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赵老太医手中的汤yào一饮而尽。

    汤yào饮下后,他只觉得周身难受异常。

    脑袋昏昏沉沉的,胸闷气燥,想要呕吐,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紧箍着喉咙,让他根本呕不出来。

    就这样静静地忍受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血脉受阻得厉害。

    难以遏制地起身,他的手撑在木桌上,可还未等他压下那股急冲而来的血腥气时,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

    赵老太医见状,面色大变。

    可他颤颤巍巍的身体还未能扶起陈青云时,卓一帆突然闪身进来,一把将陈青云从地上拽起来,将他送入厢房的床榻之上。

    赵老太医紧跟着进来把脉,又用银针刺骨。

    片刻后了,只听他面色凄然地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

    “这解yào确实能解“红颜枯骨”的剧dú,不过其中有两味活血之yào太过霸道,功力深厚的男子都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她还是一位孕fù?”

    “这解yào对她来说,或许也是催命符。”

    赵老太医说完,一时间眉头紧锁,面色惆怅。

    卓一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

    片刻后,只听他淡淡道:“等他醒来以后,你就说要等上七八天左右,确定他体内的dú已经解了,这解yào才可以用。”

    “可是这解yào不能用啊?”赵老太医惊颤道,他不忍心骗陈青云了。

    卓一帆微微颔首,略带轻叹地道:“我知道。”

    “之前那丫头给了“红颜枯骨”dúyào配方,为了研究这种剧dú,我私下已经让人去配了。”

    “算算时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可dúyào配好了,中dú也需要几日的时间才能刺骨得知。”

    “你是想到时候去除那两位霸道的活血之yào?”

    “可这稍有不慎,试yào之人便会xìng命不保的。”赵老太医皱着眉头。

    卓一帆闻言,不耐烦地道:“你以为我会跟他一样蠢,用自己的身体试yào?”

    “你只管告诉他,让他安心等着就行。”

    “这件事也不必和他言明,我自会安排。”

    赵老太医愕然地盯着卓一帆不虞的脸色,总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些什么?

    可是他却说不出心里的那种感觉,有些奇怪,有些惊讶,也有些不敢置信。

    卓一帆被他看得恼火,怒瞪他一眼,然后甩袖走了。

    赵老太医手一抖,刺骨的银针差点落地。

    陈青云醒来以后,只见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一个翻身爬起来,忍着五脏六腑灼烈的痛楚,面色煞白地往外面跑去。

    赵老太医一夜未眠,正跟卓一帆在用些清粥小菜。

    陈青云猛然奔过来,虚浮的脚步差点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压倒在饭桌上。

    卓一帆反手捏住他的手,无声地传给了他一些内力。

    陈青云顾不得这些,他眸光灼灼地盯着赵老太医看,毫无血色的唇瓣张了又张,好半响才道:“有解吗?”

    赵老太医咽了咽喉咙,总感觉心慌得厉害。

    卓一帆在桌脚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赵老太医忍痛,面色顿时皱了起来。

    陈青云见状,充满希翼的目光在一瞬间暗了下去。

    他怔怔地望着饭桌上的深色纹理,老旧的饭桌上甚至于还有许多的刻痕,一刀一刀,深深浅浅。

    他有些苍然悲戚地笑了笑,然后哽咽道:“我知道了。”

    卓一帆低头喝粥,然而那脚却再一次踢向赵老太医。

    赵老太医吃痛,当即龇牙咧嘴地开口道:“你这娃子,我还没有说不能解呢?”

    “你中dú的时日太浅,我一时不敢肯定,怕用在她的身上会有大碍。”

    “你且先等上个七八日,反正她的dú被压制着,还有时间。”

    “等我确定你身上的dú都解了,而你并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那才可以给她用。”

    “不然就昨晚你那个样子,我怕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所以yào量上也要斟酌。”

    赵老太医一口气说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害怕自己说得不连贯,或者措词有误,目光闪烁,让陈青云察觉端倪。

    可由始至终,陈青云猛然抬头后,盯着的便只有他那一张呱呱说话的嘴巴。

    赵老太医渐渐地平复心境,伸手拍了拍陈青云的肩膀,然后略带叹息地道:“虽然并不明确,可你自己会有感觉的。”

    “那dú进入你的体内,或多或少都会让你觉得身体大不如前,虚弱无力都是常有的。”

    “所以,你自己先冷静下来。”

    “只要你觉得自己和常人并无异样,而银针刺骨也并无不妥,那么在斟酌yào量以后,我们再给她服下也不晚。”

    陈青云觉得自己就像是三魂少了七魄。

    又是一场煎熬的等待,可至少还有希望不是?

