在大约半年后,也暗中到半松谷中打探,全谷焚烧殆尽,一片灰烬。又隔半年再去,已是杂草丛生没有任何生人的痕迹,最终肯定,不但莫家,半松全谷无人生还。

    石泰康二十岁时,刚刚修炼到法师境界,石梁凭着在北部军团的地位,想到北望乌雪神山或者南戴最北端的重土神山给石泰康求取一位大族的强大凶兽同修,但是高不成低又不就,偶然在北海国海边一座山上遇到一对红狼母子,母亲已然天阶顶级,儿子还是人阶但是天赋十分优异。看到石泰康的青罗镯,狼母二话不说,力逼着儿子与石泰康立下同修契约。不过三年,红狼幼子小果在青罗镯中仗着石泰康的精纯血气,竟然神速跨入地阶。

    就在小果进入地阶那天,石泰康才知道,小果的本源天赋不仅拥有红狼一族传承的火属性,还兼具土属性,甚至比火属性天赋还要精纯。红狼一族族群庞大,却少有能大成者,身具土c火双属的族人从未有过。双属性加身,代表了更高的天赋c更大的空间,如果能找到一个同样天赋优异的同修,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小果的父亲在他未降世前就不知所踪。降世后,母亲就发现了他身具双重属性,按说如此天赋早该被纳入神山庇护培养成才,可那各大神山中复杂的利益争斗更不亚于人族社会。小果的母亲寡居养子已然不易,自然不想儿子成为利益争斗的棋子甚至垫脚石,带小果躲居在北海国边缘。

    一个二十多岁身负血海家仇的青年,一个天赋秉异避世许久的地阶凶兽,两位同仇敌忾的热血同修,自然不会安心于小峰城的闲散生活。背着家人,偷偷来到落神河畔,一个要寻找异姓旁亲打探自己的家仇根由,一个想找找撇下自己母子的无情父亲。浩瀚如海的落神河,由南向北贯穿着整个无尽天大陆的西边界,这两位自北边起,一路打探一路游逛,无论旁亲还是生父,毫无头绪。越是找不到,心中的怨气越是强烈。路上,多次被石梁派出的手下寻到,任是如何苦劝,就是不做回头之想。

    执念但成,再难无转圜的余地。两年的时间,自北往南几乎走遍,哪有一点点有用的消息?自莫家灭门后,那凡天盘龙棍的传言似乎突然随风消散,再无动静。

    亲人没找到,一路上倒是管了不少闲事。那寻亲访仇不得而积压的强大怨气形成的执念,让两个同修都变成了嫉恶如仇却行事偏执的恶神一样,稍有不顺,不问根由,必是不死不休。终于惹祸上身,小恶碰上了大凶,小果重伤奄奄一息,石泰康全身上下也是伤痕累累,带着小果拼死逃走,好容易逃到一古国边防驻军处,石泰康自报义父石梁家门,石梁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将他们带回小峰城。石泰康全身精血流失严重,甚至已经快支撑不住青罗镯的法阵,小果之母闻讯赶来,逼出自己的魂胎,耗尽本源之力才保得小果一命,可是失去魂胎虚弱不已,不久死去。

    两个热血同修,做下了这等业障,一个被石梁禁足家中,一个带着母亲的尸身躲回山中,后悔不已,却再不能挽回。石泰康血海家仇没得到任何一点头绪,反而差点葬送了同修,又祸及其母,因此也是终日萎靡不振,可怜义父义母操碎了心肠,揉破了肝胆,依然魂不知何往,仿佛痴傻了一般。

    石梁,戎马一生,虽没有本源开悟,却久经沙场阅历丰厚。眼见石泰康就要成了废人一个,最终想了个以毒攻毒的下下之策。倾尽所有家财,四处托请,终于请动制器宗匠金手打造一根盘龙棍。莫犁死时,身上还有一枚莫家祖传的印信,这是唯一可以证明这一族莫氏身份的家族徽记。

