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祖界,祖洞外,神阁。
男女老少能有二十几人,衣着或简约飘逸或锦袖玉带。各人相貌有差,形色不同,却都是饱满方圆,神采满溢。
围聚,谈兴正浓。
其中人数最多的,有五人众星拱月一样将一个脸色微黄的青年人围在中间,不时还有其他人想要加入,又好像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七王,前日在您虎阁蒙赐春露,饮时甘美透爽,至今尚有余味。说不得我斗胆还要再向您讨些。”说话的是围拱在侧的一个半百之人,一身锦衣莹莹,脸上净白,笑容满堆。
“申老不必客气。那还是去年祖王赐下,初时我也欲罢不能。后来知道这东西制来不易,耗费供养甚多。今年所赐我再不敢愧领。我那里还有些,改日给您送去。”说这话的正是被五人围拱其中的青年人,眉目唇鼻生的极其方正。
“申白毛,你还真是老不知羞耻,说话拈酸拽文的就算了,怎么竟惦记我们七王那点好东西?”
“黑巫婆子,我不过讨碗茶喝。我可听说七王的玲珑神机都被你要去了,老不知羞耻的明明是你”
“你们俩可行了吧,得了好处偷着乐呵去也就是了。还在这儿显摆什么?七王,您的师尊云先生已经多日不见。”
“师尊这几年甚是洒脱,常在边际界游走。昨天我父王传讯,还提起他老人家正在父王镇守处经过。”
“云先生真是快活啊。白白收了您这储君做高徒,竟然四处游逛。这师尊当得让我嫉妒有加啊,哈哈哈。”
几人你来我往的讲说时,不远处一个也在闲谈的少年,嘴上与人不停寒暄,却又时刻关注七王这边动静,心理想着:七哥啊七哥,你入主虎阁许久,不过也就是周旋应酬,有什么大能耐?这储君位子还当是我来坐坐,给众神看看什么才是励精图治。
正在这时,一个长衣戴冠的男人进入神阁,拉着长音喊道:“祖王召,众神请入。”
于是众皆跟随出神阁,经灵玉廊桥鱼贯而行,前半段时还有说有笑,后半段逐渐禁声,过廊桥拾阶而上,每九阶一处神木坊,至第三处,一条甬道直铺,尽头朱贝大门敞开,躬身而入。
朱贝门中,宽敞如殿,高之若洞,地面自门起步进步高,直至居高临下一素白团座,其余再无缀饰,偶有璇玑之光在高顶处若隐若现。
团座上一人,宽袍罩身,两肩小袒,乌发浓密束在脑后,脸上若羊脂玉雕,烟火之气不见丝毫。
“祖王神安”团座之下,此时尽皆各占其位,躬身执礼。
“众神还安!诸位不必多礼”团座上,祖王颔首轻语,“近日可有要事?”
刚被称作申白毛的,抢先躬身答话:“祖王回神不足半日,就心念乾坤之安,劳耗神机还当保重。如今边际界,诸王管镇,勤勉不怠。三千封土仗祖王威德,供养殷实,众生不息。我等也是赖德庇护,徒有其表。汗颜之余,唯有谨慎治事,尚幸祖神垂怜,不曾差错,和谐如故。”
祖王微微一笑:“申老入祖界三万年有余,还是这样凿字琢句,让我等自叹不如。”
申白毛一愣,不敢再往下说了,祖王这话是褒是贬,不好笃定。
“宪儿,你可有事?”听到这儿,底下众神都向储君七王看去。
“祖王,孙儿无事。”七王的言语,一向是能简就简。
“哦?”祖王声音稍微的有点变粗,“王有道,读三千封土供养神力之计数。”
王有道,正是刚刚引众神进来的长衣戴冠之人。
“封土,皋。至今晨,神瓶所储供养,十度三刻,日增半刻,按例取用无异。”听到这儿申白毛暗自心喜,封土皋就在他名下管治。说是管治其实就是虚名,三千封土的管制枢机是戳神柱,放在众神名下不过就是个摆设,供养之力祖界均按法例调度,他们也说了不算。
王有道不停的念着,底下众神忧喜参差。直到封土,冥椭。这是储君七王名下封土。“冥椭,至今晨,神瓶所储供养”王有道有点迷糊,顿了一下,看着后面的计数,心想是不是弄错了?
“所储供养,半刻,日增半刻,取度不例,日增日还”讲到这里,王有道干脆停了。
“哦?日增日还?”祖王声音倒是沉静,“宪儿,你且说说,这日增日还是个什么意思?”
“祖王,孙儿无知,司下封土灵气日衰疮痍满目,界中众生诸般苦难,欲念横流多有失道无常。三千封土皆为上古祖神之传承,孙儿不敢任他毁于一旦。所以将供养反哺”
“你怎敢自作主张?”七王话还没说完,祖王一声怒喝,底下众神就感觉自己毛发衣衫无风自动,祖王怒了,赶忙各自垂首,正身直立。
“祖王息怒,按储君例,孙儿不敢擅专。”七王声音依然平静。
“你的意思是,你这个储君我不能管束了?”祖王脸上毫不表情,声音降低了语气却严肃威仪起来。
“当然管得,孙儿不敢无礼,只是封土众生惫劳”
“住嘴。申老,听说你常与宪儿往来,法例礼度你最是恪守,怎不代我多多教诲?”
申白毛一听,浑身一抖,深躬答话:“七王储君之高位,我不过卑吏小官,不敢多扰,不敢多扰。”一句话,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一边说着,还用眼睛余光不停的瞄着那黑巫婆子。
黑巫婆子,乌姬此时也是垂首低眉,目光注地,好像不存在一样。不只是她,底下众神大多如此。
“祖王明鉴,储君仁怀宽厚,惯辩是非。我想事出有因,虽有小疵,不必过怒。您回神不日,还当多多养息。”说话的是一个脸挂白须的老者。
“秋老,话可以这么说,却不是这样的法度。这几个孙儿个个养尊,不受教化。嗯?怎么今日又不见云先生?”
“云先生神游边际,多日未归了。”申白毛抢者答到。
“哎,这样的师尊就只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封土供养事重紧要,关乎众神生息。居然妄用。申老,你说该如何处治?”
“这个,若按例当是戳神之刑。”申白毛偷眼看了看祖王,神色难察,又继续说“只是七王乃我祖界第一储君,并无此等惯例。”
“你的意思是说,储君犯错就不用罚了?”
“不,不是。只是,我是说没有惯例,不知道该如何。”
“哦,那好。储君没有惯例,我自教罚子孙不用惯例。犬儿,你说我这个祖父说的可对?”
那秋老原本打算继续帮七王求情,可祖王根本不给他机会,话头直接转到自己的第十一孙,犬,正是刚刚在神阁腹诽七王的少年。
“祖王教化,谁敢不从。我父王常说,身当祖王后裔,应该洁身自好,勤勉上学。若罪,当重罚以示公允。七哥太过宽厚,怠于管制,他虎阁里的侍官个个嚣张跋扈,仗着七哥储君身份横行无忌”
“十一弟,这时候怎还添油加醋。祖王回神不久,动怒伤神,你怎么不懂事呢?”说话的是祖王首孙,榕。
“大哥,封土供养从无小事。七哥府上,大小差遣颐气指使,谁不知道。众神怒而不言,是惧让储君威仪,我何曾凭空饶舌?”
“够了。先入极地思过。召镇边各王回来议事,再行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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