    陈青云长长地呼吸着,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平复自己早已焦灼心境。

    过了好一会,他挨着卓一帆坐了下来。

    赵老太医见了,连忙帮他盛了一碗清粥。

    陈青云不由分说地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可就在他埋首的时候,赵老太医那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和不忍。

    卓一帆吃完以后,起身回房了。

    由始至终,他没有跟陈青云说过一句话。

    赵老太医看着他那清风般的背影,嘴角狠狠地抽搐着。

    装吧!

    他在心里嗤之以鼻!

    跟卓一帆结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卓一帆会在桌子底下搞小动作。

    渍渍,真是活久见!

    第669章 双生胎

    夜晚风凉,树影绰绰。

    幽静的深宫里,遥望的视线沉溺在一片昏暗又稀疏的宫灯里。

    临安公主静坐在御花园中的凉亭里,不畏风凉,不话闲语。

    过了一会,有一个小太监急急地跑来道:“回禀公主,镇国将军伤重,奴才去太医院打探,那群庸医说说镇国将军伤了心脉,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临安公主蹙起眉头,她根本不信。

    萧凤天才带着兵马出城去追高鸿,在这个时候,他的父亲竟然出事了?

    偏偏这么巧合,又是在沈府出事的?

    如果那刺客潜伏在沈府多年,只是为了刺杀萧庭江,那为什么到今天才动手?

    而且还刺杀成功了?

    “再去打探,注意永安宫的动向。”

    临安公主说完,那小太监当即往回跑,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风雨yù来,这是临安公主心里惴惴不安的感觉。

    在朝政和局势都险峻而复杂时,她心里想的人,却是可以暗中cāo控整个朝堂的陈青云。

    太子死后,她看到了父皇悲痛的样子。

    陈青云告诉她的那些话,父皇其实一点也不知道。

    她暗暗心惊,越发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她现在甚至于怀疑,陈青云是不是吴王安排在父皇身边的棋子。

    可在这紧要关头,陈青云却放下手中的权利,带着他的夫人避到通州去了。

    是暗中谋划?还是另有所图?

    德妃死了,孟贵妃死了,母妃闭宫不出,后宫姚淑妃独揽大权。

    她本以为杀了太子,断了某些人的念想,这朝政再乱也不至于有人敢造反。

    可是京城里接二连三出事了。

    于是她慌了。

    更为可怕的是,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却不再是萧凤天,而是陈青云。

    那个让她不得不甘心听命于他的陈青云。

    陈青云返回通州的时候,是九月十六的未时。

    烈日下赶路,又因为身体受损,陈青云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一双乌青色的眼底也隐现一片暗红。

    因此他到了庄子上以后,先去见了周亦明。

    此时的周亦明心事重重,面色不虞。

    当他看到陈青云来的时候,眼眸微闪,面容下意识紧绷着。

    陈青云看着周亦明有些心慌的样子,眸色微沉,挥手让扶着他进来的萧沐离开。

    萧沐退下后,陈青云便淡淡道:“先给我把一下脉,用点能缓和气色的yào。”

    周亦明闻言,连忙给陈青云把脉。

    片刻后,只听他沉凝道:“到像是内伤,可又不是,可是用了什么霸道活血之yào?”

    陈青云点了点头,不愿多说。

    周亦明连忙翻了翻自己的yào箱,找了一瓶缓解五脏六腑疼痛的yào丸递给陈青云。

    陈青云服下后,轻轻靠在椅子上歇息。

    这个时候,周亦明有些纠结地皱起眉头,好似有话要说。

    陈青云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望着周亦明道:“有话快说!”

    周亦明冷不防被陈青云吓了一跳,陈青云眼眸里的寒光太过慑人,让周亦明下意识就喃喃道:“之前萧沐跟我说了夫人中dú的事。”

    “可因我医术浅薄,诊断不出有何不妥。”

    “最近这些日子,夫人的脉搏有些有些异样。”

    “什么异样?”

    陈青云撑大瞳孔,眸色在一瞬间凌厉起来。

    周亦明只觉得呼吸一滞,连忙出声道:“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夫人中dú的原因,才让脉搏有了异常。”

    “后来我又细细问过了青黛和青鸾她们,得知那dú表面根本看不出来,而且把脉也把不出来,我这才肯定了,夫人是怀了双生胎。”

    “只不过我还没敢跟夫人说明此事。”

    周亦明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当初夫人救他于危难之中,可夫人有难时,他却帮不上什么忙?