    这枚印信就作为棍心被金手打造在棍中,棍表采用九金之精华,坚硬无比,盘龙棍是再寻常不过的兵器,金手打造的这根无论用料工艺皆是棍中最上品了。

    棍成后,石梁将棍扔到石泰康眼前,告诉他,时隔多年仇人无处可寻,要么你凭借此棍荡尽人间不平以慰先祖再续莫家荣焉,要么以此棍自击颅顶追随先祖而去。石泰康搂棍大哭一场,从此受义父劝导入军中谋生。然而执念难弃,暴躁易怒,容不下半点苟且之事。而且对上毫无柔顺之情,对下没有半点惜恋之意,石大杠子从此闻名北军,要不是看他本源修炼有成,尚可留在前锋营以备不时之需,连这小小的虚位将军也做不成。

    故事说完,那一葫芦酒早就全倒进了石泰康嘴中,端梅和三叔被他曲折的身世所吸引,感同身受睡意全无,两人眼中都是湿润带泪,还略带愤愤。就因为两字相同,葬送半松谷不知多少人命,造成了这许多悲凉曲折。任谁也难能视若无睹。而这些,也是华帅带来的信息中根本不从提及的。

    “石将军”端梅的声音很轻,“那小果再没回来?”

    “我多次去寻,他始终避而不见。一定是恨我带着他胡闹,连累了母亲。”

    “怎么会恨你呢?我觉得你想的不对。”

    “那他为什躲着我?他虽然保住一命,却天赋本源大伤,这辈子都不可能修成魂胎进入天阶了。我想把他接回来,保护他和我共度残生。也算偿还我对他的过失。”

    “你想多了,凶兽一旦选择了人族的同修,终生不与为敌。我想他可能正是因为自己本源折损,怕耽误了你的前途,才不愿追随你了。”

    “小果,如果这样,你也太看不起我石泰康了。”石泰康两眼一闭,有泪滑落,端梅和三叔都看的清楚。

    “我倒觉得小果不愿再回到你身边,是个好事。”端梅声音突然从轻柔转为刚强,“就你这个脾气,一个小小的前锋营你都混不明白,还指望你能保护他?就像这次遭遇麻拉祖教,若小果在,必然与你共同进退,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姑娘,你说得对。”深深吐出一口气,石泰康又一次陷入沉思。

    就在路娘对自己痛下杀手时,他已笃定自己必然命丧当场。那个时候,他想的不是无处寻根的家仇,而是义父c同修,这些活着的,曾经终日相伴的亲人。他们才是最让自己留恋的,反而什么血海家仇,在面对死亡的一瞬间,变得不值一提。也就在那时,灵识中顽固已久的执念,有一丝丝的松动。

    “说起身世,三叔自小失语又与家人失散,连他亲娘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你却享受父母祖辈呵护多年,还有家传功法相伴。比起来你已经够幸运了。”端梅说到这儿,禁不住把手放在三叔头上摸索几下,三叔就静静的枕在她的腿上一动不动。

    “再说仇恨,你一个当兵打仗的,应该比我清楚。大战难遇,小战不断。有时候,仅仅就是为了几寸土地的边界,干戈四方。死的是对阵的将士,伤的是弱小的百姓,战火中阖族而亡的,何止千百?比起你莫家为了一根异宝,他们又碍着谁了?好好地活着,保护活着的人再不受欺凌,才是你一个男人最该做的大事。对吗?”

    端梅的不软不硬的几句话,石泰康明显感到灵识中一片澄净,执念瞬间崩塌。这些话,石梁也反复对他说过,但是根本听不进,也许石梁对他来说,是太熟悉太亲近的人,反而不如端梅一个外人,对他的刺激更大些。

    “放下执念,变成更多的关心送给你的亲人c同修还有自己。如果你的修炼境界能有更高突破,小果即便天赋本源折损,你一定能帮他恢复。”

    端梅的实力,石泰康自然佩服的五体投地,因此端梅的话,他更多是带着一种对上位者的恭敬来听的。从某种层面来说,这比石梁的劝告,对他更加的直接有效。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身边至爱亲朋好话说尽,也比不上一个强势的外人的三两句忠告。

    说完这些,端梅力逼着精神依然旺盛的三叔立即睡下,扔下石泰康继续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端梅并不知道,自己几句随意的劝告,打开了石泰康全新的人生篇章。

    三叔则是直到外头微微发明,才沉沉睡去,心情始终沉浸在同修间同生共死的情谊和对家人模糊思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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