    甚至于连双生胎这样的喜事,他也不敢明说。

    陈青云愣了一下,一闪而逝的喜悦划过他幽深的瞳孔。

    可就像是深黑的夜空突然划过易逝的流星一样,那么快速,便只剩下空寂而暗沉的夜空。

    “暂时先不要告诉她。”

    陈青云略显艰难道。

    现在还不能说,他自己摇了摇头,面色冷凝而紧绷。

    周亦明点了点头,退到一旁道:“从脉搏上看,夫人腹中的胎儿都很健康,并未有什么不妥。”

    陈青云伸手揉了揉眉心,心里感觉一阵茫然和无措。

    孩子和她都还好好的。

    如果她没有中dú的话,那么他们现在是不是能真切地感受到岁月静好,语笑嫣然?

    “一定会有办法的,再等等。”

    陈青云呢喃道,也不知道是说给周亦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周亦明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他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震惊得将yào箱都打翻了。

    夫人给了他许许多多的秘方,他曾以为,以夫人通晓yào理的能力,这辈子都不会让自己沦落到无yào可医的地步。

    可是没有想到,防得了暗疾,却防不了别人的dú手。

    之前他还奇怪长康整日盘踞在厨房里,连面都不露一下,是想要雕琢厨艺。

    可现在看来,却是因为太过愧疚。

    半个时辰以后,面色红润,眼眸清透的陈青云去找李心慧。

    彼时李心慧正闲适地在后院小坐。

    李光庆和杨素珍闲不了地在后院刨了两块菜地,陈凡来得早,跟庄子外面的农户都熟悉,要了不少蔬菜的种子。

    李光庆嫌脚上的鞋子太好了,舍不得穿到地里去,脱在一旁,赤脚就栽种起来。

    李心慧劝不了,连忙让陈凡又找来了一双草鞋。

    杨素珍在一旁撒种子,一边撒一边道:“这是白菜的,土盖少一点。这是韭菜的,土可以厚一点,还有这边是萝卜的,土也要厚一点。”

    李心慧就静静地看着他们老夫妻俩在一起种地,斜阳西落,暖暖的光辉像金穗一样洒了下来。

    清风袭来,泥土的芬芳萦绕在身。

    李心慧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有些事情虽然没有参与,可幸福的感觉却能一起感受得到。

    她在想,当初在云鹤书院的时候,青云也有帮她翻过土。

    他其实不太会种地,那锄头挥得高高的,土虽然挖得很深,可因为握住锄头的姿势不对,所以他干不了一个时辰,那手心便会起了水泡。

    一开始他还藏着不让她知道,等到她知道的时候,那水泡都已经快要好完了。

    他经常说,她对他有多好。

    其实能有多好呢?

    不过是想着在他对她好的基础上,再加上那么一两分而已。

    只不过她一次次往上加的时候,他给的却是翻倍,甚至于更多的回报。

    “以后青云不做官了,我们一家人就回定南府种地吧。”

    李心慧忽然轻笑道,眉宇间却蕴含着真意。

    杨素珍不知女儿身中剧dú,当即道:“定南府谁人不知道青云现在当了大官,威风得不得了。”

    “你们现在就算返回定南府,怕是知府大人都要亲迎,谁敢让你们去种地?”

    “怕是你和青云还没有走到地里,那地都被人翻成沙土了。”

    “哈哈哈”李心慧想到那个百人争着翻地的场景,当即开心地大笑起来。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也真是太逗了。

    杨素珍和李光庆见女儿笑得开心,也下意识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青云若是想回定南府,那就去云鹤书院。”

    “在那里关起门来种,受人敬仰不说,自己也落得清静。”

    李光庆出着认为可靠的主意。

    可这时杨素珍却用手肘拐了拐他,皱着眉头道:“女婿这好好官不当了,回定南府有什么好的?”

    “你还得替你外孙想想呢,人家多少人想考入京城来做官,你倒好,还攒使他们回去?”

    李光庆闻言,当即“嘿嘿”地笑了笑道:“我这不是跟女儿说笑的吗?”

    “青云那么聪明的孩子,知道怎么选才是好的,不用我们cāo心!”

    “那到是,青云那孩子又聪明又能干,他知道怎么选。”杨素珍附和了一句,神色怡然。

    李心慧看着爹娘的互动,嘴角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

    青云那个家伙那么傻,哪里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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